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生存实录》星罗万象

60、前夕

　　【文森特，霍根阁下恢复得怎么样了？】
　　【现在星网上都在议论西瑞尔叛国一事，霍根阁下得给我们、给大家一个交代。】
　　【文森特，霍根阁下需要在下一次会议中向董事会解释资金流水去向，几百个亿的钱款是他签名提出去的，霍氏虽然体量大，却也不能由着他这般作为，他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请霍根阁下立刻复出】
　　【霍氏不能一直沉默下去】
　　【股票跳水，今年的盈利很难说，霍根阁下必须立刻出面发表声明澄清此事，减少损失】
　　【只要和西瑞尔没关系，一切都能够恢复正常】

　　“天呐，毁灭吧。”文森特刚刚打开星脑，全屏便被突如其来的上百条信息提示完美覆盖了，就连那桌面壁纸上的公爵霍根都没法幸免遇难。文森特一个两个头大，杂乱的头发都有点蔫巴，心底像长了杂草一般萎靡和烦躁。
　　“烦死了，你们这些老家伙。”文森特狠抓了几下头发，向后脱力般靠在椅背上，眼眸在一瞬间又染上了一丝悲哀。
　　“我就是做错了一件事……到底还是回不去了。”他发出了几声落寞的叹息，捂住了自己的脸。

　　“阁下早晚都会知道的，我连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了。”漏在手外面的皮囊紧紧皱在一起，他在极力忍耐着心中蓬勃欲发的情绪。

　　“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我只做错了一件事情啊……别对我这么残忍……”

　　……
　　“你对我的培养基做了什么！！！”乔伊斯咆哮式怒吼，自从这个新人来到实验室，角角落落里都添了许多‘和谐友善’的交流，从最开始只剩下瓶盖的大罐生长因子、不翼而飞的有机溶剂，到现在……膨大粗壮到快要顶到显微镜油镜的细胞团……明明它们昨天还可可爱爱老老实实地蹲在每一个地方贴壁生长，自己一个没看住，就被这个‘新人’拿去做了鬼知道是什么的研究……乔伊斯要闹了。

　　小Q抽动了几下嘴角，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得抱走了面前的试管架，手指夹着试管刷，颇为费力地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进行洗刷刷大业。

　　“有什么关系，恒温培养箱里还有很多，干嘛大惊小怪的。”这位‘新人’丝毫不惧自家上司的怒火，语气之平淡让一旁竖起耳朵的研究员都捏了一把冷汗。
　　这位‘新人’很年轻，却进入了这个全帝国最顶尖的科研所，得了高级科研员的称号。他不正常的青白色脸颊配上颧骨高突的脸，平白让人觉得诡异至极，而全无一丝血色的嘴唇让他朝着非人类物种又跨了一步，被开除人籍的他继续优雅地划过一根火柴点燃了面前的酒精灯。

　　“因为那是我的培养皿！标签写着号码！你眼瞎吗？”
　　“确实不太好使，但是显然比你强。培养箱里，260个培养皿里有3培养基呈现碎裂状态，显然是接种细菌的时候接种环划破了培养基表面。那些菌落密密麻麻跟蚂蚁窝一样，你怎么找单菌落?哼，在科研一线工作了这么多年还犯这种错误，我不知道该怎么夸你。没有实力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浪费资源。”

　　“因为你的呼吸声扰乱了我的工作，所以白费了三个培养皿，是你的错，少赖别人。”乔伊斯想到昨天跟他大吵一架之后，情绪确实不太稳定，之后的确非常可能发生了怒上心头大力输出的事情，他很憋屈，快憋屈死了。
　　‘尼玛，我跟这货八字不合，快滚出我的实验室啊啊啊——’
　　“强词夺理，你要是只有这点本事的话就别来烦我。”

　　“该滚的是你吧，呵，霍根阁下把你塞到这里来是看上你什么了?你那装满水的大脑吗?”
　　“事实上，我们的大脑里的确充满了水，而且还不少，这么说的话，你也是哦。”
　　“我在帝国科学核心周刊上发表一等论文38篇，你有什么资格来指教我?”

　　“我得测一下吸光度。”
　　“我用一下折射仪……”
　　“玻片还没看呢……”
　　“……”
　　两虫的摩擦越来越剧烈，脸贴脸都快要亲上了，其他的研究员纷纷以各种理由逃离出了这个巨大的漩涡，生怕自己卷入其中。
　　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这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清洗完几十支试管的小Q。

　　“真吵起来了啊，唉。”小Q将试管架往实验台上一放，玻璃器皿乒乒乓乓的晃动才终于停止了。
　　“霍根阁下说样品药剂很管用，但是副作用比较大，要求加快研发速度。”
　　果不其然，乔伊斯松开了准备咬上面前‘新人’脖子的牙齿，转头露出了一个笑。
　　“知道了，这就去。”他随后向新人挑衅一笑，冷哼着离开了此地。

　　小Q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两虫小学生吵架一般的景象，他连忙摁住这位‘新人’撸起袖子的白皙胳膊。
　　‘组长的性情怎么和霍根阁下差距这么大呢……明明都留着同一种血脉，唉。’
　　“我说你啊，知道你有能力，但是差不多也得了，干嘛非要弄得火药味这么浓?和和气气多好。”他又化身为和事佬，准备平息这场源头清楚的风波。
　　‘你们这种高出身的雌虫怎么会理解我的处境?我今天所得一切，不管使用的是什么手段，都是我自己争取过来的，你们成长汲取了无尽的资源，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我自己。’
　　“你不懂我的苦，还有，离我的培养皿远一点。”这位新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神色淡淡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小Q，过来帮忙……理他做什么?”

　　……

　　“嗯……嗯，我知道了，先不要有动作，再等一个小时。他们很快便能把数据全部处理完，通过届时由税务局、监管局、中央政府联合发布所有公告，他们的罪行便会板上钉钉。……让集团再撑一会……时间紧迫，机不可失……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完成。”
　　霍根猫着腰，蹲在墙角捂着嘴小声道。
　　“发布通告的时间必须把握巧妙，如果由帝国政府完全主导，他们若是想把贵族制度完全铲除，就会找借口推脱无限期延长这个时间节点，或者并不澄清霍氏与兽族的关系，而税务局、监管局由贵族主导，能够起到威慑作用。这是一场豪赌，霍氏不能输。”
　　“军部那边咱们管不了……做好自己的任务。”
　　他和对方嘀嘀咕咕了几声，才挂断了通讯，细细嘱咐很不像他以往的风格。
　　不远处，纱幔之下，薄被露出一角，床上的鼓包有着轻微的起伏，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不过大约是处在熟睡状态。
　　“没醒就好，”霍根在他床前蹲了下来，仔细描摹着他的眉眼。
　　“真帅啊，宝宝。要是我有一天变成穷光蛋了怎么办……你会不会嫌弃我。”

　　“稀罕您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您?”床上的雌虫猛然睁开双眼，捏住了雄虫的指尖。
　　“我喜欢您的，我可以用工资养您，雄主。”西瑞尔眷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尖，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齿痕。
　　“你在诱惑我，宝贝。”
　　“可是我没力气了。”西瑞尔眨巴几下眼睛，颇为苦恼。
　　“第一军团长大概不会老实，可以由原来我的旧部处理，只要给他们计划书就行。”

　　“……”霍根沉默了，微微扬起的嘴角折平了痕迹，情绪是外放的，但是看起来不太高兴。
　　“怎么了?军部您鞭长莫及，雄主，这些事情您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可以扛着。我只是想给您多添一点胜算，更何况，我自始至终效忠于帝国，我有责任参与。”
　　雄虫蠕动了几下嘴唇，刚想开口道声‘很危险’来劝阻毅然决然的雌虫，但这句话却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吐不出来。
　　“没事，只要你想要……详细计划都会告知于你。”霍根喉头滚动，还是放弃了反抗。

　　……

　　“不要有生命危险，我撑不住的。”
　　他还是同意了，践行着成婚前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