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巨伞》望月梅有酒

15、亲子日常

　　顾宁一路上都没说过话，心思全在担忧两个孩子身上，只觉得车子一路行走从未停下。直到喧喧忍不住尿意，趴在她耳边小声说要上厕所时，她才惊觉距离离开林宅已经四个小时过去了。

　　她跟林铮说了情况，林铮从后视镜中瞥向喧喧，喧喧竟然有点脸红低下头。他将矿泉水瓶中剩余的大半瓶水咕噜噜喝完，将空瓶子递给喧喧。

　　“对付一下，高速路上不能停车。还有三十分钟我们就到了。”

　　顾宁接过瓶子，想帮喧喧。熟料，喧喧脸更红了，“30分钟，我可以坚持。”

　　顾宁担心喧喧憋不住，她劝道，“吱吱睡着了，叔叔和妈妈不会看你的。”

　　当听见叔叔两字时，林铮视线从前方路段移开，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顾宁。

　　“不行，”喧喧小声坚持，“我可以坚持，叔叔你快点开。”

　　又是叔叔，林铮心里不快，但将速度控制在路段能接受到的最高。

　　三十分钟后，顾宁母子被带到一处高层白门前，呆愣原地。

　　怀抱睡得正香吱吱的林铮在后面贴近她耳边，提醒，“按密码啊，喧喧要坚持不住了。”

　　顾宁神色慌张地退到一旁，想让林铮打开这扇门。可林铮铁了心让顾宁开门，一动不动，任由僵持蔓延。

　　喧喧这边已经到了极限了，哀求道，“妈妈，我要憋不住了。”

　　顾宁担心喧喧忍不住，下意识按下114114后，咯噔一声门锁打开，自己竟愣怔在了原地。

　　喧喧在后面急切提醒，“妈妈，门开啦。”

　　可是顾宁的脑子纷纷乱，握住门把的手忍不住颤抖。门后，是她不愿面对的人生与回忆。一只手按在了她手上打开了那扇门。

　　在那之后，顾宁失去了短暂的对外界的感知，即使她看见喧喧跑进了房门，在林铮的指路下跑去了卫生间，看见林铮将吱吱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可脑海闪过的是一帧帧破碎的记忆碎片。他们一起吃饭的桌子、打游戏的游戏手柄和坐垫、做作业的茶几，钢琴和小提琴合奏的窗边，甚至她设计他入狱的那张床……房间里的一丝一毫都没变过，都是旧时模样。

　　此时，林铮站在客厅，对她张开怀抱，“欢迎回家。”

　　笑容明朗一如旧时，可顾宁却没有办法奔向这个怀抱。她不配这个怀抱和笑容。她转身冲下楼梯，甚至都没乘坐旁边的电梯。

　　几乎是她反身离开的瞬间，林铮的脸也跟着阴沉。

　　等顾宁冲到楼下拦住一辆出租车时，却突然听见孩子喊妈妈的声音，还伴随哭声。她抬头望去，10层的窗户中，吱吱正被林铮抱在怀中，哭着喊妈妈，看见她后，吱吱的手伸出她，牵动半个身子伸出窗外。

　　林铮并未阻止，神色冰冷看着楼下的顾宁。

　　顾宁心头狂跳，对吱吱喊，“身体回去……妈妈回去。”最后一句话时，她视线移向林铮。

　　四分钟后，顾宁出现在门口，吱吱和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喧喧过来抱住她。吱吱控诉，“妈妈，你刚才忘记吱吱和喧喧了，对不对，绝不是不要我们了”？

　　顾宁没有回答，手搭在两个孩子的肩膀上，目光看向门内的林铮。

　　此时的林铮笑容明媚如刚才欢迎她回家时的笑容，张开怀抱。顾宁这一次乖顺走进他怀中。

　　林铮紧紧抱住她，笑容满足开心，“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吱吱跟着起哄，欢呼着抱住两人大腿。对喧喧说，“我就说吧，他肯定是咱们的爸爸。”

　　而站在门外的喧喧明显看到妈妈的不快乐，选择沉默。

　　之后，林铮让顾宁带两个孩子洗澡，等她们从卫生间出来时，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饭菜。林铮穿着围裙出来，“快尝尝我的手艺。”

　　吱吱欢呼，“鸡腿，”立马松开顾宁的手奔向鸡腿，正要伸手拿时，被顾宁喝止，“用筷子。”

　　吱吱瘪嘴，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眼前却突然出现一次性手套。林铮将她筷子放下，拿出一次性手套给她戴上。“有点大，明天我们去采购，除了要买儿童一次性手套，还有你和哥哥的小床和小桌子。”

　　吱吱咬鸡腿，问，“爸爸，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个大房子里吗？”

　　“嗯，吱吱喜不喜欢这个房子？”

　　“喜欢，”吱吱很肯定地道，“这个房子有好大的淋浴喷头，还有好大好大的浴缸，我和哥哥都能泡进去，这样我就能和哥哥一起洗澡，妈妈不用帮我们啦。”

　　林铮慈爱的眼神转头看向呆立在一旁的顾宁，对喧喧道，“带妈妈来吃饭。”

　　喧喧握住顾宁的手，“妈妈，吃饭吧，中午你没有吃饭。”

　　顾宁刚落座，林铮就夹起小炒黄牛肉放在她碗里，“你喜欢的，多吃点。”他给喧喧夹了鸡腿，“以后鸡腿餐餐都有，你不用让给妹妹。”

　　顾宁吃着黄牛肉，突然湿了眼眶，“什么时候学的？”

　　“里面学得，有各种生活技能供我们选择。早知道以后要做给你们吃，我就把烘焙也学了，”

　　林铮还没说完，顾宁的泪水已经落在了米饭上，她慌忙擦拭泪水。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对林铮说一声对不起。

　　林铮将一切收入眼底，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晚上睡觉，吱吱缠着林铮要一起睡。这让喧喧很为难，他一方面担心妹妹，一方面担心妈妈。林铮看出他的为难，爽朗道，“大家一起睡，反正床够大。”

　　四个人关了灯躺在床上，林铮和顾宁躺在床的左右两侧，孩子在中间。兴奋地吱吱喋喋不休地问林铮各种幼稚问题，林铮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久而久之，喧喧也加入进去。三人越聊越嗨，眼看着到了12点，顾宁终是忍不住脾气，“闭嘴，赶紧睡。”

　　陡然地安静，让顾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林铮突然委屈埋怨，“妈妈好凶哦。”怪里怪气的语气逗得两个孩子咯咯直笑。

　　顾宁眉头皱起，突然起身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可起身后，两个孩子加一个大人都紧闭双眼，只是睫毛的抖动泄露他们装睡。她缓缓躺下，面朝另一边。

　　可她怎么睡得着呢，这张床是林铮的，也是她让他入狱的工具，更是断送了他们俩未来的承载者。睁眼到天明，第二天顾宁眼下青黑，带着两个孩子吃过早饭就随着他们出发。

　　林铮开车，吱喧和顾宁坐在后排。吱吱盯着顾宁的黑眼圈左瞅右瞅，突然拍手，恍然大悟，“妈妈认床对不对，要不要把家里的床搬过来？”

　　林铮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顾宁，“床没问题，只是人太多，挤到妈妈了。今天给你们安装好小床，你们就自己睡。”

　　“不要，我和妈妈睡。”吱吱噘嘴，靠进顾宁的怀中反对。

　　“那你不要自己的床和房间啦？我原本是打算给你买鲸鱼蓝的床，房间壁纸也是鲸鱼和美人鱼的大海。如果你跟妈妈睡的话，那我给哥哥单独布置一个房间吧。喧喧你想要什么主题的房间？”

　　喧喧犹豫地看了看顾宁，在顾宁的示意下，大胆表达，“我想要奥特曼主题。”

　　“好，爸爸给你准备。”

　　一天的繁忙行程累到让顾宁无暇多想，她竟然在商场里的体验床上睡着了。直到被吱吱叫醒，“妈妈是个小懒猪，爸爸给哥哥买了一个篮球架，安在他房间里。给我买了好多芭比，有穿唐装的、有穿公主裙的，还有芭比的屋子好漂亮，我要爸爸帮我弄成那样，爸爸说好……”

　　吱吱脸上都是汗水，可很久没有看到她这么兴奋了。她掏出手绢给吱吱擦汗时，林铮带着喧喧喊她，“东西都买完了，我们去吃饭吧。”

　　顾宁看到喧喧被林铮牵着，手中拿着他一直羡慕同学买的篮球。发自内心地微笑，“好。”

　　这些微的改变让林铮一愣，此时吱吱突然跑过来将脑袋抬得高高地，仰望他，“爸爸，我想吃火锅。”

　　林铮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火锅？你能吃辣的吗？”

　　“不能啊，但我和喧喧喜欢吃番茄锅底。”

　　林铮忍不住笑出声，“好，就带我们的三个宝贝去吃火锅。”

　　吱吱转动眼珠，“爸爸，你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宝贝，哪里来的第三个宝贝？”

　　林铮一手一个，将喧吱抱在怀中，一人亲了一口。“看，那就是爸爸的大宝贝。”

　　喧吱顺着林铮的视线，只看到顾宁。吱吱揪住林铮的脸，“妈妈怎么是爸爸的大宝贝呢，明明吱吱才是。”

　　林铮不恼，也不回答，傻笑的样子像村口的二傻子。

　　喧喧则害羞地低下头，心里想到，“他怎么可以亲我！可是他给我买篮球装备了，还答应我把房间布置成迪迦奥特曼，算了，容他一次。下次我就拒绝他，为了妈妈不伤心。”

　　一行人直到晚上10点才到家。林铮神秘兮兮地挡在房间口，让顾宁先蒙住吱吱的眼睛后才打开房间门。林铮让吱吱数三二一，才让顾宁松开手。

　　公主床，海蓝的墙纸上绘着瑰丽的海底世界，美人鱼、乌龟、鲸鱼穿行其中，还有窗台下一个个等待拆封的芭比礼盒，接连让吱吱发出喟叹。她忙不迭地去拆礼物。

　　林铮带着顾宁和喧喧来到喧喧的房间，如法炮制让顾宁遮住喧喧的眼睛。同样让喧喧喊出三二一才让顾宁松开手，喧喧的房间很简单，上床下桌的结构，但是一面墙都是篮球明星的海报。篮球架已经安装好，他甚至能在床上直接投篮。

　　到这里他已经很满足了，但是当林铮拿出23号球衣时，喧喧直接跳了起来，紧紧拥抱林铮，“谢谢，谢谢……”

　　因为上面有詹姆斯的亲笔签名。

　　这一幕温馨的亲子日常让顾宁非常动容。直到12点，顾宁才强行让两个孩子关机睡觉。

　　林铮洗完澡出来看见顾宁抱着手臂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环抱住她的腰，亲昵地蹭她的脖颈。这一次顾宁没有拒绝。

　　夜色暧昧，林铮突然道，“我们结婚吧。”

　　顾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