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替身我真的非养不可吗》沽酒辞歌

3、第三章

　　时间一点一点的静静流逝。

　　轩屿会所三楼最大的包间之内，黛青色的提花窗帘严严实实的隔绝住了窗外越来越深的夜色，吊顶水晶灯璀璨的光芒下，一切明亮犹如白日，以至于从刚昏迷中睁开眼睛的路云昪都有一瞬间的迷茫和恍惚。

　　过了两秒，才因后颈处剧烈钝痛和双臂扭曲的不适感彻底清醒过来，然后，黑了脸色。

　　“醒了？”
　　恰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褚知白拉开浴室的门从里面走出来。

　　记忆回笼，路云昪眉心紧皱，刚要开口，就听见他下半句点评：“比想象的要晚，看来你的体质不怎么样。”

　　！！！！
　　脑海中代表怒气的情绪值仿佛蹭的一下上升了不少，路云昪呼吸了下，才将情绪平复下来，开口：“褚知白……”

　　褚知白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一边随手拿过吧台上的水喝着一边走过来。

　　他仿佛是才从水里出来，黑色的制服马甲被卸去，只有被水汽微微浸润的衬衫西裤贴在身上，随着走动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身躯线条。
　　但待到真正在路云昪面前站定时，依然压迫感十足。

　　路云昪抿了下唇：“你的状态已经缓解了？”

　　他看到对方面上已经没有之前那种不正常的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偏白甚至透着青的淡色。

　　“托福，浴室的水温度尚可。”褚知白淡淡的说道。

　　“我应当是帮了你吧？”路云昪问道。

　　褚知白放下空了的杯子，没说话。

　　路云昪扯了下唇角：“所以，为什么对我动手？”
　　还把他绑了起来。

　　感受到被折到后方的双手与床柱之间缠绕的绳段，路云昪眸色暗沉了几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翻车。
　　即便感觉褚知白多有违和，但因为剧情的缘故，他其实真没怎么重视对方，所以也就越发的不解。

　　被他质问，褚知白盯着他看了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不是你先针对我的吗？”

　　路云昪愣了下：“我什么时候针对你了？”

　　“那你接近我做什么？”

　　路云昪：“我什么时候接近你了？”

　　褚知白掀起眼皮往周围扫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路云昪蹙眉：“就为这？”

　　“之前在包厢，你就在看我，你的朋友对我有敌意。”褚知白说：“而这里……面对一个中了药的人，不立刻送医，反而带到私人房间……”

　　他嗤笑一声，漫不经心中带着几分嘲讽：“你觉得呢？”

　　路云昪脸色僵了下。

　　他要怎么觉得？他能怎么觉得？

　　那个低智剧情要那么设计，他能怎么办？

　　心中无言以对，路云昪嘴上倒是没有认输，轻笑了下反驳道：“你倒是把自己看的挺高的。”

　　褚知白淡淡的说：“我本身就挺高的。”

　　路云昪：“……”
　　下意识的看了眼他的身高，路云昪忍不住咬了下牙。

　　仿佛看不到他难看的脸色，褚知白扯过一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问：“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路云昪：“我没有目的。”

　　褚知白抱臂看着他，没说话。
　　僵持了会儿，路云昪试探道：“我日行一善？”

　　褚知白：“你觉得我信吗？”

　　路云昪：“我只是觉得你和某个认识的人像，所以……”

　　褚知白轻笑了下，打断他的话：“现在是夜晚12点半，距离正常的工作时间是明天早上八点，我们中间至少有七个半小时来讨论，而绑在你手上的绳结，紧实程度……”

　　浅淡的笑意在冷峻苍白的脸上带出点阴戾的味道，他顿了顿，看着路云昪不自觉颤动的眼睫，继续说道：“应该能在四到六个小时左右让你的手血液循环不通到缺血坏死。”

　　路云昪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想要挣动双手。

　　“越挣扎会越紧。”褚知白似是提醒又似是警告的开口。

　　路云昪眸色暗了下，抬头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这样动手，图一时痛快就不怕以后吗？”

　　褚知白面上波澜不惊：“我不喜欢麻烦，只知道，有问题，就要解决在早。”

　　“怎么解决？杀了我？”
　　路云昪不相信的笑了下：“你应该不至于因为怀疑就伤人性命毁尸灭迹吧。”

　　“至于其他，且不说你是被我从别人手里截回来的，那位老板随时可能过来找我要个说法或者赔罪，便是没人找来，我什么都不说，等到天亮，我的手若是有问题，你以为你赔的起？在这里工作，想来你的经济目前并不是足够随心所欲的状态，这样冲动的和我作对，不怕失业或者影响家里其他人吗？而就算我真的另有针对你的目的，我说了，你又能拿我如何呢？”

　　看着路云昪面上淡淡的笑意，褚知白黑沉的眼眸微眯了下：“路少……”

　　“不愧是有钱的大少爷，你很会说话啊……”

　　他语气有些不咸不淡的，路云昪就全当是在夸自己了，继续道：“我只是从实际出发罢了。与其这样，我们不如各退一步，我保证，并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你为我解开绳子，我也不追究你这次做的事情，我们今日，就当一切没发……唔……”

　　循循善诱的话音因为突然被捏住嘴巴而骤然停顿，无法发出声音的路云昪愣了下，睁大眼睛努力看了眼捏在唇上的手指，抬眼看向始作俑者。

　　浓密的剑眉拧着，褚知白微微倾身垂眸看着他：“我果然还是不太喜欢像你们这种话太多的少爷们，总让我想起些不好的回忆。”

　　路云昪：“？？？”

　　无意解答路云昪面上流露出来的不解和好奇，褚知白只平静开口：“那个老板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应该没有胆子来找你要说法，但他一定有眼色，依照那装满稻草的脑子，今晚也肯定不会过来打扰你，至于其他人，我知道这个时候，像你们这样的人手机可能会有定位，所以你的手机我已经处理了，包括外面的监控，今夜不会有人找来。”

　　“只要今晚不来，后续很多都好说。就算我行凶毁尸灭迹，也有把握不被找到，我敢赌得罪你的后果，少爷你……”
　　他顿了顿，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渊一般，静静的审视着路云昪无意识紧缩的瞳孔：“应该不一定敢赌自己这双手吧？”

　　四目相视，被他身上平静而凶戾的气势骇住，路云昪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咽了口口水。

　　他还真不敢去赌。

　　那些风轻云淡都不过是从来都习惯的伪装，他从来比任何人都惜命，要不然也不会答应与系统的交易。

　　但天杀的，为什么没有一条剧情告诉他，主角受是个一言不合就下手的疯子啊！！！

　　确定这真是主角受吗？
　　那个剧情描述里，温柔乖顺的主角受？

　　大抵是感受到了路云昪强烈的意见，自己绑定后除了自我介绍只会像病毒一样弹任务光屏的系统罕见的开了口。

　　用一如当初降临的刻板机械音，带来一个和当初一样并不讨喜的结论：【我确定。】

　　它说：【就如同作为渣男和反派的你注定气运低迷一样，主角则天生会有气运加持。而根据扫描提示，褚知白身上的气运旺盛至极，堪比一个小世界，正是万里无一的主角等级。】

　　【所以，褚知白必然是主角，毫无疑问。】

　　路云昪：“……”
　　毁灭吧…………
　　有的时候世界真的让人蛮绝望的。

　　路云昪想，像他这样温和友善的人会是所谓的渣男和反派，像钟书君那种混不吝随心所欲的货会是痴心男配，像眼前这种凶悍的轻易威胁人废掉手、毁尸灭迹什么的家伙，竟然会是主角受……

　　并不知道他心中的腹诽，看着手下掌控的人突然从强装的平静中变得疲惫起来，褚知白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向来不喜欢那些自持出身、财富而矜贵傲慢的富家子弟，尤其是像路云昪此前表现出的这种会挂着一张虚假的温和面孔的。
　　但现在，看着对方连温雅的假面都没了，恹恹的如同枯萎了的植物一般，他却好像奇怪的并没有觉得顺眼多少。

　　打量了一会，想了想，他开口补充道：“我并没有无端脏了手的意愿，今天这么做，只是想提前清楚隐患所在，不想日后麻烦。”

　　“你有什么目的，说出来，如果是受人指使，恩怨自然落到别人身上，如果是你自己的想法，于我无碍的话，我自然会放了你，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若是与我有碍……”

　　说到这里，褚知白顿了下，过了片刻才在路云昪看过来的目光中有些勉强的说道：“如果于我有碍，我也暂时放你一回，你今天就当吃个教训了。”

　　“想来，你以后也该记得，有些人，见着就该避着点。也别想着报复，”他眉峰微压，强调道：“下一次我不一定这么好说话。”

　　那确实是……
　　路云昪默默思忖着，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经过褚知白这么一波操作，别说报复了，确实会有多远离多远。

　　正常好人谁和这种狠头儿玩儿啊。
　　可惜，他远离不了。
　　起码短时间内远离不了。
　　而且看起来还得为以后的接触找点合适的借口。

　　在心中叹了口气，路云昪微微仰起头，示意的向下瞟了眼自己还被捏住的唇。

　　褚知白看了他两眼，松开手：“你要说了？”
　　得以发声自由的路云昪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那在你眼里，什么叫于你有碍？什么叫于你无碍？”

　　褚知白说：“你说了，我自然会自己评判。”

　　路云昪“哦”了一声，问：“那按照你的猜想，我的目的可能是什么？”

　　褚知白眉心拧了下，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还是想了想提了几个：“你或者有人对我有意见，准备取我性命；想要趁我不备控制我；想要取我的器官；准备绑架要挟获取我掌握的资料；想要获取我的血液……”

　　路云昪：“……”
　　路云昪沉默了半天，才忍不住道：“……听起来，都是违法犯罪的活……”

　　褚知白面上没什么反应，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什么问题。

　　空气中的氛围安静了会儿，隐隐透出几分微妙的怪异来。

　　四目相视了片刻，路云昪试探的问：“所以，你就没什么其他，偏温和一点的猜测？”

　　褚知白怔了下，盯着他：“还有怎么偏温和？”

　　“就像你说的，”路云昪提示道：“你中药了，我没有送你去就医，反而将你带到了私人的房间里来……”

　　褚知白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所以……”路云昪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所以……你就没觉得也许是我看上、不，是喜欢你呢？”

　　话音落下，褚知白原本随意搭着那只手下，打磨圆润的木质扶手“咔嚓”一声断了。
　　他拧着眉审视的盯着路云昪，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