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李启月

7、第七章半斤鸭子四两嘴

　　此刻邓桑桑躺在沈轶臻家的床上，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样就住了沈轶臻家，明明今天早上才刚遇到的他。
　　交杂着疑惑、暗喜、不敢置信的多种情绪，邓桑桑直接给林允琪发去了消息。

　　【你知道吗？沈轶臻居然还养着四年前我们一起捡的那只小猫。】
　　对面仿佛在忙，隔了三分钟才回复了过来。
　　【所以……你小子又双叒叕心动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邓桑桑瞬间红了脸，不过她还是嘴硬着。
　　【没有啊。】
　　对面很快回复了过来。
　　【我看你是：半斤鸭子四两嘴——就是嘴硬】
　　邓桑桑不搭她的话。

　　下一秒，吃瓜上头的林允琪又回复了过来。
　　【所以下午你去沈轶臻家，你们两个人有没有……】
　　令人无限遐想的省略号，就算用脚趾头想，邓桑桑都知道此刻自家好友脑袋里装的是什么黄色废料了。
　　邓桑桑赶忙解释起来。
　　【没有，你别瞎想！】
　　说着，她又跟自家好友简单讲了下今天中午开始发生的所有事。

　　下一秒，手机对面的林允琪已经化身起了瓜地里最孤独的猹，上蹿下跳地连着轰炸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你的供词我都已经听了，特提出以下几点。】
　　【1.你大中午逛超市这么巧就碰见了他。】
　　【2.接着他就说欠你一顿饭要带你回家吃饭。】
　　【3.然后还跟你解释他家以前没人来过。】
　　【4.此外你们在路边捡的猫他养四年。】
　　【5.最后还冠冕堂皇地以此为借口让你住在他家。】
　　【综上所述，都是套路，沈轶臻喜欢你！】
　　【批注：一个月一千住江景别苑？你们是懂物价的！】

　　邓桑桑盯着手机屏幕上林允琪发过来一条接一条的消息轰炸，她现在满脑子都停留在她说的那句“沈轶臻喜欢你！”
　　沈轶臻喜欢她？
　　？？？？？？？？？？？？

　　越想越觉得离谱，邓桑桑赶忙矢口否认起来。
　　【巧合罢了。】
　　对面仿佛不死心，继续辩解着。
　　【你就看着吧！先说好，到时候你俩结婚，我得坐主桌。饮料的话，给我配奶茶就行。】
　　【……】
　　邓桑桑有些佩服起自家好友的脑回路，怎么好端端的就扯到结婚了。

　　关了手机，邓桑桑的思绪逐渐飘远，她忽的回想到了四年前的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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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楷的冬天向来暖和，可今年相比以往冷了很多，甚至在除夕这天还下起了小雪。

　　今天邓桑桑陪邓母去了溪宁的外婆家，等俩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邓父也在此刻烧好了除夕夜的晚餐。
　　“爸爸，我可以叫沈轶臻一起来过除夕吗？”邓桑桑的话虽然是跟邓父说的，但是眼神却看向了邓母，毕竟在老邓家，邓父的话没什么效用，只有邓母的话才是圣旨。

　　对于隔壁的孩子，邓母也是十分喜欢，毕竟自从这学期邓桑桑跟他相处以来，不仅成绩提了不少，连脾性都没了以往的骄纵。

　　“只要沈……”邓母皱眉回想着，“他好像叫沈轶臻是吧。”
　　“对！”邓桑桑点点头，“他叫沈轶臻。”
　　“只要他肯来，我们家自然是非常欢迎的！”邓母继续说着，“怕就怕这孩子不肯来……”
　　有这种想法倒不是邓母多想，毕竟这一个学期以来，他们也让邓桑桑去隔壁叫过很多次，但沈轶臻怎么都不愿意过来。

　　“没事儿，这回我押都会把他押过来的，你就放心吧！”邓桑桑拍拍胸脯跟邓家这两口子保证着。
　　越是这样，邓母越是不放心，于是她开口小声提醒着，“桑桑，你别乱来，小沈那孩子性格本就孤僻，你可千万不能再欺负他了！”
　　邓父也在一旁附和起来，“是啊桑桑，人家已经够可怜了，你要对他好一些才是。”

　　“……”
　　邓桑桑觉得有些无辜，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爸妈心里，她就是一个欺凌弱小、恃强凌弱的恶人形象。

　　这其实也不怪邓父邓母多想，自家女儿是个什么脾性他们比谁都清楚。她从小到大就是个好事包，被叫家长那都是常事了，后来上了高中才懂事一些，没再惹出什么事来。
　　而反观住在隔壁的小孩，孤儿院长大，半工半读租住在十平米的地儿，性格内向孤僻，不爱与人交流。
　　这两人放在一起，怎么看都是自家这恶霸女儿欺负人家。

　　“反正妈妈要把话跟你说清楚。”邓母继续交代着，“人家小沈愿意来那最好的，如果不愿意来你也不能强迫人家！这是人家的自由。，”
　　“嗯。”邓桑桑瞟了眼窗外的小雪，没什么心思地应着。
　　“听到了没有？”邓母见状加大了音量。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不就是不可以强迫人家吗，我都记着呢！”邓桑桑摆摆手，说着不等邓父邓母反应，就直接往外跑去，“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是文明人，不会乱来的！”

　　“这孩子……”邓母摇摇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实在有些无奈。
　　反观邓父却安慰起了她，“没事，桑桑这孩子还是懂分寸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邓母叹了口气，“但愿她能有分寸。”

　　而这边出了门的邓桑桑则是直接去敲响了沈轶臻的房门。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她敲了整整三分钟都没有人回应。

　　他能去哪？
　　除了家和学校，沈轶臻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
　　除了……

　　孤儿院……

　　那地方邓桑桑没去过，只是偶有一次听老邓家那两口子提起过，大概是离这一公里，两个公交车站的距离。
　　她抬头看了眼四周，路灯已经亮起，昏暗的暮霭也渐渐压了下来。
　　天黑了……

　　邓桑桑咬咬牙，在思忖了三秒后，她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出发了。
　　一路上，她都不敢坐公交车，因为怕与沈轶臻擦身错过。

　　而不认路的她只能到处找人打听。
　　最后，饥寒交迫间，她终于到达了孤儿院，也在门口的树旁见到了沈轶臻。
　　此时他正靠坐在树下盯着孤儿院的大门，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邓桑桑没去打扰他，转而找了棵离他五米远的树，学着他的模样，靠坐在树下。

　　大概是等到邓桑桑脸都要冻僵了的时候，沈轶臻才起身。
　　见他起身，邓桑桑立马也跟着起身。

　　而两人的目光也在此刻交汇。

　　被抓包的邓桑桑有些尴尬地朝他挥了挥手，“好巧……”
　　沈轶臻没理会她的招呼，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邓桑桑继续'此地无银'地解释，“我……迷路了……沈轶臻，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拙劣到不能再拙劣的借口。

　　沈轶臻盯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半晌没开口。
　　见他没有动作，邓桑桑也没动，只是在原地哈了口气搓着手。

　　不知过了多久，沈轶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走吧！”
　　听到这话的邓桑桑犹如被当庭释放的犯人一般欢呼雀跃起来，“好哎，回家咯！”
　　天知道这儿有多冷，她的脚都已经被冻麻了。

　　“对了，围巾。”
　　邓桑桑说着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灰色围巾，只见这条围巾在她的手上突然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条。
　　而她呢，此刻正甩着那两条围巾冲沈轶臻得意洋洋地挑眉，“厉害吧！”

　　沈轶臻没接话。

　　邓桑桑显然也习惯了他的少言寡语，直接把其中一条围巾往他怀里一塞，而自己则围起了另一条。
　　在她围好后，她皱着眉头瞥了眼愣在原地半天不见动手的沈轶臻，无奈，只能接过围巾，踮起脚帮他围了起来。

　　因为身高差距，邓桑桑围得很不规整，但沈轶臻却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就这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
　　沈轶臻冷不丁的开口，“你不是怕黑吗？”
　　“对啊。”邓桑桑回答着，“我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有点怕黑！”
　　沈轶臻抬起头看了眼天空，面无表情地开口，“那为什么一个人走过来。”
　　“没有啊。”邓桑桑继续嘴硬着，“没有特地走过来啊，我才懒得走二十分钟呢，这不得累死人啊……”
　　说着侧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轶臻瞥了眼旁边欲盖弥彰的某人，没再接话。

　　许是都在家过除夕，路边的人三三两两，少得有些可怜。
　　两旁的街灯低垂，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从后方追随到前方又到了后方，反反复复的。

　　明明走来时要了她半条命，不知为什么回去的时候，邓桑桑觉得特别的快，快到她还没感觉到累就已经到家了。

　　她忽的想起来找沈轶臻的目的，于是龇着个大牙，开了口，“沈轶臻，今天是除夕，你到我家一起过吧，我爸爸煮了好多菜招待你呢！”
　　毫无意外的，沈轶臻拒绝了。
　　甚至连拒绝的话语都被邓桑桑猜到了。
　　“不用。”

　　“可是……”
　　邓桑桑刚准备开口，不远处就传来了邓父邓母着急忙慌的声音。
　　“邓桑桑，刚才跑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和爸爸都要担心死了！”
　　连名带姓再加上那要吃人的大嗓门儿，看得出来：李玉枫女士生气了。

　　邓桑桑看了眼沈轶臻，又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善的自家老母亲。
　　有些纠结。
　　在思忖了三秒后，她拍了拍沈轶臻的手臂，留下一句'你在家等我一下'转身就跑向了自家老母亲。
　　而站在她身后的沈轶臻则是盯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