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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爆改夺魂阵 ...


  •   汹涌磅礴的法力如同江河倒灌进江涟的身体。下一刻,他和应凉一同出现在沈筠身边,伸过一臂将人揽到自己身后,另一手召唤盗冬飞来,横劈斜挑之下,盗冬剑锋在白绫前方不足一寸的地方划过,随即在来不及躲闪的应凉胸前留下一道深刻的创口。

      沈筠惊讶地看着江涟,他在他眼中倒映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样子。是了,是了……江涟从前一直是季浮章最聪明的学生。压制在他心头多年的锁心诀随着江潋的魂飞魄散一同失去效力,江涟心中被释放的又何止是蕴藏多年的法力,连带着心中澎湃的、不解的、怨恨的感情一起,化作盗冬剑锋上无往不利的招数,尽皆朝应凉使去。

      没想到江涟会突然爆发,应凉对此毫无准备,仓促应战间不得不放松了对夺魂阵的控制。应香陵中尖锐的鬼吼鬼叫沿着仙愁岭一列寒鸦色的山脊传播,惊飞的群鸟来不及飞出林子就折翼陨落。如果不加以制止,这将是一场范围不断扩大的屠杀。

      “严姑姑!”沈筠将应溪的身体放回冰床上,转身跑到日晷前严昭轶的身边,“掌门闭关,现在五雷山只有你一人能够掌事,你必须振作起来统领五雷山!”

      闻言,严昭轶如梦初醒般睁开了痛苦紧闭的双眼,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派乱象,身穿白底茱萸纹道袍的修士们空有一身修为,惊慌起来却与凡人无异,因为剧烈的恐惧正在应香陵中毫无章法地乱窜。

      转头深沉认真地看了沈筠一眼,严昭轶向他郑重点头。随后,她高举手中严罚,橘红色的光芒擎天而上直冲云霄,将整座应香陵笼罩其中,阻隔住了这些能够穿透耳膜的尖叫声,

      五雷山修士皆被这道光芒吸引去视线,严昭轶腾空而起,声音如同傍晚时海绵一波波散开的潮水,传到每一个人耳中:“五雷山弟子听令!你们都是从门清门下走过的仙山弟子,当此关头绝不能自乱阵脚!吴翡!”

      吴景春听到严昭轶叫自己大名,下意识一个激灵,朝她所在的方向抬起了头,听见她说:“不必胆怯也不要妄自菲薄!别忘了你曾经在神君殿亲手斩杀过穷奇兽!师叔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打起精神来,你并不比应凉差什么!负起你身为南派宗主的责任,带领门中弟子及其他无辜生灵速速撤退,用镇山大阵将应香陵全部封锁!”

      怎么也想不到严昭轶嘴里除了侮辱和贬低外还能说出如此振奋人心的话来,吴景春眼含热泪从地上爬起,手足筋脉中仿佛被灌注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当即振臂一呼,带领群龙无首的五雷山修士保护着陵中生灵在幢幢鬼影下向应香陵外撤退。

      吴景春不知严昭轶的用意,沈筠却一清二楚——作为十方大恶夺魂阵的创始人,没有人比严昭轶更懂此阵如何运行又该如何停止。强行终止夺魂阵的代价是万鬼反噬,这代价连当年如日中天的霍明心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如今身负重伤的严昭轶。

      沈筠一把抓住了严昭轶握着严罚的那只手,深情而急切地唤了她一声:“姑姑!”

      沈潇怀是她一手带大的,严昭轶听见这个称呼如何能够不动心,却硬生生拂开了沈筠的手,看着严罚剑上自己沾染血污的脸,道:“此阵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来了结。”

      “不行!”

      沈蘅香的声音和沈筠同时响起,她几乎是扑到了严昭轶身上,不管不顾地把眼泪鼻涕蹭到她师父胸前,大哭道:“这又不是师父的错!我们把那个假师叔杀了,一切都会好的!”随即她竟福至心灵指着应溪的身体说:“当初师祖和师伯冒着生命危险也没有让您承受夺魂阵的反噬,难道您忍心在师伯面前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严昭轶神情微动,暂时搁置了这个念头,道:“那就先杀应凉,如若不完,再做计较!”

      随即严罚挥动,加入了应凉和江涟的战斗之中。

      忽然背后阴风一阵,沈筠正待回身反击,却见身前已有了一个小小的,单薄的影子,沈蘅香拿着她的花神棍,目光坚定地架住了噬心鬼的白色长刀,用力推开后撤到沈筠身边,说:“筠哥哥,这里交给我!”

      沈筠自知心念芜杂,对上噬心鬼这种攻心的对手未必比沈蘅香更合适,当下也明白,沈蘅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往大人身后躲的小姑娘了,经历生死劫难的她已然长成一个敢于独当一面的女侠,顿时心头一热,和提着骨鞭赶来助战的庭堂对了一个眼神,共同奔赴围攻应凉的战场。

      和庭堂一人一个分别接住了江涟和严昭轶,沈筠从江涟手中接过盗冬,这把玄冰打造的武器曾将他重伤,如今握在手中却已不再冰凉,挥舞间带动的丝丝缕缕的微风仿佛都有汪翞的气息。这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战斗,一次无人缺席、无人退缩、也无人折损的战斗!

      一条蓬松的巨大红色尾巴鼓鼓囊囊地从身后冒出,和庭堂的骨鞭一道,伴随着严罚剑光一同盘旋着冲向盲眼修士的方向。应凉左手拿着忘身剑鞘个荡开白色骨鞭,却又被红色大尾巴缠上,右手仓促抵挡严罚剑气,在强大的冲击下不由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到那颗伴着他从小长大的梅花树上,终于尝到了一丝内脏破损的血腥。

      一轮圆月悄然当空,照耀着无数挥舞着黑色长刀的青鬼向应凉袭来,而蓝衣修士凌然不惧,干脆弃了忘身剑,双手自身体两侧抬起,翻飞舞动间像极了夺魂阵的招式。

      “不是夺魂阵!”严昭轶敏锐地鉴定出这小子是抄袭她的夺魂阵举一反三研究出了什么别的阵法,当即骇然,飞往前方:“拦住他!”

      重重的撞击使得树上不败的白梅簌簌飘落,应凉站在落花深处,静谧地仿佛一幅画,双手垂落时嘴角带着一抹苦笑的弧度:“我真的不忍心毁了这里。”

      话音刚落,严罚剑锋已近在应凉面门,仿佛即可就能见血封喉,然而就在此时,那些本来自由坠落的梅花突然定格在空中,像齐发的箭矢,一同朝严昭轶射来!

      因为离得太近,严昭轶躲闪未及,仓皇中只来得及护住自己身体要害,其余手脚各处却被洞穿出数不清的血洞!

      应香陵中的梅花树突然开始像仙愁岭中的妖树那样舒展出张牙舞爪的枝杈,向所有被应凉视为敌人的人刺出了锋利的枝干——除了同为草木精灵的桃花妖沈蘅香,一场酣战过后,沈蘅香敲了噬心鬼当头一棍,终于叫它魄散魂飞。

      经年不败的梅花林一朝草木为兵,如箭如雨的梅花让人闪避不能,更枉论是近应凉的身。幸而吴景春及时带众人撤离,并率领五雷山修士将应香陵重重封锁,才没有让梅花海席卷出去。

      这个颠倒乾坤的阵法造成了应香陵范围内的天崩地裂,“就该让沈蘅香跟吴翡一起走的。”严昭轶跪倒在海浪般颠簸的地面上,过度的疼痛使她失去了知觉,她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于是转头去搜寻沈蘅香的影子,这一看,却叫她惊讶地等大了眼睛。

      颠簸的“浪潮”上,一片片白色的影子像云朵一样飘散过来,洁白无暇中迸发出悍不畏死的血勇,不正是她山门规训真正的意义——惩恶扬善,弊绝风清!

      为首的吴景春挥剑斩断梅花枝,高声喊道:“五雷山第十八带大弟子吴翡誓与山门共存亡!”

      随即,不同的声音汇聚成舟,如同在死亡之海中劈开一条生路。

      “五雷山第十九代弟子庄听!”

      “第十九代弟子宋见!”

      ……

      一个个熟悉的、陌生的、她曾经或揍过或骂过的孩子,在最危难的关头回到了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应香陵不愧是你选中的地方。”严昭轶忍不住想:“有人在此死去,但更多人在此重生。”

      江涟打起封月伞,一巴掌把沈筠拍回原型,携着他躲在伞后。

      沈筠对江涟毫无防备,忽而手中一空,是被他拿走了盗冬剑,整个人被封月伞牢牢罩在下面,怎么推挤都无济于事——那个杀千刀的恢复法力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把自己关在伞里!

      “江涟!江静枫!王八蛋你要干什么!”

      应香陵中的方位时空皆被打乱,沈筠的怒骂根本传不到江涟的耳朵里,那个人今天似乎非要做一个孤胆英雄,在应凉向严昭轶高高举起忘身剑的时候逆着暴雨一样的梅花阵飞至应凉身前。

      短兵相接之前江涟却突然将盗冬变换方向,任凭忘身剑锋在自己左肩洞穿,径自举剑劈向应凉左手。

      应凉闪电般握住盗冬,刚想嘲笑江涟糊涂,嘴角弧度却猛然僵住。

      心口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应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根本不该有任何东西能够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近得他身,更罔论将匕首插进他的胸膛。

      应凉的手掌从柔软的头发和稚嫩的侧脸滑过,或许他死前的一瞬间会明白,在江涟的掩护下手起刀落把剜仇匕首插进他身体的那个人,是他毫不在意的沈蘅香。应凉将自己心神与应香陵相接,以此来控制陵中草木,却忽略了身为桃花妖的沈蘅香本也是草木的一种。这一刀,沈蘅香没有用任何法力以期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她成功了,削铁如泥的剜仇刀在她柔软的手中被轻轻推进了应凉的胸膛。

      天之骄子死于他视若尘泥的东西,或许来生他会明白该怎样尊重天下众多如草木般不起眼的众生。

      应凉魂飞魄散,夺魂阵的变种梅花阵也随之停止,但那本就失控了的夺魂阵,只会更厉害地作乱起来。

      封月伞终于被打开,沈筠看见江涟身上被梅花洞穿的数不清的血洞,不怎么好听的问候生生变成的情真意切的关怀,他扶住江涟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体,拿起盗冬回手一剑顶在孟殊桐颈间。

      孟静这厮极不要脸,但很是惜命。应凉无师自通的梅花阵超出他的想象,只能临时带着蛛素娘仓皇闪避,最后闪到了封月伞边,给自己增添了一丝活命的保障。

      “告诉我,怎么让这该死的夺魂阵停下!”沈筠逼问道。

      “恕难奉告。”孟殊桐的态度意外地强硬起来,“你不是应凉那样的天才,也不是严昭轶那样的变态,就算告诉你短时间内你也学不会的。”随后不等沈筠发作,两指稍稍捏住盗冬剑刃,抬头向四方大喊道:“霍明心!你枉为五雷山掌门,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你五雷山弟子全部葬送在这里吗?霍明心,出来见我!”

      “就算你不在乎五雷山,那严昭轶呢?你的四个弟子马上就全完了!昆山四杰,每一个都不得好死!你一天躲着不见我我就不会罢手,我会活下去!像我的族人那样死在忘忧谷?那不是我该认的命!至于我的愿望、我的罪孽、我的亏欠……都等你偿命给我再说!”

      孟殊桐双目赤红,状似疯癫,命悬一线也毫不在乎,沈筠猛然意识到孟殊桐一切疯狂举动的背后都只有一个目的——向霍明心讨债。

      “孟静。”严昭轶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站起来时双手双脚还在不停流血,她难得如此平静地说:“画皮契约和夺魂阵是我们两个一起创造出来的,如果你一定要有人给你的族人偿命,我再合适不过了。”

      “当年利用你灭掉画皮鬼全族,师尊是在师祖的控制下不得已而为之,为此他走火入魔闭了死关,五雷山掌门已经名存实亡。走罢,别再纠缠下去了……”

      说完,严昭轶双手合十的一瞬间,那些作乱的鬼魂全部停滞下来。

      “小昭,说实话,我真舍不得你。”孟殊桐眼神复杂的看着严昭轶,“比起霍明心,其实我更像是你的师父。叫我一声师父好吗?”柔情和不舍到最后陡然化作阴狠:“不然我怕你没机会了。”

      “小心!”

      沈筠一声惊叫喊破了嗓子。严昭轶在控制她最拿手的夺魂阵时是最没有防备的,就像她在神君殿时没有防备应凉的尸体偷袭一样。但这次,沈筠离她太远太远,实在来不及保护她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严昭轶的心口被一剑洞穿!

  • 作者有话要说:  严昭轶:好好好,你小子用我专利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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