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婚》童婳

44、礼佛

　　大年初二，夏染和宁恩勤搭乘最早的轮渡去了一个海岛。岛上有一座寺庙，宁恩勤的母亲出家后就在这里修行。夏染主动要求来看望她。

　　大年初一是礼佛人士最多的时候。初二时人稍微少些。宁恩勤对去往山顶寺庙的道路已经很熟悉。上午温暖的阳光里，他带着夏染慢慢走上蜿蜒在山间的台阶小路。

　　冬季里山间泉水并未封冻，顺着台阶边上的浅小水渠欢快地往下流淌。温暖的泉水浇灌了沿路繁盛的常绿植物。

　　很快，夏染就气喘吁吁，“还有多久？”她平时不怎么运动，体力跟不上。

　　宁恩勤穿着一身休闲装，背着双肩包，还拎着夏染在山脚买的礼佛用品。他估算了一下速度，望向山巅看还有多远，“大概还有半小时。”他没有回头，却把没拿东西的那只手伸向后方，让她握住。

　　夏染牵着他的手，被他拉着往前走。

　　来到山顶，宁恩勤带着夏染绕过放生池，从侧门走进寺庙。门口张贴着告示，从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是讲经时间。下午还有其他佛学活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众信徒行走于各殿之间，并不吵闹。而主殿里有清晰平稳的声音传来。

　　夏染站在长廊下，看到一位女上师在讲课。宁恩勤微微低头跟夏染说道：“看，门口第二排。”

　　夏染将目光收回，发现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位法师朝他们看过来。那位一身海青的中年比丘尼有着一张和宁恩勤颇为相像的脸，只是轮廓更加圆润柔和。

　　或许是因为儿子要过来，比丘尼选择坐在门边。她神色温和，眼神投过来便了然儿子今日是带对象过来看她。她的儿子依然健康，而他身边的女子也温婉。

　　虔诚的钟声远远传来，她拿着佛珠双手合十，颔首示意。

　　宁恩勤低头回礼。夏染也依样照做。

　　比丘尼重新盘坐直身体，将目光投向大殿中央的讲师。

　　宁恩勤和夏染则在廊下站了许久。她握住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最终，宁恩勤说道：“走吧。”

　　两人静悄悄转身离开。夏染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我们经常来看她吧。”

　　宁恩勤脚下一顿，声音有些嘶哑，“春天再来吧。太频繁会打扰她。”

　　两人去偏殿上香，宁恩勤留下一笔香火钱，然后带着陌生比丘尼给的苹果走出来。夏染从另一个偏殿过来，“你怎么拿了个苹果？”

　　“比丘尼给的，在佛前受过敬拜的苹果。”

　　“可以吃吗？”

　　“当然，就是给信众吃的。”宁恩勤去放生池旁边的水龙头洗好苹果，递给夏染。

　　“我们俩一人一半。”夏染绕到他身后，把他的双肩包打开打算找小刀，结果就听见嘭一声脆响，宁恩勤直接把苹果掰成两半。

　　“还挺脆。”他将大的一半递给她。

　　夏染忍不住笑了。

　　“腿还疼吗？下山我背你。”宁恩勤朝一条岔路指着，“这条路比较平坦。”

　　“不要，我自己走。”她记得他说另一条路虽然好走但是很长，要绕路。

　　回程，夏染走得慢了些，两人下山时已经是下午一点。路的尽头就是海滩，她暂且不饿，便拉着宁恩勤去看海。

　　此刻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海边并不寒冷。夏染走在绵软的沙滩上，踏上半米多高的石头，往礁石高处走。

　　“小心。”宁恩勤注意到礁石缝隙里的苔藓。

　　“风好大，我要下来。”她伸手，原想是让他扶一下。结果宁恩勤楼住她的腿，直接将她抱下来。夏染一声惊呼，抱住他的头，在风中笑起来。

　　宁恩勤慢慢放她下来，望着她的眼睛笑，一直笑，然后颔首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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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夏染回到市里，刚到家就被一通电话喊回父母住处。她下了出租车，一推开大门就看到麦玉春坐在客厅里擦眼泪。

　　夏染愕然，询问的话语还未说出口，麦玉春就急忙一把拉住她的手，“染染！”麦玉春泫然欲泣。

　　“……您怎么了？”夏染发现干妈双眼红肿，神色憔悴。

　　“先坐下。”乔梅端过一盘水果，跟夏染讲了俞家的事情。俞司贝谈了个男朋友叫向晓鸥。据说这男孩是俞司哲留学时的狐朋狗友，根本不上进，而且他妈妈经常欺负麦玉春。

　　“阿梅，王之敏这人多泼辣，除夕夜你是见过的。”麦玉春跟乔梅说，“她从小就挤兑我，说我没她聪明没她厉害。”

　　麦玉春尽力清清嗓子想恢复平时的女强人模样，可还是红了眼眶，“讲出来我不怕丢脸，上次我就是因为听到她在背后乱嚼舌根骂我的孩子，一气之下摔跤了。哪个当妈的能受这种气？”

　　“确实不像话。”乔梅听了一晚上王之敏的劣迹，越听越生气。

　　“她好像还是个大学教授？”夏森学问。

　　“学问再高也没一点个人素质！你去看看网上学生给她的评论，她就会在下课时间吹嘘老公和儿子。她儿子有样学样，把我的司贝骗得团团转。我真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可怜她儿子，给安排到酒店工作。现在不管我怎么劝，司贝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不回头，她一定要跟向晓鸥谈恋爱。可那是个什么孩子呀！没一样优点。”麦玉春哽咽着，“人真不能做错事，我这是遭了什么报应。”

　　这一句话出来，夏染顿时明了。干妈彻底不打算追究她和俞司哲的关系，并且暗暗承认对宁恩勤做了错事。眼下，干妈更希望以此换取夏染的支持。毕竟比起儿媳跑了，女儿被拐跑是更严重的事情。

　　“你胡说什么，哪里做过错事。”乔梅蹙起眉头。

　　“染染，你跟司贝差不了几岁，同龄人方便说话。你劝劝她？”麦玉春嗓子都哑了，“我听说向晓鸥在泰阶当前台，你也劝劝吧？说实话，我闺女看上个当前台的我就够难受了，我更受不了他是王之敏的儿子。我绝对不跟这家子当亲家。”

　　说实话，夏染不觉得向晓鸥自食其力当前台有什么问题。他比起俞司哲其他那些成天在酒吧夜店混日子的朋友强多了。而夏染也发现了这些长辈的一个明显问题，那就是一说起相亲就想到恋爱，一说到恋爱就想起结婚。明明这中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夏染沉默许久才说道：“……我去了解一下。”

　　“好，有什么消息一定要跟我说。”麦玉春面露期盼。

　　厨房里的水壶响起来。乔梅起身，“我去倒茶。”顺便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夏染从玻璃柜拿出茶叶，跟进厨房，留夏森学陪麦玉春聊天。

　　乔梅看了眼客厅，低声嘱咐女儿，“这件事你多上心。不过，她说她做坏事是什么意思？”

　　夏染便将宁恩勤的事情讲出来。

　　乔梅听得满脸愕然，“玉春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可她真做了。”

　　乔梅还是不忍将麦玉春归类为坏人，叹了口气，“玉春大概一时昏了头，她多为孩子打算的一个人。唉，不过苦了那个——是叫宁恩勤吧？”她看了一眼夏染，“过一段时间，把他带回来吃饭吧。”

　　夏染默然半晌，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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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六，夏染和宁恩勤一起去漫展。今天是唐甜上班第一天，要去公司的展台当看板娘。宁恩勤买了两杯咖啡，排队进场的时候，两人沟通最近俞家的事情。

　　“我跟司贝聊过了，她说我分手时她没劝过我，所以这次也请我不要管她。三番五次强调叫我别当说客。”夏染说，“我也没想当说客。”她无法彻底倒向长辈那边，所以打算了解情况后再看看怎么办。然而俞司贝一开始就拒绝了夏染的问询关心。

　　宁恩勤有向晓鸥的微信，而且他将俞司贝与麦玉春分得开。“我问了向晓鸥。他态度坚决。只要司贝不松口，他就不松口。”

　　夏染感叹道：“心理学上有个朱丽叶和罗密欧效应。两个人越受外界反对越相爱。估计他俩现在感情很好。”

　　说到这一点，宁恩勤不得不想起自己和夏染。他说出自己考虑多日的计划，“我打算年后就申请调去新基地。”

　　“为什么？”夏染一愣。

　　“本来那边就缺人。而且我们两个部门合作太密切，等以后大家知道咱俩在一起，可能会有一些影响。”宁恩勤说，“尤其你是女孩，对你的影响会更大。更何况女性在职场就有透明天花板。从长远考虑，最好是我调去新基地，虽然远了点，但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问题。”

　　他希望与夏染携手到老，也深知职场规则。如果夫妻两人都在一个紧密联系的关键系统里，将来发展免不了“避嫌”二字。由于他的职位比夏染高，他担心以后夏染在升职时会被刻意打压。所以倒不如他主动避嫌。“将来，我等着你做六组的下一任组长。”

　　夏染没想到他考虑如此细致，更没想到他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期望。“你真觉得我可以升职加薪？”

　　“当然，你很优秀。”宁恩勤说，“作为另一半，我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他又道，“我去新基地后，每天接你上下班好不好？”现在夏染不肯让他接送，但等他去了新基地，不会跟夏染一同进出，那就无所谓了。

　　两人说着话，进了漫展内场，先朝唐甜公司所在的C馆走去。宁恩勤第一次来漫展，看着来来往往的coser和扛着长枪短炮追着拍的摄影师，不由得有些惊讶。他注意到被很多女孩围着的两个女扮男装coser，“那是你喜欢的角色？你推荐我的丧尸文里的。”

　　“哎，是的！”夏染没想到宁恩勤会发现。

　　“拍照吗？”

　　“我不太好意思。”夏染迟疑两秒，“还是去吧，来都来了。”

　　宁恩勤陪着她去拍照，主动帮她拿包，“她们是活动官方请来的还是自己来玩的？”

　　“她们是我们在超话的两位大大呀。”旁边一个女孩子接话，以为宁恩勤是同道中人。而等她说完看向他才陡然一惊，脸噌地红了，因为这位个子高高风度翩翩的帅哥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嗑耽美CP的姐妹。

　　但宁恩勤注意到她肩上挂着的几个大袋子，印着各种男男纸片人CP，顿时很有兴趣， “你这些在哪里买的？”

　　“就前面买的福袋，我不建议你买，我都后悔了。全是野周，有钱的话不如去冲同人谷和官谷。”

　　野周？同人谷？官谷？宁恩勤道谢，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这几个词的意思。

　　等夏染拍好照，他问她，“想买福袋吗？”

　　“不买，不划算。”夏染说，“去看看别的吧。”

　　然后宁恩勤陪她砸金蛋，盖章，最后夏染去排队买喝的，而宁恩勤则去把她喜欢但觉得太贵的一套书买下来，拎着书袋往回走。

　　夏染拿着奶茶惊讶地看着他回来，“你不是去洗手间吗？”

　　“既然来一趟必须花点钱。”宁恩勤问她，“有喜欢的手办吗？”

　　“没有。”

　　宁恩勤不信，“我待会去问问唐甜。”

　　“真没有啦。”夏染搂住他的胳膊笑，“唐甜也知道我对手办不感兴趣。”

　　然后，他们拎着奶茶去找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