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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误会 ...

  •   自那日的风波之后,孟茵堂带着阿影继续前往京城。

      被有意堵住的水路显然一时半会儿无法开通,她们就在舒城买了两匹快马。若沈席舟与章汝台所言非虚,那京城的财政将会有大的动荡了。

      早点赶到京城,若是京城真的缺布匹之类的江南货物,那她提前走陆路调一些过来,也算沈席舟他们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情报了。

      快马疾驰,竟比原定的计划还早了两日到达京城。

      孟家在京城的生意虽然并未做大,好歹有一处歇脚的院子。

      孟茵堂此前来过几次京城都是在这里驻脚,每年来住时她都会给院子栽种几棵桃树梨树桂树。
      现下院子早已一改买下时的颓废之风,变得各个季节都花团锦簇,连购买的价格都翻了好几番。

      再加上院子本就是靠山而建,颇有田园之乐。

      主仆二人在马上看着京城这几年的变化,大概是朝堂之上的动荡也影响到了民间,满京城蔓延着萧肃的气息。

      孟茵堂想起那日说书先生所言,叹到:“朝政不稳,终归是殃及百姓啊。”

      一旁的阿影谨慎地望了望四周,像是怕有人听见她这一番话。

      孟茵堂笑着看了她一眼:“困境中的忙于自保,顺境中的忙于欢喜,哪有人在意我说的话。”

      她望了望日头,道:“我们应该快要到大牢了,不如先去送别父亲,然后再去安顿吧。”

      眼下父亲应当不欲见她这个女儿,这件琐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孟涪在大牢里已经待了将近三个月。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根据狱卒送来的餐食计算着天数,想着哪一日就有人接他出去。

      这几个月正是寒冬,大牢里面却没什么冬衣。

      牢狱里的食物也是孟涪以前从未吃过的发馊的、光是闻一闻就异常让人恶心的吃食。

      也正是因此,除了最开始家中的继女送来过一些馒头之类的东西和点心,此后两个多月,孟涪都没有再吃过一顿好饭。

      饥寒交迫,大牢的地上还有许多的蛇虫鼠蚁,每一项都能让孟涪崩溃。

      这种苦他以前在扬州没遇过,来了京城就更没有遇到过了。

      直到这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党争之难,也才第一次有了离开扬州的后悔。

      待到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听到周边关押的人被放出,他终于等不住,询问狱卒:“他们被放出,是什么缘故?”

      狱卒不耐烦道:“大赦天下。”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完了,他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这些天心中一直苦苦紧绷的那根弦骤然一断。

      皇帝大赦天下却仍然不愿意放他出去,看来是厌恶极了他们这些旧党。

      孟涪苦笑一声,若是当时不选择攀附尚书右仆射韩元之,与韩元之的庶女韩凌结亲,眼下的党争好歹不会波及他一个七品小官。

      他枯坐在牢房一侧,眼底却再也没有最开始的期盼。

      不知过了多少日,他终于听见了一阵不属于狱卒的脚步声。

      落在他眼前的,是一双碧色绣花的布鞋。孟涪期冀地抬头,却撞进一双冷漠的眸子。

      “棠……棠儿?”

      孟涪声音轻的不能再轻:“真的是你,为父已经两载没有见过你了,没想到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眼前的少女也轻笑起来:“是啊,已经两载了。”

      孟涪的眼眶湿润起来:“棠儿啊,父亲来京城做官,没有将你接来京中,父亲一直很自责啊。”

      孟茵堂静静的看着孟涪诉苦,两年不见,孟涪的演技倒是精进了不少。

      然后,待到孟涪哭诉的差不多了,她才出言打断,语气学着孟涪,轻飘飘的样子:“是啊,父亲眼下就要去永州了,此后,我们二人怕是更难一聚了。”

      孟涪大力抹去眼泪的手一顿:“棠儿,你这是何意。”

      孟茵堂还是那副轻轻浅浅的模样,也许是正戳中了他内心自责、愧疚、无法示人的一部分,看的他反而来了气;“父亲被关入大牢,你就是这样的反应?”

      孟茵堂蹲下来盯着地面:“哦,还有点觉得丢人,不过反正京城中没有人知道我是父亲的女儿,这样的反应也就不值一提了,是吧?”

      她抬头盯着孟涪,仿佛在等待他的认可,就像小时候每每做完功课,等待父亲的赞许一般。

      不及孟涪发火,孟茵堂站起来:“父亲也不必在这里表演什么父女情深文人气节了,此行路漫漫,各自珍重吧。”

      她走的急,没有听见孟涪的那句:“各自珍重?棠儿,我怕是不能珍重了,但望孟家一切安好,使我无愧于祖宗才是啊。”

      他的话落在地上,无人应答。

      见完孟涪,孟茵堂心中迟迟未平。

      孟涪此人吧,倒还算得上一个称职的文人,不知为何,偏爱走些投机取巧的路径,走到最后,把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她不想让这样的情绪影响自己太久,扭头去了京城最好的酒楼宏秀斋,打算带阿影吃些好吃的来换换心情。

      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体质,在这里竟然又遇见了熟人。

      她看着酒楼里面的沈章二人,感到一阵无语。

      片刻之后,她落座在包厢内,望着对面二人:“说说吧,我们无冤无仇,二位公子缘何用这钱骗我?”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发难,章汝台倒是气的拍着桌子:“枉我们废了那么多心思,好容易找到了合适的布帛供应商,又信得过孟小姐,没想到却是个黑心的商家。”

      “这头收了我们的钱,那头又安顿好了掌柜的不许给我们供货。这下好了,估计我们二人的大名,早已被扬州……啊,不不不,是江南的商家转而相告了。”

      “这下要再找到合适的布帛供货商可就难了。朝中的大人安排好的凌汛,恐怕也是打了水漂了。”

      孟茵堂听着他这一番强盗般的理论,没急着答复,先给自己倒着喝了好几杯水来压压心中的火气。

      一旁的阿影见状,知道小姐这回是真的动了大气。

      她从怀中拿出那几张作假的钱票,非常帅气利落的拍在桌子上,想给小姐也找回些面子。

      果然,孟茵堂见到阿影示威的小动作,心中气消了一些。

      她把桌子上的票向沈章二人那边一推,示意他们仔细看看。

      深色的木头桌子上,几张泛黄的纸票无比显眼。

      对面二人低头凑过去仔细看看,然后对视一眼,沈席舟抬头,不确定的试探道:“孟姑娘这是,嫌我们给的钱少后悔合作了?”

      孟茵堂感觉自己刚消了一点的气又一下子堵了回来,一直堵到了嗓子眼。

      “二位公子既是诚心合作,又为何要戏耍于我,给我这新朝早已废弃的旧币。”

      沈席舟这才恍然大悟,对她解释道:“我们刚从南边荒僻之地回来不久,这些纸票是先前还未改制之前攒下的,实在不知如今竟已废止了。”

      他为难的看了一眼孟茵堂:“既如此,我们眼下的存储可能拿不出约定好的钱款了,这合约,可能真是要作废了。”

      孟茵堂看着对面一脸真挚的沈席舟和还处于震惊状态的章汝台,叹气扶额。

      她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己这心软的毛病。

      但是孟茵堂知道他们二人不是故意欺骗,她心中的天平又再次有些倾向沈席舟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来口:“北方或许是查的严了,南方却还没有。”

      “我在南方还是有旧币换新币的渠道,既如此,我们之间的合约也不必废止了,就是需要重新调货,可能要比原先约定的再晚五六日才能到货了。”

      真挚道歉的和一脸震惊的两位一听这话,全部换上了兴奋的神情:“如此,又要麻烦孟姑娘了。”

      想了想,沈席舟又补上一句:“若是姑娘在京城遇上什么问题,可去尚书府报我的姓名,我们二人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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