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天下之丹凤奇冤》印苏

5、九毒化淤膏

　　赵羽过了蛛林以后，来到了晁禳的一个叫做青城的地方。
　　“没想到，这青城比起百里镇来说，确实繁华许多。”赵羽跟同行的使者穆吉道。
　　赵羽从去往京城的路上折返，其实也是猜到了赵恩娘对他有欺骗之嫌，而国主在他离开之前心事重重，想起霄成山的事情没有落定，秦楚凤也下落不明，以国主之志，万不能就此罢休。
　　待他调转马头，往白渡关去，亮明忠义侯身份，军中哗然。
　　赵羽乃天下兵马元帅，秦流风在他面前亦需毕恭毕敬，至于赵羽出关之请，秦流风除了听命行事，别无他法。
　　但是单骑出关，终究冒险，秦流风用军中几个见多识广的军师，组成了一个潦草的使团，让赵羽跟随其中，以前往丹凤城与晁禳国主商谈国事的由头，进入晁禳。
　　这个办法确实奏效，经过百里镇的时候，听闻秀丽匪的枭名，穆吉担心了许久。
　　没想到，以使团的名义过蛛林，如入无人之境。
　　赵羽跟穆吉等人也就顺利到了青城，穆吉道，“赵兄有所不知，青城对晁禳来说，就像是咱们的磐门郡，四通八达，南下、北上、东去、西来都要经过此处，是个枢纽所在。”
　　赵羽闻言，道，“这么说，这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
　　穆吉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赵兄想在这里打听公子的下落？”
　　“对，公子形单影只，单独在晁禳行走，这里又有这么多匪患，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咱们要尽快找到公子才是。”赵羽道。
　　穆吉点头，“那咱们分头行动，一共六个人，两人一组，互相也有个照应。若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话，日落时分，在和昶客栈会合。”
　　“好。”
　　赵羽跟一个军师，在几处买卖集市打听消息。
　　他们拿着楚天佑的画像，跟路人描述楚天佑的模样、长相跟行止姿态，路人听着听着就不想理会了，也并不说见过没见过。
　　直到遇见了一个“好心”的。
　　那长着浓密络腮胡的壮汉被赵羽二人拦下，拿出画像，还未开口，壮汉便问道，“找人？”
　　“正是。”赵羽点头。
　　“找人，你在街市上瞎找是没用的。你还不如花点钱，去鸽市买消息，也许那里能买到你想要的东西。”壮汉道。
　　“鸽市？”赵羽不曾听闻。
　　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你这么单纯，走江湖是很危险的事情，找个土匪寨子投靠一下吧。”
　　“落草为寇，不是我的志向，我就想找到这个人。”赵羽有点愣头青的模样，让壮汉有些无奈。
　　他抓着赵羽，指着一个地方，道，“去那边，那边就是鸽市，你想找人或者想知道什么事情，只要花点银子，那儿的人消息灵通，总能找到愿意卖你消息的人，总比你在这里瞎问来得强。”
　　“多谢！”赵羽拱手致谢，之后便匆匆往大汉指的方向去。
　　同行的军师见此，从怀里掏出了银子给了大汉，道，“多谢大爷。”
　　大汉将银子在手里颠了颠分量，道，“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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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羽跟军师来到了所谓的鸽市，这里虽然叫鸽市，却一只鸽子都没有，整个集市摆满了摊子，有些像是算命摊子，挂着“卜卦算命”的幡子，实际上做的是买卖消息的营生。
　　有些则是支个茶摊或者馄饨摊子，摆着许多桌子，供人吃茶、吃饭，消息有买有卖。
　　还有些直接些的，搭个竹棚，外面竖起牌子，“纵鹰行四海，任鹤越三江。作引银三两，为君成其想。”
　　赵羽看着牌子，问军师，“这是什么意思？”
　　军师道，“前两句的意思是他们三江四海，消息通达。后两句是，跟他们买消息的价格是三两银子。”
　　赵羽看了一下其他竹棚，“关中闻事银一贯，塞外听风再加半。南下越溪北上城，有钱能将万事传。”
　　还有个看似风月小楼的地方，挂着的牌匾叫“条注楼”，楼上垂下的条幅上两边写着，“无事闲茶点核酥，朝野新闻来作聊。客有隐忧饮苦荞，条板见注买君笑。”
　　鸽市的正中央还有个缠着绛色纱帐的塔，约有两三丈高，塔门上用丹砂写了“见卿笑”三个字，塔门是封着的，贴着黄纸朱批，写着封禁的日期。
　　“这是什么？”赵羽问军师。
　　军师看了一眼，道，“可能是绛纱塔。”
　　“绛纱塔？”赵羽没有听过这东西。
　　军师点了点头，“听说是一种信仰，祭祀的是越山神女，神女身穿麻裙，绛纱覆面，神秘非常。她在越山教化百姓，扶危济困，会武功。越山世代相传，神女在恶徒面前是人间修罗，在百姓面前是慈惠温柔的菩萨。她因恶疾去世后，不愿百姓揭开绛纱，表露她的真容，于是在弥留之际，浴火登仙，百姓感念她的恩情，于是建造绛纱塔纪念她。塔门也常常悬挂见卿笑，至于见卿笑的来由，据说已经不可考。”
　　“所以绛纱塔不是买卖消息的地方？”赵羽问。
　　军师挠了挠头，其实他也不知道。
　　这时候，一个身穿麻裙，戴着面纱，腰间别着一把压裙刀的女人听见，道，“怎么不是？”
　　赵羽跟军师看向了她，她看着绛纱塔，道，“鸽市里买卖消息的人，足有百人之多，价格从碎银二三钱到金银百两不等，无非都是靠着打听、收风，来此买卖。绛纱塔不一样，她耳目灵通，像其他人一样能将她知道的消息卖给你，但是她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只要你能给得起价钱，她甚至能卖给你，你想要的消息。”
　　军师疑惑，“绛纱塔不是祭祀的东西吗？”
　　“是啊，但是青城祭祀的是战神匡褚越，绛纱神女，是越山才会祭祀的。他们把绛纱塔建在这里，就像是中原客过来做买卖一样。越山神婆将他们关中的消息，卖到关外。”麻裙女子回答。
　　“关中关外？是指白渡关吗？”赵羽问。
　　“蚕关。”
　　说完，麻裙女人转头看向了赵羽，“你想买什么消息？”
　　赵羽回答，“我找一个人。”
　　她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个“条注楼”，“那边应该能买到你想要的东西。绛纱塔的消息，价如黄金，寻人犹如杀鸡用牛刀，不值。”
　　“多谢！”赵羽拱手相谢，便往条注楼去。
　　军师像刚刚一样，掏出银子想给这个麻裙女人，只见她抬手打开手心，手上已经有一个豆大的金粒。
　　“他想要的消息，我已经卖给条注楼的楼主，姜玉菁。”麻裙女人笑了笑，手心一合，转身就离开了鸽市。
　　军师觉得有诈，不敢追上去，转头回去想要把赵羽找回来。
　　赵羽进了条注楼以后，一个清瘦的小女孩走上前来，“大侠打尖住店还是打探消息？”
　　赵羽见她，约莫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粗布衣裳，却干净整洁，脸上不施粉黛，却肤白细腻。
　　“我想打探消息。”他说。
　　“这边请。”小女孩给他们引路。
　　这时候，军师急匆匆进来，看了看他们二人，对小姑娘道，“请问，刚才那个穿红色麻裙的女人，卖了什么消息？我们想要买那个。”
　　小女孩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他，“穿麻裙的女人？你是说秀丽匪寨的二当家，黄蛮玄？”
　　“黄蛮玄？”军师跟赵羽都不知黄蛮玄是谁。
　　小姑娘看他们这样子，当时也就明白他们不认识黄蛮玄，便又问，“她腰间是不是有一把镶嵌绿松石的压裙刀？”
　　“正是！”二人异口同声。
　　“她就是黄蛮玄。”小姑娘慢悠悠地走到楼中的侧厅，厅内有九排立着的架子，一眼望去，每个架子的侧边立柱上都用金漆标注，分别为往事、当世、来生、寻人、听事、觅物、城观纪、山水志、风月逸闻。每个架子左右各有横挂的木板，会再行分类，架子正中间，就是悬挂着一个个的小牌子。
　　横挂的木板谓之条，悬挂的小木板谓之注，九排架子就是九条注。
　　整个条注楼分左右，两个厅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九条注，但是条注的内容却大相径庭，领着赵羽二人的这个小姑娘叫姜奈儿，她管理的只有左厅的九排条注，右厅的条注是由条注楼的楼主姜玉菁亲自管理，那边的消息，不是姜奈儿能够买卖的。
　　“秀丽匪寨的大当家叫黄蛮青，听闻是丹凤公主的家将黄露的后代，黄露曾经代替丹凤公主陪嘉宜主征战沙场，后来为了救嘉宜主，受万箭穿心，跌落越山深涧，尸骨无存。只在越山有个衣冠冢，只是除了黄蛮青，没有人知晓所在。黄露战死之后，战场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丹凤……或者说般若州又发生了很多事情，黄蛮青长大后，丹凤公主已经崩逝在佛观寺中，新国主招降，旧主部下皆不肯归顺，各自占山为王，立个匪寨度日，与丹凤城井水不犯河水。黄蛮玄是黄蛮青的堂姐，温柔贤惠……”
　　“温柔贤惠？”姜奈儿讲了一大段，赵羽跟军师都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直到她说黄蛮玄温柔贤惠……
　　他们见到的黄蛮玄，站姿笔挺直立，腰间挂着绿松石的压裙刀，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样子，哪里能感觉到什么温柔？
　　姜奈儿笑了笑，“你们是没见过她的姐姐，拿大刀的黄蛮青，要是见过，被砍过，就知道黄蛮玄有多温柔了。”
　　之后姜奈儿走到寻人的条注架上，用竹竿摘下了一块牌子，将牌子中藏着的纸拿了出来，打开来。
　　“你们要买黄蛮玄卖给我的消息是吗？”姜奈儿问。
　　“正是。”
　　“知道黄蛮玄卖了什么价格给我？”姜奈儿问，想着要怎么坐地起价好。
　　“一颗金豆子。”赵羽看向军师，军师回答道。
　　于是，赵羽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金瓜子，递给了姜奈儿。
　　姜奈儿笑了笑，“大侠真是爽快。”
　　她把手中的纸递给了赵羽，赵羽打开来看，是一幅画，画中之人身着白衣，浑身是伤，眼神炯然不屈，俨然就是他家公子。
　　“这是？”军师问。
　　“这就是我家公子，他落在了黄蛮青手里！”赵羽心急如焚。
　　“姑娘……”赵羽问，“除了这张画像，黄蛮玄还告诉你什么？”
　　姜奈儿摇了摇头，“那就没有了，不过我知道你家公子是为了什么，才惹上黄蛮青的。”
　　“请姑娘告知。”赵羽还没说完，姜奈儿就伸出了她白皙的手，翻开手掌。
　　赵羽将随身的一块珍贵的平安玉扣放在了她手上，姜奈儿收了宝贝，把另一块牌子摘了下来。
　　她摩挲着赵羽给的玉扣，一边看着玉质色泽，一边道，“日前楚公子来过我这里，想知道万毒蛛的解毒办法。万毒蛛是蛛林里的万蛛之王，毒性剧烈，但并不致命，中过此毒，可以身如废人十年之久，而且长年深受蚀骨之痛。我告诉楚公子，如果初中万毒蛛的毒，伤口呈褐绿色，秀丽寨中有一种叫做九毒化淤膏的外敷伤药，可以化散淤毒。只是此药为黄蛮青的珍藏，非向她本人求取，不能得到。”
　　“后来呢？”赵羽追问。
　　“这也不过是两三日前的事情，今日，黄蛮玄便将此事用以换钱。”姜奈儿道。
　　“多谢！”赵羽转身便离开了条注楼，折返蛛林去寻找秀丽寨。
　　姜奈儿笑道，“谢我作甚，不过是银货两讫的生意，这中原人着实有些奇怪。”
　　军师追了出去，见赵羽的背影几乎见不到了，本想一同前去，想着却着实不妥，若是他们二人都落在秀丽匪手中，穆吉等人无人知情，再费些周折去打听，岂不是耽误事情。
　　于是，军师折返，欲回和昶客栈与穆吉等人回合，告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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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赵羽穿过蛛林，他此行孤身一人，没有使团的阵势，秀丽匪将他以为是孤身过林的行客，想上前要他交过路费。
　　赵羽从身后拿出刀来，眼神冷硬，“叫黄蛮青来见！”
　　“大胆狂徒，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竟然口出狂言，要我们寨主来见！”秀丽匪将赵羽围起来，觉得这个人着实狂妄。
　　“叫黄蛮青来见！”赵羽握着刀，又开口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秀丽匪策马，所用兵器是一种绳刀，短刀用绳牵引，对外抛出，施力得当，能从远处取人首级。
　　秀丽匪飞刀而来，赵羽侧身躲过刀，秀丽匪伸手往回一扯，刀往回转，赵羽以刀来挡，绳刀因惯性绕住了赵羽手中刀，秀丽匪见勾住了赵羽手中刀，于是准备趁其不备将他拖过来，让其他人利用赵羽兵器受缚之时，趁机将他拿下。
　　他心里的盘算打得太响，赵羽侧眼望向他，冷冷道一句，“找死。”
　　之后，赵羽将刀用劲翻覆几轮，绳子更紧紧缠住他手中刀，越来越短，秀丽匪被他这股子狠劲拖下了马，拽到了面前。
　　赵羽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将自己的刀立了起来，绳刀落在地上，缠着赵羽手中刀的绳子像是散了劲一样，赵羽只将刀一斜，绳子应声落地。
　　赵羽将刀横在了秀丽匪的脖颈上，“还打吗？”
　　“放开我们大护法！”那些土匪似乎是少见赵羽这种狠角色，顿时有些发怵了。
　　“要我放他，就叫黄蛮青来见我！”赵羽道。
　　只听一阵马蹄穿林的声音，赵羽转头便见一红马自林道而来，马上坐着一个绿衣女子。
　　“黄蛮青，放回我家公子。”赵羽收了刀，脚边的“大护法”马上就溜走了。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来我秀丽寨抢人了。”黄蛮青二话不说，摘下挂在马侧的刀，翻身下马。
　　赵羽手一翻，刀又握在手中，二话不说就向黄蛮青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