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奏与布鲁士》荼小橘

10、10

　　5个月前。
　　“Akira，结婚这件事，真的不考虑下？”栀子坐在高脚椅上，长流苏耳饰晃得耀眼。
　　仙道表情有些木然，残余酒精主导他情绪起伏，但“结婚”两个字还是惊醒了他。
　　“Mia，我记得你是Bi？”他努力搜索着脑海中记忆残片。
　　栀子闻言做了个很夸张的扶额动作，“拜托你多关心下老朋友好吗，是asexuality啦！”
　　双性恋，无性恋，完全不同的概念。
　　栀子是无性恋，她在国外很早意识到了取向的不同之处。
　　“你老爸没强迫你结婚，可我家不一样，真心烦死了！拜托救我下！”
　　栀子捋直了鱼尾裙的褶皱，从从容容站起身来，靠近仙道坐的那一侧。
　　“反正是形婚，一年半载离了也不耽误你。”她说得轻松，仿佛婚姻是走过场的体验。
　　可在仙道心里，那是极其神圣的承诺。
　　本来之前就打算向流川求婚的，发生了太多变故，戒指只能寂寞地待在丝绒盒子里。
　　栀子是他从小到大的异性朋友，特立独行惯了，长年满世界疯跑，对仙道的感情生活知之不详，也不怎么认识流川。
　　她虽神经大条，不至于完全不会察言观色，“所以你是有意中人，才犹豫对不对？”
　　意中人，是的，很快要分开了吧。
　　仙道感受不到那种一想到分开，绞痛得要命的正常反应，剩下钝痛和疲乏。
　　知道自己很糟糕，却忍不住自毁的倾向。
　　他真的开始认真思考栀子的提议。
　　因为他知道，即使挑明了是形婚，流川也会受不了。
　　竟然想让流川受不了自己而离开，没有比这更恶劣的分手了吧，他默想。
　　仙道彰，你真的无可救药了。
　　他闭上眼对自己下了最严厉的评判。
　　“Mia，再让我想想，这周答复你。”
　　栀子望着他阴晴不定的神色，点点头，挎上包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
　　流川差不多有半年在乐坛销声匿迹，外界众说纷纭，乐迷颇为失望，他本人倒觉得无所谓了。
　　沉浸在拯救恋人的执念里，该做的都做了，对方依然控制不住“坠落”，恋情变奏愈发明显。
　　后来栀子频繁出现，引起了流川的警觉。
　　这个女人与“偷腥”事件绝不相似，仙道甚至会被她逗笑。
　　流川远远站着冷眼旁观，仿佛他们才是一对璧人，那自己呢，算什么？
　　泽北曾提醒他，仙道更像是bisexuality，男女通吃，未必会专情于一段关系。
　　虽说流川不太信这些，但人茫然无措时多少受了影响。
　　直到半年后泽北才向他道歉，表示不该“诋毁”仙道或bi群体，当时确实太嫉妒他们了。
　　“你们看上去密不可分，可也有危险的缝隙，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一旦扩大后果就是坍塌。”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泽北可不想堕落，但作为朋友有必要指出问题。
　　离坍塌还有1个小时，流川抓起外套，准备去找仙道。
　　他不愿关系滑向深渊，在“坠落”谷底之前要将恋人拉上来。
　　到处找不到人影，流川急红了眼，连环催命似的拨打电话，没有接。
　　给越野拨过去，对方一头雾水，说仙道请了假，十多天没来工作室了。
　　仙道彰，你到底搞什么？！
　　日思夜想的恋人坐在那家Lounge角落的包厢，正吞云吐雾陶醉其中。
　　身边那个叫栀子的女人，从他指尖夺过烟，啜吸了一口，云雾缭绕的，形状亲昵无比。
　　流川最讨厌烟味，深恶痛绝。
　　“R.K，来找仙道吗？”相熟的调酒师目光中似有同情之色，一努嘴，“喏，说是久别重逢的未婚妻……”
　　“未婚妻”这个称呼砸晕了流川。
　　他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强行将神思恍惚的恋人拉出门口。
　　“回家说。”仙道没抬眼皮，嗓音嘶哑。
　　一路煎熬，等来了恋人迟疑不决的开口，以及再明确不过的分开决心。
　　流川甚至还来不及问出为什么。
　　“散了吧，我受够了。”
　　受够了，比不爱了更残忍。
　　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句，仙道悲哀地认识到，内心最鲜活的那部分奄奄一息，这是最后的埋葬。
　　像猛地扯下护理绑带，泊泊流血的创口，肆无忌惮展示着狰狞的面目。
　　只剩下愤怒，流川只有愤怒，一时忘了悲伤。
　　浴室镜被打破的一刹那，流血创口又平添一个，谁还在乎痛不痛这件小事呢。
　　要祝他新婚快乐还是永浴爱河，呵，真是可笑，流川洗去手上血迹，甩门而去。
　　爱情车祸现场的惨状，没必要记得再刻骨铭心些了，让提出分手的人，自己去打扫吧……
　　时间轴拉回现在，“打扫”卫生不合格的肇事者忐忑不安敲响了旧恋人的门。
　　门开了，他惟有小心翼翼：“枫，我错了，不该提分手，你能不能原谅我？”
　　挠了下头，又纠正道：“……不对，你能不能教我，怎样爱你，才能不辜负……”
　　“……”此刻流川真的很想骂人，勉强压抑住汹涌的情绪，冷冷说道，“不是受够了吗。”
　　“……我是说受够了自己。”某人心虚觑着他的脸色不大和善，又不自觉低了八度。
　　“那好，你先给我解释下北条绚的事。”
　　原来，流川已经知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