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宋禾

3、第 3 章

　　赵林溪配合着马主任做完全身检查，马主任给出的结论是情绪起伏过大导致的短暂性休克，人醒过来情绪稳定了不再流泪身体就没有什么大碍了，要是非逼着马主任写写医嘱的话，那就是多运动，少思虑，健康成长阳光每一天。

　　赵林溪的失忆症状也表现不明显，当赵林溪看清楚医务室墙上的万年历，她就不再问马主任任何事情了。她也不用思考清坤不清坤得了，毕竟他们高中时期根本不认识！

　　赵林溪隔着玻璃门撇了眼一脸紧张向她这里观望的萧老班就立马收回了视线，她的后脑勺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这就是萧老班的压迫感吧，只要看一眼，那种假痛感就会一直存在。
　　“嘶，怎么不看了还是那么痛？”赵林溪撇撇嘴，自从她和清坤在一起之后，清坤就把她当成一个瓷娃娃一样看护着，确实是不怎么受伤了，赵林溪现在的痛觉格外的灵敏，她揉了揉后脑勺，不曾想那里却微微隆起一个小包，难道这不是幻痛？
　　马主任瞧见了赵林溪次牙咧嘴的小动作，他顺手递给赵林溪一个冻了有一阵子的冰水，那原本是他留给自己解渴的，“拿着隔着毛巾冰敷一下吧，能缓解一些，你也别太怪你的班主任，要不是她你这条小命估计都悬了。”
　　赵林溪一边给自己冰敷，一边试图回想2008年都发生了些什么。
　　2008年，她高二，已经分到了理科五班。
　　赵林溪咧嘴苦笑了一下，她还是想起了清坤，想起了那次她和清坤的戏言。

　　赵林溪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天气很热很热，她和许清坤什么都不做就是一身的汗，她洗完澡出来就见到清坤捧着两个切成两半的西瓜还不忘冲着她勾了勾手。
　　赵林溪连头发都没有擦干就扑到许清坤的怀里。
　　“等等，溪溪。凉。”
　　赵林溪环抱着清坤健壮结实的腰就不撒手，她喜欢闻清坤身上的味道，明明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赵林溪头发上的水一滴一滴划过她和他，最终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渍。清坤只好将西瓜放下，他贴了贴赵林溪像桃子般红润的脸颊，“怎么不擦干再出来？”
　　赵林溪嘟起嘴吧，她还不是想去找他？
　　许清坤笑了笑，他拉着赵林溪就往浴室里走，赵林溪乖顺听话的跟着他，浴室的镜子里朦胧映出两个人的身影，赵林溪坐着鬼脸，任凭许清坤给她擦干头发上时不时滴着的水，待毛巾擦得差不多了，赵林溪调皮的双手就开始往身后摸去，她太了解许清坤的一切了，自然包括他的身体和他的所有敏感点。
　　许清坤拿起吹风机，自然又熟练的给赵林溪吹着头发，自从他们住在一起，除了洗头发以外，赵林溪的头发就被许清坤接管过来，对于赵林溪的淘气动作，许清坤会选择性的制止，他宠溺的看着赵林溪得逞后的大笑，这是他认定的女孩子，许清坤自然无条件的配合。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许清坤才将吹风机对准自己的短发，随意的吹了几秒，实在是太热了，他弄了弄衣服下摆，刚刚林溪一直贴着他，他无法克制的有了褶皱。
　　明明刚刚洗过，吹个头发的功夫，许清坤又想再洗一次了。
　　赵林溪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摸了摸许清坤，她双眸晶亮：“你怎么这么好呀？”
　　许清坤吞了下口水，一个正常的男人，根本受不了心爱的女孩这样，况且，赵林溪的声音还软糯娇甜。
　　赵林溪垂眸，她得逞般的笑了笑，“走吧，去吃大西瓜！”
　　赵林溪拉着许清坤从浴室出来，这是空调给力了一些，她就捧着一半冰镇过得西瓜坐在地毯上，还不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许清坤从沙发上拿起两个抱枕，一个给赵林溪靠着，一个让她坐在屁股下面，“你是个女孩子，你就不怕着凉？”
　　赵林溪挖着西瓜最中间的那块，笑眯眯的说：“忘了嘛。”
　　许清坤在赵林溪身边坐下，他的呼吸有些微微不稳，他可是个气血方刚的大男人，经不起赵林溪一再又一再的挑拨。
　　赵林溪将中间最甜的西瓜递到许清坤嘴边：“啊，张嘴，不气不气哦，吃完西瓜……”
　　“老实点！”
　　许清坤咽下一大口西瓜，差点呛到，赵林溪的手往哪里摸呢！他捉住赵林溪调皮的双手让她不要乱动，“乖，好好吃瓜。”
　　“哦。”
　　“可是这样有些无聊诶，要不我们唠唠嗑？”
　　“唠呗！你想唠啥？”
　　赵林溪转转眼珠子，鬼点子就来了，她问：“如果明天，你一觉醒来，发现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怎么办？”
　　明天？明天不是周一么？每个周一赵林溪都会比清坤出门早，早高峰啊那可是！
　　清坤吐掉西瓜籽，说：“明天的话，我应该会先去公司打个卡？”
　　赵林溪挖西瓜的手一顿，这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她还记得她迷迷糊糊摸不到清坤时的不安与紧张。
　　赵林溪气鼓鼓撒娇的样子在清坤看来可爱死了，清坤莫嘴角去寻赵林溪的小嘴巴，寻到之后，他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亲了又亲，亲完才说：“你忘了？明天可是周一！你每个周一都会比我先走。”
　　赵林溪被清坤亲的有些微微地喘，她推了推清坤，接着问：“那如果你醒过来，发现你回到了高三，你会怎么办？”
　　清坤皱了下眉，高三啊，他随口一说：“那就把握当下好好努努力，考它个省状元给你看看？”
　　什么叫给她看看？“高三时你可不认识我！”林溪说完就笑了，清坤还记得她的玩笑话啊，她曾经问过清坤，为什么他成绩那么好，却没有考到最顶尖的学府，而是和她一样考了个南滨大学。
　　清坤挑了挑眉，心想，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你？其实在高二……

　　林溪没有看出清坤的异样，她接着问：“那如果有一天，你醒了之后发现……回到了你大学时期，你还是考上了南滨大学，只是咱俩灵魂互换了，你又怎么办？”
　　清坤哈哈大笑：“还有这好事？”
　　林溪：“快说！你会怎么办啊？”
　　清坤环着林溪的腰，他的嘴唇贴近林溪的右耳，微微哈着气，他看到林溪的耳廓一点点粉嫩，连上面的绒毛都粉嫩了才说：“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林溪侧着头审视清坤，嘴里的西瓜都不甜了，她鼓着嘴对清坤点头。
　　清坤稍稍离远了一点，用嘴型对林溪说：“那当然是去女澡堂喽！”
　　林溪看清清坤在说些什么，她原本还有些羞臊，可是下一瞬，她就想明白关键，女澡堂里可不止有她一个人诶！
　　“许清坤！”赵林溪指着许清坤的脸，“你你你你道貌岸然！你个老色鬼！你臭不要脸！”
　　许清坤哈哈大笑，他可有一阵子没被赵林溪这样指着脸骂过了！突然有些怀念是怎么回事？许清坤笑够了，才双手举过头顶，呈投降的姿态，他说：“祖宗，我逗你玩呢！别生气别生气！你看，你骂我一回爽不爽？”
　　“你你你！你欺人太甚！我不和你好了！”说完，赵林溪就丢下被她挖的差不多的西瓜，双手环绕抱在胸前，怒气腾腾的看着许清坤，嘴里不忘碎碎念：“呵，男人，这就是男人！亏我对你这么好！亏我把最甜最甜的西瓜喂给你吃！”
　　许清坤一见玩笑好像开的有点大，他家小女孩连西瓜都不吃了，这就是一级警报啊！许清坤赶忙化投降姿势为环抱姿势，从赵林溪身后将她整个人都搂住。
　　“别生气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哦！溪溪乖，你清坤哥哥就是跟你闹着玩的！”
　　“不理你！哼，没一个我爱听的答案！你才不是我的清坤哥哥！”
　　“怎么会呢！溪溪不生气哈，你想听什么，清坤哥哥都说给你听。好不好，乖溪溪。”
　　赵林溪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心想，呸，休想在这么快哄好我！我赵林溪才不会一直都吃这一套！他们很少闹脾气，偶尔几次许清坤就是这样搂搂抱抱甜言蜜语就将她分分钟搞定的！
　　赵林溪心里知道自己就是很吃许清坤这一套，只是这一次，她一定不那么快就放过他！

　　病床上的赵林溪不自觉的又留下了一串眼泪，她与清坤的甜蜜种种全都成了带蜜的刀，一想到清坤，她的心就生生的疼，她以前的假设没有发生在清坤身上，而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虽然有了一些偏差，她一觉醒来回到了高二，而不是高三。
　　赵林溪记得，她问清坤的时候，清坤说，他要努努力考一个省状元给她看。
　　赵林溪不知道她努努力的话……

　　就在赵林溪接受现实畅想明天时，被拦着不让进的老萧也被马主任放了进来，老萧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赵林溪的父母还是没有一个人赶过来，马主任说赵林溪情况逐渐稳定，不用送去大医院，就是有些记忆紊乱，孩子可能是之前太紧张了，醒过来休息休息就好了，老萧将从食堂打好的饭放在赵林溪床边的桌子上。
　　老萧轻声说：“林溪，还有那里不舒服？跟老师说说？”

　　林溪眼眶又肿又红，她呆呆的看着萧老班，说：“老班，你开车一定要系安全带啊！”

　　老萧一愣，这是什么和什么？这孩子看样子是还没缓明白，她那有车啊？况且她有车她也不会开啊！
　　林溪对着老萧的错愕视而不见，而是接着说：“坐车也要系好安全带！知道么！安全带！”

　　老萧摸了摸林溪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或许这就是老一辈说的中邪吧？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咋神神叨叨的开始发神经了呢？
　　老萧将饭盒打开，食物的香气瞬间充斥着这个满是消毒水的房间，老萧说：“饿了吧，先吃点。吃完再好好睡一觉，对了，老师已经联系了你的爸妈了，只是他们或许有事还没赶过来，估计你吃完他们就过来了吧。”

　　林溪皱了下眉，她的爸妈？

　　他的爸妈怎么会来呢？他们应该是忙着去接他们的宝贝儿子吧，才不会顾得上她，在林溪的记忆中，她从小学就开始寄宿，然后念寄宿中学，寄宿高中，大学时她也没有留在北方，而是孑然一身的去了南方的南滨大学。
　　林溪早就不对自己的那一双父母抱有希望了，没有希望，就不会有期待，也不会受伤。

　　林溪一口一口吃着老萧给她带的饭，这是多么熟悉的高中食堂的味道，她一声不吭的吃完了大半才停下。

　　“老班，你不用等了，他们不会来的。”

　　“什么？”

　　“我是说，我的父母，他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不会来的。”

　　老萧听了林溪的话，她心里也早都有了考量，赵林溪的父母，要来早就来了。明明她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那时林溪同学情况很不好，她只是想不到，原来天底下真的有这样的父母，老萧心里有些酸酸的，她当了二十多年老师，教过的孩子没有上完也有上千，见过的父母很多，只是像林溪父母这样的还是见得少。
　　老萧也明白了，怪不得林溪同学是那样的性格，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仿若透明人一般，原来都是原生家庭的原因。
　　老萧张了张嘴，她将不好听的话咽回肚子里，转而对林溪说：“林溪同学，你有什么困难，就和老师说。老师……老师一定帮你解决。”

　　赵林溪早就对父母释然了，她嘴角微微抿起，萧老班还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萧老班，赵林溪勉勉强强的笑了一下，她说：“老师，我没有什么困难。我还能去上个晚自习……”

　　如果说之前是担心和对赵林溪父母有些气愤，听完赵林溪的话，老萧的整颗心都被揪的有些酸酸胀胀，像是泡在刚榨好的青柠汁里一样。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还心心念念着去上晚自习，老萧双手按着赵林溪的肩膀，让她整个人躺好，语速极快的说：“你着什么急！我给你批假，一会我找人送你会宿舍歇着！少一天晚自习又不是考不上大学！”
　　老萧在这一刻完全忘了前不久她说过的话，课堂上睡觉的人睡一秒就考不上大学了，赵林溪这样求学心切的孩子，就算多休息一天，只要她有心，就能考上大学，还是个好大学！

　　老萧说话算话，写假条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她直接蹭了张医务室的纸，分分钟就把赵林溪的假条写好了，还很郑重的塞到赵林溪的手里，对赵林溪说：“林溪你先拿着，等我叫人来送你回宿舍，你直接让他们帮你交给宿管老师就行！”
　　赵林溪张了张嘴，她手里的假条就是一张纸，怎么？她现在在萧老班眼里，连假条都拿不住了么？
　　看着萧老班，活着的萧老班，赵林溪突然庆幸自己能重活一次，虽然清坤不在她身边了，但是她坚信，她和清坤的缘分，是拆不散的。
　　重活一次，这一次，赵林溪要活的更好，她还要救下萧老班，让萧老班也能活得更长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