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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弥城的雨 ...

  •   “林兮!林兮!!!!!”

      我大喊着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角沾满了半干的泪痕,像是一缕缕线,紧绷在我的皮肤上,难受的要命。

      又梦到他了,连续一个月了……

      此刻,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时间大概是下午三四点了,天气阴沉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夏日里特有的一丝湿气,融合着太阳晒后霉菌和青草泥土的气味,这是一种,会让人回忆起很多事情的味道。

      我抱起双腿,想起过去的事情……

      林兮。

      好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十三年前这个名字就融入了我的生命里,从小学入学,到高中毕业。

      我还记得他每一次坐在钢琴前对我笑的样子、故意上课说话陪我罚站时悄悄吐舌的表情,记得他陪我淋着雨打扫操场、翻遍了整栋教学楼帮我找丢失的笔记本……还有很多很多藏在我回忆里的小事。

      对我来说,他是青梅竹马般的玩伴,也是我从小到大最最珍贵的朋友,只是,自从我和冷烨在一起后……我们就渐行渐远了,直到高中毕业,我们都没有再好好说过一句话,就连唯一的联系方式都被他删去了。

      奇怪的事情是,从大一的第一个暑假开始,我突然反复地梦到他。梦里他总是低着头沉默不语,而我站在一旁只是观望或哭泣,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到最后不是他突然消失就是我看着他在雷雨里坠入深渊,然后像今天这样,将我惊醒……醒来后就只有强烈的心痛感包裹我的整颗心脏。

      “林兮,为什么?为什么会一直梦到你呢?”我呆望着雨幕喃喃自语。现实里,我并不知道他在哪,过得好不好,而他,应该也不知道我在哪吧?

      天气阴沉,雨还在下。

      心情因为梦境,更是沉重难熬,屋子里实在闷得我待不下去了!

      起身换了件白色短袖T恤加一条简单的牛仔裙,撑起透明雨伞去小巷里散步。

      我喜欢透明伞。不是因为很多偶像剧里都用它,也不是觉得它有多好看,而是喜欢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可以看到雨落下来的样子。

      我望着雨滴一颗颗打落在我眼前,突然意识到,今天梦里,似乎也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林兮站在远处的悬崖边,不管我怎么叫他的名字,他都不回过头来。我拼命地跑向他想去救他,可最后还是看见他从悬崖上坠落了,我无力地跪在原地,后悔不已,抬头望着天空,雨疯狂地落下,似乎要把我的整个世界淹没……

      正满脑子回想着那个阴郁的画面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掏出来看,是他。

      “喂,冷烨。”

      “琪儿,”电话对面传来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呢。”我笑着说。

      “那等会儿来跟我一块儿吃饭呗。”

      “好。”

      一会儿,我步行到家附近的一家牛肉拉面馆,它在一条人不多的小巷里,已经开了很多年了。

      “下午好!”

      “你好啊,来啦!”老板大叔憨厚热情地向我打招呼。

      “嗯哪。”

      我笑笑,看见冷烨已经坐在那儿等我了,我把伞收好靠在门口的小木桶里。

      “久等啦!”我坐下对冷烨眨了下眼。

      他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
      “嗯,胖了。”

      “喂,这是刚睡醒的水肿而已,水肿!”

      我拿开他的手,他一脸得逞地笑了笑。

      看着表情和高中那个时候一模一样的冷烨,很多他臭屁的样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他总喜欢在跑步的时候回过头,开玩笑似地推走即将超过他的人;总是拿着他不及格的试卷在朋友们面前哈哈大笑;在高二就被好多女孩子追,女生们看到他,总是冲上去搭话,让性格不主动的我真是羡慕不已。

      对于那时胆小害羞的我来说,帅气洒脱的他,仿佛就是我的太阳,我的所有能量源……

      “发什么呆呢!”冷烨敲了敲我的脑袋,我才回过神来。

      “啊?”我看了看四周。

      “面都凉了。”

      “哦哦!”

      回过神来面都在面前放了好一会儿了,我看了看都快泡糊的面,才赶快拿起筷子。

      吃完面,我们在街边散步。

      “想不想吃甜点?我昨天看到那里新开了一家新甜甜圈店,听说好吃到爆炸!”冷烨撑着他的伞,倒退着说。

      我摇了摇头:“我吃饱啦,吃不下了。”

      “这可不是我家女朋友平时的肚量啊。”

      “冷烨……”

      “嗯?怎么垂头丧气的?”

      “你算没算过,我们在一起多久啦?”我还没从恶梦的情绪里走出来,又不知道怎么和冷烨说,只好没话找话。

      “快四年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我叹了口气。

      冷烨马上大三,而我就要大二了。高中毕业之后,我们考上了不同的大学,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同一座城市。所以只有每逢假期时,我才能和冷烨,像现在这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大学之后的他,带上了一副黑框眼镜,脸庞相比高中的时候,多了一丝硬朗的轮廓。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深邃,鼻梁高而挺拔,像欧洲人似的,依然是我最初喜欢的样子。

      “你今年暑假……放多久呀?”我问他。

      “听说是一个多月,你们呢?”

      “两个月,艺术大学时间比较松。”

      “这么爽你还闷闷不乐?你应该趁此机会好好浪一浪!”

      冷烨说话还是一直以来的语气,直白、洒脱。笑的时候帅气中带着一丝桀骜不驯,不笑的时候却冷若一座冰山。

      我低下头笑笑。

      “琪儿,说实话,我感觉你没有高中时候活泼了。”

      “啊?真的……吗?”我竟然有点心虚。

      “是啊,你在星海市上学上的很痛苦?”

      “应该不是吧……而且学的也是我喜欢的专业。”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做梦的事情讲给他听。

      “那,”冷烨钻到我的伞下来握住了我的手,“你放心!这个暑假有我陪你,随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一定让你开心回来,怎么样?”

      我有些出神地望着他,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双狭长的大眼笑地眯成了两条线,淡淡的笑纹浮上他的眼角。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啊,就为了一个梦,而整个下午就跟丢了魂一样,完全忽略了眼前这个努力逗我开心的大帅哥,还是我暗恋了那么久的大帅哥。艾琪儿!你在干什么!

      “喂,问你话呢,魂丢了?”冷烨推搡推搡我。

      “嗯,好!说话算话!”我终于朝他咧开一个明朗的笑。

      对啊,一个梦而已,何必毁了自己一天的好心情。我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雨天的清新空气,顿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冷烨!我突然又想吃甜甜圈了!我们去吧!”

      “你刚才说不吃的,现在反悔,没门了。”冷烨作势不搭理我。

      “呸,我不管!你说让我开心回来的!”

      我拉着他小跑起来,脚下的水花“啪嗒啪嗒”地肆意溅开。

      …………

      随着夜幕降临,短暂的约会结束,和冷烨在我家门口告了别。

      自从高中毕业以后,我就一个人住在弥城的这个小巷里,因为这样,就可以离冷烨更近一点了。这里常年下雨,没有了旧家的四季分明与人间烟火味儿,但每天都很安静。

      我开心地回到家里,掀起电脑准备完成一点暑假作业。

      打开网页的时候却突然瞥见一个热搜:反复梦到同一个人。

      这不就是我目前最烦恼的事情吗?!

      我立刻带着好奇心打开链接,跳出来的只是一些网友的娱乐帖子,呃,不过也好,看看他们怎么说的吧:

      【梦境占卜师:反复梦到同一个人,也许是你潜意识里非常在乎这个人,他在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或者是这个人对你来说有很重的意义,他也许代表着你某一断最难忘的记忆或最美好的时光。还有一种可能,不是你喜欢对方就是对方在想你。】

      我摇头笑笑,怎么可能,而且,林兮就算记得我,他现在也应该在恨我而不是想我吧。

      看完这些无厘头的帖子我开始一头扎进报告作业里。

      夜深,窗外的雨下大了,我困得关上电脑睡觉。

      …………

      “琪儿。”

      “林兮,你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干什么?你下来!”我对着站在雷暴大雨里的林兮大吼。

      “琪儿……”林兮垂眸看向我,他站在一个很高的观赛架上,那是高中操场才有的架子。现在的大学也有,但没有那么高和老旧。而周围下着巨大的暴雨,林兮的头顶电闪雷鸣,周围全是混沌无比的黑色。

      “林兮!你下来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非常危险。

      林兮没有回答我,依旧那样垂眸站在雨里,忧伤地看着我,头发被雨粘在他的脸上,雨一道道地从他的发梢、脸庞、眼睛滑落。

      突然!一道巨型的闪电向林兮在的方向打过来!

      “不要!!!”

      “林兮!!!!”

      …………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头都是汗,怎么又做了这样的梦!

      窗外的雨下的无比的大,每一滴似乎都重重地拍打在我的屋顶上,我努力让自己从惊吓和强烈的心痛感里抽离出来,贪婪地呼吸屋子里潮湿的空气。

      是因为今晚雨下的太大吗,让这次的梦比以往的都要阴沉吓人……

      我伸手打开床旁边的台灯,摸出手机,打开通讯软件看那个已经在我陌生人列表里的号码。

      打开他的个人资料,名字还是没变……还是很少上线……我甚至有一瞬间想去点那个“加为好友”的按键,然后问问他为什么每天都出现在我的梦里,呵,我笑笑自己的傻瓜想法,轻轻丢下手机。

      这个暑假,我在夜晚反复的噩梦,和白天冷烨的陪伴中度过,这种滋味真的很奇怪。

      和冷烨偶尔会去看个电影或者在夕阳下散散步,有时候是我去他和他那群哥们常驻的网吧给他送吃的,每次都引来旁边人的羡慕嫉妒恨,而冷烨每次都是一脸得意地笑着。

      暑假将末,我和冷烨还有他的好朋友刘轩一同在超市买东西,准备准备即将回归的校园生活。

      “我去下洗手间!”冷烨把书包扔给我。

      “诶诶,嫂子!”刘轩龇牙咧嘴地对我笑。

      他这个人一向很逗,虽然皮肤黑黑的,相貌倒是不差,甚至还有点像《金粉世家》里的金燕西。不过气质就……一言难尽!

      “干啥?”

      “那个,你和大哥分开这么久,学校里就没人追你啊?”

      “呵呵,有的话,拒绝不就好啦。”我把冷烨的包放进购物车篮框里。

      “哇,大哥在学校里可是不少美女的男神呢。每次打篮球啊,边上围的全是迷妹,你就不管管他?”

      “哈哈哈哈,我才不管,随他有多少美女去吧。”

      “啊?!”刘轩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开玩笑的,我相信他啦。”

      “哎,你也太心大了吧。”

      我笑笑,这时候冷烨也正好从卫生间出来了,他接过书包,搂着我继续往前走,突然回过头瞪了轩一眼:“你。”

      “我?”

      “嗯!没跟琪儿说我什么坏话吧?”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大哥!”

      “哈哈哈,他没说你坏话啦,走吧?”我拉着冷烨继续逛。

      一转眼和冷烨的最后一次约会就结束了。明天一大早他就要出发去离江了,我不舍地和他拥抱了很久很久。他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要好好努力,不要放弃好不容易考上的音乐学院,不要老想他。我默默地点点头,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哎……又是几个月见不到你了。

      只剩下我独自一人的弥城,好像突然变得格外冷清,不过好在还有每天下个没完的雨和作业为伴!

      转眼间,我又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踏上了熟悉的火车站,在陌生的人群中默然,然后思考着还不曾到来的未来。

      一幕幕风景从眼前掠过,这辆熟悉的火车,终究还是又把我带回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星海。我站在尽头的站台,看着远去的火车,有种在和弥城告别的感觉。

      还有,冷烨,下个假期再见了……

      当我拖着行李箱走到学校宿舍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想起今天还要收拾宿舍,就满满的心累!

      “还好回校提早了一天,不然还要早起报到才更要命呢!”我边嘟囔边在脑海里构思好了全部的计划,把行李箱收拾好,宿舍打扫完,把思思,我的舍友的礼物放在她桌上,然后洗个澡,舒舒服服的一直睡到明天中午思思来!哈哈!我简直太……

      刚沾沾自喜着自己的计划周全,我感到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吓得我一激灵!

      “同学,请问,男生宿舍怎么走?”很好听很磁性的男声,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你……!”

      我正想回头去看看哪个傻瓜打乱了我的美梦,却被眼前的人……吓得呆住了……

      而我也明显感觉到,他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眼前的他,站在校园里暖黄的路灯下,高高的个头,整齐好看的黑发,一身与夜色即将融为一体的黑衬衣,如果不是看到他那双熟悉的眼睛,我差点没认出来。

      “林……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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