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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做完笔录回到家,已迈入新年。

      新年的第一天,盛怀理家还挺热闹。
      范晔叶掸了掸绷带,一根乌黑的发丝掉落在地。

      她抬起眸子,男人眉头忡锁,印中她眸心。

      嘴角瞥着,她幽幽道:“怎么,担心你的邵妹妹?”

      盛怀理侧过脸,眼前说话的少女,打着厚厚的石膏。
      虽然医生说只是轻微骨裂,但他走出门诊大楼后,眉头就没松过。

      【嗡嗡嗡——】
      手机震动了几下。
      他点开屏幕,看着对方发来的几段叮嘱话语,终是面色缓和。
      “我已向姑奶奶申请你年后出国,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家,石膏拆了再走。”

      这番话入耳,范晔叶轻松一笑,坐去沙发。
      解锁手机,快速浏览完父母发来的消息。

      确认无误,她忍住心里的窃喜,尽量抚平嗓音里的情绪。
      “好啊。”

      “哥哥。”
      盛衿雾端着两杯茶,从厨房慢慢走出来。
      “你和吴迢哥喝茶,我和叶子喝我自制的奶茶。”

      盛怀理刚接过,便听到沙发上少女的一声惑问。
      “原来他真名叫吴迢?”

      听到有人唤他,立在窗边的男人连雪也顾不上欣赏了。
      饶有兴致地转过身,他冲少女抛了个意味深长的媚眼。
      “怎么?姑奶奶,突然对我感兴趣了?”

      方才在雪地里那个大胆又直白的问题,轰轰入耳。
      范晔叶端起茶几上的奶茶,两只小圆眼忽闪忽闪着光,对盛怀理发射求救信号。

      盛怀理微微颔首,走到窗边。
      “五条,你睡次卧,我睡沙发。”

      “好嘞!”
      吴迢嘴上应着,眼睛却越过说话人。
      瞟了眼沙发中间的范晔叶,他压着嗓子问:“她真是你姑姑?”

      盛怀理把茶水放到窗台。
      杯底相碰的瞬间,他的喉间也挤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嗯字。

      瞧出对方的不对劲,吴迢憋着坏笑,不紧不慢端起茶杯。
      待吹开水面的绿尖,才缓缓开口。
      “亲的?帮帮你兄弟我?”

      男人的大拇指来回捻磨着杯沿。
      水汽无声无息,擦过指尖。
      氲黑了他的瞳眸。

      “干的。”

      言外之意——
      不帮。

      吴迢嘴角显出得逞的笑容。
      “啧啧,我就说嘛,你俩凑一起时,好像眼里就只有彼此。”

      盛怀理听闻,掀开眼,望向沙发上的石膏少女。
      少女似乎也察觉到他的视线,举起玻璃杯,弯眼晃了晃。

      他微微失怔。
      面上浮起的笑意,如潮弄他指尖的热气,只浅浅一层。

      默然转过身去,他看向窗外。

      窗外,金槐虬枝。
      与雪交溶,近在眼前。

      而他的嗓声却怀远缥缈,一如挂在夜空的弦月。
      “五条,你看错了,她有喜欢的人。”

      “是吗?”
      吴迢吸了吸鼻子,放话刺激。
      “那我可不可以追?”

      “别给她增加烦恼,年后她就要出国念书。”

      瞥了眼说话人,吴迢不满道出清醒话:“是你的烦恼吧,怀理?”

      盛怀理滞了瞬,薄唇稍启,却半个音也未吐出。

      吴迢见状,伸手碰了碰茶杯。
      叮声清脆响,盖住窗外那枝坠断的雪槐。
      “怎么了?不承认?你哥我走过的路可比你吃的饭要多,你喜不喜欢她,我看不出来?”

      盛怀理也执起杯,饮了小口。
      热茶滚过喉咙,他出落在空气里的嗓声也染上些许温度。
      “只比我大一岁,别倚老卖老。”

      “大一个时辰也是大。”
      吴迢说着,撞了撞说话人的肩,浓眉高挑,又凑近问:
      “你是不是喜欢她很多年了?”

      水杯固执地僵在唇边,盛怀理眸光微妙地闪了下。
      “不知道。”

      五条又抛出二连问。
      “为什么喜欢她?日久生情?还是......”

      “说不清。”

      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盛怀理摊开右手,伸出窗外。

      雪本无声,降临在他掌心里,却滋滋作响。
      招摇撞市般,溶进他的全身血脉。

      他的墨眸放轻放软,那角冰冷的回忆也渐渐回笼。

      “喜欢她,或许没有确切的时间点和原因,那时只是想着......
      每天可以见到她,每天可以捉弄她,每天可以和她一起上学,就觉得很好很好。”

      吴迢摸了摸下巴,从头到脚打量着身边这个怀春男士,提出疑惑。
      “是吗?我还以为有什么事情让她吸引到你了?
      比如她今天对着邵忆说的那番话,完美戳中我的点,我就很欣赏。”

      盛怀理笑。
      眸心处,尽是窗外翩跹的雪花。

      “如果非得说个理由的话,可能是九九溺水那次吧。
      叶子从小就很瘦弱,但看到九九溺水,一头扎进河里,只身托起九九。”

      “小脸鼓鼓的,像只海豚,自己缺氧昏迷了,也不肯放。”

      雪花片片飘舞,他的嗓声已越发渺然。
      回忆渐渐现入眼前。

      那天,盛怀理永远记得。

      不仅仅是他看到范晔叶躺在河滩上一动不动时,心里狂泄不止的悲伤。
      更多的是他看到一个九岁女孩面对生死关头,爆发的潜力与不畏。

      当悲伤与震撼久久相交,他那一刻竟想替她去死。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他真的说不清。
      因为恍悟的那刻,他竟已经能为她豁出生命了。

      “怀理,你妹妹溺水是多久的事?”

      盛怀理收回神,手心已是一片冷汗。
      在大腿上比了个高度,他答:“九九那时应该只有这么高吧。”

      “那你喜欢她很多年了。”

      他失笑,手指不疾不徐地转着杯身。
      一圈又一圈。

      “维持对她的喜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用你的话来说,她的每一处都完美戳中我的点,想少喜欢一点都难。”

      吴迢不置可否,反问他一句:
      “那你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所以没打算告白?”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盛怀理敛起眼皮。
      眸光也随之堕入密睫下的一片扇形阴影。

      “最重要的是,她不谈异地恋,而我没法去瑞国陪她。”

      吴迢甚是不解,眉头也跟着耸立起来。
      “都是年轻人,谈个异地恋怎么了?她以前谈过异地恋?”

      空气滞了一瞬。
      男人的乌睫密硬如扇,划过这无声的气流。

      他转过身去,看着沙发上的两位少女。
      面色温柔,却捎着一丝严肃。

      “不是,其实她这次出国念书,是因为父母常年异国,聚少离多爆发了矛盾。
      她母亲前段时间闹离婚,是我爸妈劝和,他们家才共同决定一块定居瑞国。”

      吴迢惊得被杯中的茶水烫到,大着舌头问:“移居?!”

      “不知道,或许。”
      盛怀理的目光安静,凝注到少女的笑靥,眸光又浓了些暖意。
      他沾了水光的唇,轻启缓合。
      “她说,她会回来。”

      薄气如烟似雾从唇中吐出,他又添几字。
      “我等她。”

      “疯了!你和谢微都疯了!”
      吴迢低低训斥着,恨不得一语骂醒这个梦中人。

      “你这个丢下一句话说要回来,周梳她完全就没提过会回来。”
      “谢微那小子像着了魔似的,在国内为她立贞洁牌坊,非她不娶!”

      盛怀理不语,只用杯沿撞了下另一个茶杯。
      叮声拉得脆长,茶杯也退却了一毫寸。

      他淡淡睨着眼,眼梢尽是不以为意的轻松。
      “下次叫上他,一起喝酒?”

      吴迢恨铁不成钢,忿忿说道:“喝吧喝吧,我也当我失恋了。”

      “……”

      -

      次日,范晔叶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翻身一看,枕边已没盛衿雾的身影。
      她揉着困懵的两眼,推开门,客厅只余盛怀理一人看书。

      或许是职业属性,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便察觉到她的出现。
      书也没合,拿起桌上的保温杯,便准确无误地走到她身前。

      “醒了?来,喝点热水。”

      “嗯。”
      不知他看什么这么着迷,范晔叶趁着喝水的间隙,瞄了一眼书封。

      “咦,唐轼?最近很火的那个天才导演吗?”

      盛怀理合上书,目色温柔:“嗯。”

      “等会。”
      范晔叶返回卧室,从包里取出一张塑封槐叶。
      再次走到男人身边,她把槐叶放在他的书封上。
      “喏,给你当书签。”

      盛怀理收下,顺手取过她的保温杯放在桌上。
      “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这话入了耳,范晔叶才发现这家只有他们两人。
      “九九和五条呢?”

      “九九去练琴了,五条临时出警。”

      “那意面吧,我得在这短短两周适应瑞国的餐食。”

      盛怀理笑,眉梢浸染往日的揶揄。
      “做事前有准备,不愧是我的好学生。”

      范晔叶紧瞪他一眼,走进卫生间,抓起水杯,开始刷牙。
      嘴里含糊不清地冲外面的男人嘟囔:
      “好为人师的人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男人走近,整个身子斜靠在门框上,眼里的光也邪佻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谦谦君子了?”

      她吐出一小口泡沫,说:“以前在华铭,你可是年年五好学生,品德标兵……”

      他直接端走她的话头,转身丢下一句:“但不影响我在你心里的装子形象。”

      听到这自损的话语,范晔叶噗嗤笑出声。
      吐掉嘴里的泡沫,她踮起脚尖,小步追着自损少年。
      “哟,怀理什么时候变成我肚里的蛔虫了?”

      男人转身,屈弯大拇指和食指,掸了下少女的额心。
      瞥到她唇角溢出的白沫,又手指下挪,自然而然替她擦拭干净,才轻声哄道:
      “好了,现在蛔虫要给你做意面,在外面等我。”

      少女一愣,贝齿不自觉咬了咬牙刷。
      垂下脑袋,再脱口的音量也小了不少。
      “嗯,那你可得快点,你主人我饿了。”

      最后一个字还飘在空中,她便跑回了卫生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几秒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和盛怀理从小走得太近。
      除了他几年前提出男女有别,惹她生气外,他也没再提这事。

      她知道他是怕她生气,只是她现在才发现他们俩的距离好像是比其他的异性朋友更近。
      近得他擦她的唇都没任何顾忌。

      ……别是把她当作真兄弟来处了吧?

      冲着镜子叹了口气,嘴里也咕噜起一个泡泡。
      看着这透明的白泡泡,她心里刚升起的怅恼倏地被冲散。

      -

      洗漱好,盛怀理的意面也新鲜出炉。

      范晔叶吃着,忍不住对他比了个赞。
      “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决定贡献出今年第一次与人看电影的机会。”

      男人也毫不推辞,大方提出想法。
      “正巧,唐轼的电影今天上映。”

      “好吧好吧,我陪你去看。”

      盛怀理拿过她的手机,剑眉挑了挑,悬上戏谑的笑。
      “谢谢姑姑,姑姑请解锁。”

      “......”
      范晔叶解开锁,把手机丢给他。
      “自己挑。”

      -

      盛怀理就近选了个影院。
      到达放映厅时,已经错过开头。

      就这么没头没尾地看,范晔叶不禁抿起唇表示不爽。

      “要不是某人非要排队买爆米花,现在也不用这副表情。”

      男人优哉游哉的打趣话落入耳,范晔叶闷闷抓起几颗爆米花,塞进嘴里。
      她这样做,还不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知道看爱情电影必须得买个遮羞物嘛。

      想到上次,热意止不住地爬上她的耳根。

      其实,她很少和盛怀理到影院看爱情电影。
      上一次是例外。

      那时,文艺片兴起。
      而她又荣登学生会主席宝座,借着感谢盛怀理的由头,请他看电影。

      那是他们第一次两个人去电影院。
      《与莎》很火,广告海报在大厅内铺天盖地。
      她也知道这是部爱情片,但......她不知里面竟然有亲热戏份。

      当大屏幕光暗下的一刻。
      厅内已落针可闻。

      她非常后悔方才拒绝盛怀理买爆米花的提议,现在手脚往哪儿放都不知道。

      心里正尴尬着,突然,两眼掉进黑渊里。
      嗅到他衣袖拂来的浅幽兰香,她试着唤:“盛怀理?”

      “少儿不宜。”
      少年的嗓声从头顶上方传来,镇定自若,丝毫没半点波澜。

      范晔叶也摸黑伸出手,触到他的下颌。
      一寸一寸,找到他的眼,紧紧覆上。

      学着他的霸道语气,她也命令道:“少儿的侄儿更不宜!”

      话音强势落地。
      位于他们座位两侧的360度环绕音响,传出旖旎声。
      断断续续,像是唇瓣相噬,唾沫交缠。

      眼睛被捂住,二人的听觉在黑暗里变得异常灵敏。
      掌心一怔。
      他们转而默契去贴对方的耳朵。
      与此同时,落单的四目却不期然相交。

      盛怀理率先避开视线,不小心瞄到屏幕里的热辣,身子一僵,转过脑袋。
      面上晃过一丝不自然的恼色。

      范晔叶抿着唇,偷笑。
      “诶,盛怀理。”

      他闻声抬起墨黑的深瞳。
      少女的娇艳笑靥,近在咫尺。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含着方才的青梅果香。
      又黏又甜,一波一波,扑红了他的俊脸。

      他愣愣地望着,一时忘记了搭话。

      睹到少年面颊泛起的轻红,范晔叶笑得露出了贝齿。
      “哈哈,看来你看这些也会害羞到脸红嘛,我以为状元什么都懂呢。”

      回忆收起,范晔叶侧眸,看着盛怀理。
      那时被她捂住耳的少年已俨然褪去青涩模样,成了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少年,的确不懂。
      但男人的话......
      肯定超懂。

      想到这儿,范晔叶捏紧手里的爆米花桶。
      心里默默祈祷今天这电影可别有什么亲热戏份。

      “叶子,《与莎》也是唐轼拍的。”

      “啊?”
      范晔叶看向他,懵懂地眨了眨眼。
      时光久远,她完全不记得。

      知道她性子大咧,不会去记这些小事,盛怀理抚了抚她的发顶,凑过头问:
      “时隔五年,我们又一起看他的电影。”
      “下一次,他有新电影上映,我们再一起来看?”

      或许是厅内环境太过静暗。
      男人的鼻息与低沉的嗓音交溶,润湿了她的耳廓。

      范晔叶咽了咽唾沫,滚出喉咙的回答快要被突起的心跳湮没。
      “可以,但前提是你那时没女朋友。”

      唇边的笑凝固,盛怀理微微拉开距离。
      昨夜五条的话再次袭入他的脑海——
      【你俩凑一起时,好像眼里就只有彼此】

      他看着她的侧脸。
      勇气,星星点点,在眸底积蓄起。
      如迸石而出的静流,不想撤退。
      “叶子。”

      屏幕里正放映着男女主的重逢,范晔叶头也未抬:“嗯?”

      “你知道这部电影的......”

      瑞国这两字台词刺激到范晔叶,她打断他的话。
      “对了,怀理,我出国后,你代写的情书就一个月一箱,邮寄到我家。”

      落寞似雨,浇灭了盛怀理心里跃跃的欲望。
      “好,但我也有个前提。”

      眼看男女主在聊过往热恋时期的趣事,范晔叶少了些许兴致,回眸瞅着说话人:
      “什么?”

      盛怀理默了会儿。
      嗓口挤出的字,生硬又喑哑。
      “我们下一次看唐轼电影那天,你发消息告诉于拯,就说是我和你在一起看的电影。”

      范晔叶忍俊不禁。
      且不说他会不会有女朋友,关键是她根本不喜欢于拯。

      “好好好,到时我一定给男朋友汇报。”

      至于到时候她口中的男朋友是谁。
      那可就得看盛怀理自个儿了。

      “对了,怀理,你刚刚准备问我知道什么?”

      她的问题掷地。
      随之落在地的,还有女主压抑的吟哦。

      怎么又有亲热戏?!
      范晔叶瞪圆了眼,慌乱低下头。
      小手伸进爆米花桶里,连连塞了好几颗入嘴。

      抬头瞥见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大屏幕,她不禁羞愤上脑,用桶挡住他的视线。
      “盛怀理,你变了!”

      以为被她训斥,盛怀理会像以前那样乖乖不看。
      然而,范晔叶却被他一句话噎住。

      “姑姑,我已经到可以领结婚证的年龄了。”

      “......”

      凝着少女的粉颊,盛怀理起了逗弄心思,一双桃花眼在暗光里也是明昳的精光。
      “我算了算,姑姑距合法结婚年龄还有漫长的二十二个月。”

      范晔叶还没来得及反驳,两眼一黑,便被说话人用大衣裹进怀里。

      “瑞国倡导自由开放的关系,姑姑到那边可别学坏了。”

      男人的话音缓缓沉坠。
      坠到少女的耳里,她不满地挣了挣。
      “盛怀理,你欺负我!”

      见屏幕已现熹微晨光,盛怀理松开她,捋了捋胸前的褶皱。
      语气挚然,赤诚可见。
      “姑姑,我只是好心提醒,怕你的于拯会伤心。”

      范晔叶瞪了他一眼,把爆米花桶塞进他大衣里。
      “多管闲事,吃你的爆米花!”

      盛怀理拿出爆米花桶,视线落到屏幕上,淡淡道:
      “男主也要出国了。”

      “啊?”
      范晔叶侧过头,果然是男主角的道别。

      【公司派我下月去欧国进修。】

      “渣男!刚睡了别人,就要走。”

      见身旁的少女气得咬牙切齿,盛怀理抓起几颗爆米花,递过去。
      “您老消消气。”

      范晔叶就着他摊开的手,张嘴咬进一颗爆米花。
      脆脆滋滋的甜入了胃,她的怒气灭了大半。

      “盛怀理,你会不会睡了别人,就要跑?”

      “当然不会。”

      等了会儿,空气安静如斯。
      她撇过头,见盛怀理凝神看屏幕看得认真,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头,好奇地问:
      “你怎么不问问我?”

      “......”

      看他充耳不闻,范晔叶直起身,用脸挡住扰断他的目光。
      “诶,你快问问我呀。”

      攥住影椅扶手,盛怀理收回视线,挪移到少女的笑靥。
      暗光里,他的眸似一把出鞘的宝剑,剑锋隐透着寒光。

      扶住她的肩头,他把她按回座位,紧抿成线的唇只挤出两字:“坐好。”

      第一次见他这般神情,范晔叶乖乖听话坐好。
      过了几秒,她又偷瞄了眼,他的眉间耸出个不小的弧度,侧脸也一如先前冷戾。

      忽然,刚进嘴的爆米花也不甜了。
      这好像是盛怀理第一次对她生气。

      范晔叶小心翼翼把爆米花桶放进杯托里,给盛衿雾发送求助消息。
      【九九!快,你哥哥好像生我气了,怎么办?】

      【撒娇准管用!】

      撒娇?
      ......她好像很少用过这项女生特属技能。

      掌心里的电话又震动了下,她低眼一瞧。

      【叶子,我犯错就拉拉哥哥的手撒娇!他一会儿就原谅我了。】

      认命闭上眼,范晔叶伸出右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拖长着语调,她凑过脸,轻轻商量:
      “怀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盛怀理垂眼盯着少女。
      她绵软又断续的嗓音就像快离弦的风筝。
      下一瞬,就要自由飞天。
      哪怕他再收紧手中力道,但天高路远,也无济于事。

      晦黯的光存在眼底,他喉结一滚,把艰涩吞咽,语气稍显轻松。
      “叶子,我没生气,到那边记得要保护好自己。”

      学着九九撒娇的模样,范晔叶挽过说话人胳膊,嘿嘿一笑。
      “哎呀,睡人我哪会,我只会抱着我的法学睡觉,早日成为轰动华市的范律。”
      “不像某些人,我方才一问,他便答得顺口。啧啧。”

      盛怀理偏头,目光坦然。
      略掉少女的嘲谑,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我奉行婚前不行为原则,无人可以破例。”

      心底喜得炸开花,范晔叶径自握住他的手:“哎哟,英雄所见略同。”

      虎口倏然被少女的大拇指摁住。
      柔腻软滑的触感黏了他满手心。
      盛怀理眸心的剑,显然已被这只软媚无骨的小手噬化,成了一滩温柔水。

      “回国前,提前发消息,我去接机。”

      范晔叶应得不假思索,故意刁难他:“好哇,是半夜也来吗?”

      “不论天朗或惊雷,不论凌晨或五更。
      你说要来,我都会等。”

      他的话声喃喃,如方才一路走到影院的雪花。
      看似轻飘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落定到大地的沉稳重量。

      范晔叶心神微动,故作无恙地松开男人的手。
      扬起脸,她翘弯眉眼。
      “好,我回国一定会最先告诉你。”

      “嗯。”
      见她收回手,盛怀理的视线重新投放到屏幕里。

      屏幕里,缠绵过后,男女主已到分别的界点。
      一如他们。
      他抻了抻手指,无声翻转手背。
      缓缓拢紧五指,温存着那抹未散尽的肤感。

      另一边,范晔叶只觉手心灼热,徐徐烧到她的耳。
      借着拿爆米花的间隙,她窥了眼身侧的人。
      光与影变幻下,他的轮廓时而清隽,时而凌厉。
      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纯度质感。

      其实,对于那个原则,她可以破例。

      如果......
      那个人是盛怀理的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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