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凌霄》玄序莹莹

70、第70章

　　“是，盈语知道什么都瞒不了尊上，我确实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但妾身待尊上真心一片，从未奢望过回报。若是尊上喜欢，来日收为世妇，便是盈语几辈子的福气。若是尊上无意，妾身便只盼一生在您身边侍奉，做个本份的侍从罢了。盈语的忠心天地可鉴啊，尊上……”

　　“盈语，本尊从无女侍。”柏煜道，“本尊已为你开了先河，但从不认为你的一生便只需做个侍从罢了。至于其他的……本尊已心有所属，亦不愿受人多所累，只盼全心全意爱护一人，断无考虑其他人之念想。”
　　泠枢的心如头上的枝丫一般，随风微颤几下。

　　柏煜扶起盈语，“你可以更好，凭借自己得到天下的尊敬，而非依附本尊。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会真正安心。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的……盈语会在尊上身边好好修炼，让自己强大起来。”盈语迅速地点着头。
　　“本尊已命纯一去取无量塔，并将它赠与你，作为你的第一个法器。无量塔一层可掀波澜，一层可镇邪祟，一层可瞬息放大灵力。对于你来说既可自保，也可大益于修炼。这塔的顶部坠着天地灵力凝结的宝珠，通塔如赤霞浸光，十分璀璨，女子使用也是最合适不过的。你便带着一同去浮烟山修炼吧。”

　　泠枢停止了法术，默默离开山门。又唤来纯一送法器过去。

　　“磨磨蹭蹭，叫你取个东西怎的这么慢？”柏煜打发走盈语，转身便质问纯一。
　　“您还说呢，一开始女尊截了我，说是她来给尊上送法器。结果过一会儿又把我叫来让我送……”纯一嘟囔着。
　　“女尊来过？她现在在哪儿？”
　　“说是先回天界去了。”
　　柏煜一听顿感不妙，连忙也化作一阵青烟追上了天界。

　　泠枢到了跃明宫，正同琰堤聊着自己的伤势，安慰着他让他不要挂怀。
　　“世尊，战神请见。”仙侍进来禀报。
　　“哦？”琰堤故意看一眼泠枢，“你们何苦还分两波过来？”
　　泠枢挑一挑眉，不作回答。

　　“快请进来吧。”琰堤吩咐仙侍。

　　柏煜快步走进来，却满眼都只看着泠枢。
　　“咳咳……”琰堤身边随侍的己墨见此情形，赶紧轻咳提醒。
　　柏煜这才向琰堤鞠上一躬：“参见世尊。”
　　“又不是在了机殿，不必多礼了。”琰堤微笑着，“战神的伤势可好些了？”
　　“谢世尊挂念，臣好多了。”
　　“诶……”琰堤道，“战神不必逞强。吾看着战神的脸色明明就是欠佳，可见伤势还是没有大好。”
　　他又故意看一眼泠枢，她只是自己饮茶，并不抬头，也并不说话。

　　“这近期事务繁杂，虽然你们伤势未愈，但也不得不辛苦你们帮忙处理些事情了。”琰堤道，“依吾的意思，泠枢那里不是有见方池嘛，那可是疗愈的圣水。战神不如这段时日就暂时住在混沅宫……”
　　泠枢猛地抬头，眼神狠狠的看着琰堤。

　　“一来混沅宫足够大，安排个专门的寝殿出来没有问题。二来苍岭葳蕤不在天界，来回总归不便，混沅宫离吾最近，若是有事也好召唤。三来嘛，战神有见方池水疗愈，吾也可放心。”琰堤并不理泠枢，自顾自说着。
　　“兄长不仅放心，还大方得很呢。把自己妹妹的私邸借出去给外男用，天下再也找不出这样好的兄长了吧。”泠枢讽刺道。
　　“这是什么话，”琰堤道，“战神为了救你才受的伤，把你的池水借战神疗伤而已，怎的被你说成一副不堪的样子。难道你要把他赶去海底圣境那么远？况且圣境不能有侍从进入，他无人照顾，又每日奔波，那可是你失了礼数。”

　　泠枢刚要辩解，柏煜却懂了琰堤的意思，灵机一动连忙抢话：“遵命，臣多谢世尊体恤。臣定会在混沅宫好好休养，也必不敢给女尊添别的麻烦。”
　　“臣似乎有些不适，还劳烦女尊带路，以便臣尽快调息。”他又转身对泠枢道。
　　“呵……”泠枢轻轻冷笑一声。兄长和柏煜这波配合打得好，搞得自己倒成了外人了。
　　她站起，与柏煜告辞离去。

　　“后山的路你知道，且先去吧。我去换身衣裳，一会儿给你送些必要的东西来。”泠枢将柏煜带进混沅宫。
　　“好。”柏煜轻声道。

　　半晌，泠枢收拾好来到后山，却未见柏煜身影。
　　“难道还在水中泡着？”泠枢琢磨着，轻轻将带来的衣物挂在池边的架子上，又缓缓走到池边，掏出带来的药粉，打开盖子轻轻向水中倾洒。这是宫中上好的外伤药，与见方池的圣水搭配起来可谓事半功倍。

　　水面有些轻微浮动。
　　泠枢还没来得及躲避，便被水中骤然伸出的一双手死死抓住，一把拉入了池中。水花四溅，却很快又归于平静。

　　水下，柏煜一把搂住泠枢，他的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
　　“你干什么……”
　　“惩罚你。”
　　“惩罚我？之前倒是没注意，看来你还被九天雷刑伤了脑子。”
　　“堂堂女尊，偷听墙角……如此有失身份，不该受罚吗？”
　　“不听哪里知道战神的怜香惜玉。”泠枢故意道，“宝器赠美人，还专门选了如此精美的，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泠枢……”柏煜忽然严肃起来，“我本以为盈语不值得你我专门讨论。但我不能再让你误解，哪怕一点点的可能都不行，今日我定要与你讲清楚。”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的判断，我的感觉。”
　　“你的感觉，你的判断是什么？”
　　“我……”
　　泠枢话音未落，柏煜忽然托起她的脸，深沉吻下。
　　“我是问现在。”柏煜深邃的眼神，最令泠枢沉迷不可自拔的那种眼神，再次让她方寸大乱。
　　柏煜牵起她的手，向水面游去。

　　二人坐在池边的大树下，柏煜亲手为她披上外氅。
　　“盈语对我来说，确实与一般女仙有所不同。但这种‘不同’，不是如你在我心中一般的分量，而是一种责任。”柏煜望向泠枢，“盈语是上古族人，原姓‘曲’……”
　　“曲？”泠枢疑惑。
　　“是。你觉得耳熟是吧？”柏煜道，“她是曲热的亲妹妹，本名是曲盈语。”
　　“曲热我倒是知道，不过很久未见他了。”
　　“他死了。”柏煜忽然低落下来。

　　泠枢一怔。

　　“大战之时，他为了助我突围，全力拼杀护我，最终死在了战场上。正是因为有他，我才能摆脱追兵，最终跌落人间被你所救。”
　　“曲热家中只有这唯一的妹妹。我们上战场前都留下过遗言，他的愿望便是妹妹一生安好无忧。曲热是追随我万年的副将，又为我而死，照顾好盈语是我必须完成的诺言。”

　　“我虽与曲将军交往不多，却仍能看出他是赤胆忠心的良将大才。没想到……”泠枢沉沉说道，“如今他为我元古族捐躯，我们能为他做的，除了追封追赏，也自然应当厚待他的家人。”
　　“嗯。”柏煜点头，“那时战事尚不明朗，天下各界各族都如墙头草一般伺机而动，默默观察着战局。如果我方失败，所有势力也许会一夜倒戈。我不敢让盈语待在别处，所以将她接到了身边，好歹能暂时保护她的安全。”

　　“后来战事结束，我本想为她觅得职务，日后受人敬奉，余生便也可顺遂些。可却发现她灵力实在低微，恐得了官职也遭人非议，所以才又将她留在身边。一来他没了哥哥，有我代曲热亲自教导，也算勉强安慰他的在天之灵；另一则有在我身边当差的经历，日后不管是自开洞府还是天界为官，旁人总得给几分面子，也是为她铺路了。”

　　“难为你良苦用心。”泠枢安慰柏煜。
　　“这段时日她在我身边毫无长进，我本以为是她天资不足。可今日晨间她来找我，我偶然经过，听到她与仙童子的对话，竟有些……”柏煜看了一眼泠枢。
　　“有些什么？”
　　他连忙闪避开眼神，“有些女主人的意味……”

　　“我又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才明白她始终未能精进的原因是……心思……不纯不真。”柏煜也不知这些话该不该对泠枢说，可又想泠枢知道。
　　泠枢却表现得很淡然，只是静静听着。
　　“总之，我既不愿看着盈语沉沦，也不想以后让你误会，所以只能逼她一下，拔苗助长了。”

　　“你怎么不说话？”柏煜见泠枢闷闷的，又猜不出来她的想法，只好怯怯的问一句。
　　“我知道了。”泠枢道。
　　“你知道了？”柏煜本以为泠枢要么是解开心结放松大笑，要么是心中膈应生气不语，如今她这平静的一句话，倒是把他搞得摸不着头脑。

　　“我不在意盈语。我只愿有一人，爱时便坦坦荡荡，大大方方；不爱时便洒脱转身，相互安好。即便无法天长地久，但只要在一起时一心一意毫无保留，便足够了。”
　　泠枢起身，在距离柏煜一步之遥处站定：“柏煜，你能做到吗？”
　　“我早已认定你，从未有过保留。”柏煜迈出那一步，将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