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月光 [娱乐圈]》心碎鸡丁

18、话剧往事

　　这一声阿清，恍惚就将叶子清拽回了高中时的那个傍晚。

　　沈予微不是第一次这么叫她，在两人并不算相熟的那个学生时代里，她也曾以如此亲昵的称呼来唤她。

　　微雨的午后，因为被话剧排练困在学校剧院的几个话剧社的学生们，嘁嘁喳喳地凑在一处讨论着马上到来的新生晚会上要表演的节目。

　　那时的沈予微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更不必说加入一个区区话剧社，她外形条件好，有表演天赋，几乎是一进入就成了话剧社团的中流砥柱，当之无愧的晚会节目女主角。

　　话剧社的很多剧本都是留在社团里翻来覆去演了好几届的老本，很难再排出什么新花样，于是那一年的晚会社长找了几个写作社团的闲人来写本子，挑来挑去就挑上了叶子清的，又把她这个空气人抓来当剧本指导。其实就是挂个名，话剧社他们都有各自的表演思路，也轮不着叶子清去指点什么。

　　叶子清抓着复印的剧本，缩在舞台的暗影下看着他们几个话剧社的热热闹闹排练。

　　雨还在下，几个人闹了一阵也意兴阑珊，似乎只有沈予微还专注在研究剧本台词和舞台走位中。对待表演的事她一直很认真，其他的同学也都知道，所以提出来要一起顶着雨趁食堂还没关门去买饭，留下沈予微自己排练。

　　其实大家就是排够了，有个能疯出去的由头，哪怕下雨也乐意。

　　只是他们显然忘了还坐在台下放空的叶子清，叶子清犹犹豫豫地起身，略带尴尬地示意自己还在这，结果话剧社的社长十分热情地招呼道：

　　“子清你待着就好，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带！正好予微自己排练无聊，你帮她一起对台词啊！”

　　都没给叶子清推脱的机会，他们就笑闹着走远了。

　　留叶子清自己不尴不尬地站在台下的暗影里，仰着头呆愣地看着站在舞台上的沈予微，她手里拿着和自己一样的白色A4纸剧本，柔和的舞台光笼在她身上，天使一样。

　　“你要上来吗？”

　　沈予微先开了口，走到舞台边上弯腰蹲下来，脑后长长的马尾垂落在她白皙的颈侧，她无比自然地朝叶子清伸来一只手，叶子清却犹豫了。

　　舞台不算矮，其实绕些路从楼梯走上去就好，但沈予微已经要伸手拉她了，总也不好突然改道。到最后还是叶子清过于客气地摇了摇头，有点狼狈地自己爬了上去。

　　“我自己来就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很畏惧沈予微的触碰。

　　空旷的剧场里有远在天边似的沙沙雨声，还有两人轻轻说话的回声。在此之前叶子清与沈予微没有什么交集，她们不在一个班级，没有共同好友，要不是这次两个社团因为一场迎新晚会的合作，大概直到毕业不会有什么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

　　而现在，她们挨在一起坐在舞台的侧缘，叶子清心跳如鼓。

　　“你剧本写的很好。”

　　似乎是因为太安静了，沈予微实在等不到叶子清先开口说话，突然找话题道。

　　“没有...我第一次写。”

　　叶子清有些头皮发麻，她的夸奖落在耳朵里竟然比别人劈头盖脸骂自己都如临大敌。

　　沈予微笑道：“所以你是想说，你第一次写就已经写得这么好了吗？”

　　“我没这个意思...”

　　说完这话，叶子清把自己的语气在耳朵里又过了一遍，没有谦虚反而带了些不耐烦的不近人情。她顿时在心里骂自己，人家只是故作轻松地和你开玩笑，偏偏你不解风情倒打一耙。

　　沈予微看上去倒是不算在意，“那你们社团平时都是写小说的多吗？”

　　写作社不比大热门的话剧社，最不需要门槛和资金的一个边缘社团，聚集的全是不想过多参与社团活动的社恐，因为社团的活动任务只要闷头写点东西交稿子就行了。

　　“也不是吧，大家爱写啥写啥。”

　　这话听起来真的好不耐烦，叶子清懊恼着自己成功又把天聊死了，没想到沈予微反而笑了笑：

　　“听起来还挺有意思，不过你不想多说的话，我们就来对台词吧？这是你写的故事，应该更清楚我的问题出在哪。”

　　“啊？哦...”

　　她怎么会不想和她多说呢？只是越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都事与愿违，为此她自己都懊悔万分。

　　剧本的台词很简单，这不是一个结构复杂的故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流程走了一遍，叶子清放下手里的剧本道：

　　“没什么问题，你处理的都很好。”

　　沈予微把手里白色的剧本卷成纸筒又展开，似乎是有些为难，半响才道：“但我一站到台前就会紧张，词也全忘了。”

　　叶子清有些惊讶，因为哪怕是她这个写作社的无关人员都听说过沈予微在话剧社的名头，从没有搞砸过一次演出，对台词更是过目不忘。

　　现在她竟然和自己坦白说在舞台上会紧张到忘词？

　　“怎么可能，你一直做得那么好。”

　　沈予微笑了笑：“死记硬背罢了，背到形成肌肉记忆，想忘都难。”

　　叶子清深吸一口气，虽然她对表演不是很了解，但还是建议道：“我也不是很懂，但以我写这个剧本的角度来看，其实每个角色开口说话前都是有动线的，台词只不过是情感具象化的推动。只要你投入进去理解了人物动线，台词水到渠成。”

　　沈予微若有所思地眨眨眼，“好像有点懂了。”

　　叶子清指着剧本上的某一处，“这一段，从现在开始你不要把我当做和你对台词的人，就把我当做另一个主角阿七，你是爱慕着阿七的流云。”

　　“好。”

　　“开始——”

　　话音一落，再抬起眼来的沈予微俨然已经成为了故事里的女主流云，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娇俏而美好，饶是对她演技天赋有所耳闻的叶子清，难免也被震撼得心跳一滞。

　　“你看着我，敢不敢直视着我的眼睛，再斩钉截铁地对我说一次，你从未将爱慕倾注于我半分，思绪从未牵萦于同我有关的梦中？”

　　叶子清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那里面的恳切是如此清晰，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没有。”

　　沈予微有些咄咄逼人地往前凑了凑，眉眼都带了些娇嗔的意味：

　　“我不信，你是惯常说谎的，但你的眼睛不会骗人。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炙热浓烈。但我比你勇敢，敢直视自己的心。”

　　“这不是勇敢，流云，这是盲目，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可我喜欢你，这颗心，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已经为你而跳动了...”

　　沈予微单手抚在心口之上，这时叶子清扮演的阿七已经要抽手离去，只剩流云念出阿七的名字挽留。沈予微也十分入戏地抓住了叶子清的袖口，念出了最后的名字——

　　“阿清...”

　　被沈予微拉着衣角的手臂一僵，叶子清瞬间石化在了原地，那声“阿清”就像当头敲碎现实与剧本的棒子，一下撞进了叶子清的心门，脑子里全是沈予微拉着她，叫她阿清的样子。

　　空气微妙地凝滞了几秒，突然从剧场的暗影里传来几声叫好与掌声，去买饭的其他社员们回来了。

　　“没想到我们不在，你们排练的这么顺利啊！予微演得也太好了，今天的迎新晚会咱们话剧社肯定是最牛的！”

　　“来来来，你俩别愣着了，快来吃饭吧！我们可是冒雨跑回来的，趁热吃吧！”

　　刚才的插曲很快被人来人往的热闹盖了过去，沈予微身边围满了人，大家热火朝天地分发着盒饭，等叶子清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塞了一盒温温热热的盒饭，抬起头，是沈予微有些促狭的笑意：

　　“我不是故意的哦，阿清。”

　　“...”

　　轰——

　　有什么东西，从那一刻起在叶子清心里坍塌又重新构建，往后的日子里又渐渐长出血肉，随着那一声“阿清”根深蒂固，这么多年来，想忘也忘不掉。

　　叶子清闭了闭眼，从尘封已久却又恍如隔日的回忆里回过神来。

　　沈予微当年很喜欢这么叫她，也许是因为这一次口误的玩笑，又也许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叫她很顺口。所以那段话剧排练的日子里，沈予微一直这么叫她。

　　叫得她都开始觉得自己写的台词牙酸，导致往后沈予微哪怕在排练时叫的是“阿七”，心里也听着像是“阿清”。

　　但两个人的关系，日后却没有因为这个有些过分亲昵的称呼变好。

　　迎新晚会的话剧顺利结束，沈予微的表演果然一鸣惊人，就连校领导都赞不绝口，更不必说在新生之间引起的波澜。那般风姿卓绝的人物，仅仅是站在舞台上，就已经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结束后话剧社的在学校门口的小馆子里办了场不大不小的庆功宴，叶子清也被稀里糊涂地拽上一起参加，不知道是谁偷偷从家里顺了酒来，奈何人多酒少，大家就拿雪碧果汁乱掺在一起，到最后也不知道是真有些酒劲上来，还是单纯因为气氛烘托。

　　社长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要我说咱们的节目今天能拔得头筹，除了予微的表演，还得是因为子清的剧本好！多亏我从写作社挖来的人才啊，来来来我们和未来的大编剧喝一个！”

　　叶子清最应付不来这种场合，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喝了两口，被沈予微稍微拦了一下。

　　“阿清，不想喝就算了。”

　　社长那个爱开玩笑的脾气当然听不了这话，立马嘴欠道：“予微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咱们话剧社才是一体的，你对待编外成员也太好了点！”

　　其他的社员也跟着一块起哄道：“就是就是，予微还叫她阿清呢，为什么不叫我们‘阿文’、‘阿伟’、‘阿丽’啊？”

　　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都很喜欢沈予微，闻言纷纷像争风吃醋一样开起玩笑来，非要沈予微也喊自己一声阿什么。沈予微被闹得无奈，摸着她们的脑袋挨个叫了一遍，几个小姑娘笑成一团，弄得叶子清更不好意思了。

　　“但你们没听出来吗？节目最后予微的台词念得好像不是‘阿七’，是‘阿清’哎！”

　　“是吧是吧？果然不是我一个人听错了，我当时好像也觉得有点点像‘阿清’。”

　　社长拍了一下始作俑者：“别胡说，阿七阿清本来听着就差不多，剧场那么大有回声听不清也正常。”

　　他嘿嘿一笑：“不过这是不是大编剧故意设置的啊？让阿七念起来像自己的名字，属于是夹带私货了哈！”

　　叶子清脸一红，急道：“怎么可能，我写的时候根本没想...”

　　社长笑着打断，指着沈予微道：“那就是予微故意的！”

　　沈予微也无奈摆摆手，不过看上去对几人的玩笑并没有太过抵触，毕竟饭桌上的氛围一直这样，大家都在兴头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倒。

　　没想到叶子清突然站起身，一声不吭走了。

　　留下话剧社的人面面相觑，社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是不是玩笑开太过了？”

　　沈予微先安抚好一桌子人，自己追了出去，在学校门前的老槐树下面找到了叶子清。

　　“阿清，你怎么出来了？你别生气，我回去帮你骂他们。”

　　沈予微想上前拉她，却被叶子清不动声色地闪身避开了。

　　月亮将树影投射在两人身上，叶子清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你以后...别这么叫我了。”

　　沈予微以为她就是被开玩笑开大了，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上前安慰道：“他们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放在心上，是我想这么叫你。”

　　叶子清垂手摇了摇头，“我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觉得关系没有到这个地步。”

　　“...我知道了。”

　　沈予微直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么叫你，我和其他人一样叫你子清就是了。”

　　叶子清没有看她，树影盖住了脸上大部分的表情。

　　“嗯，话剧结束了，我...先回去了。”

　　“好，再见。”

　　这句再见后，两人见面说话的次数也与日俱减，就真如称呼一样，回归到了最普通的同学关系。

　　“阿清”这个称呼，也彻底被封存在了回忆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新封面~之前是蓝色的来着，and我经常换的，呜呜呜不要因为眼生取收，我只是一个爱买新封面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