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马家被泼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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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闺女的第一天晚上，王爱党两口子都没睡着。
孩子第一次出门，担心晕车担心迷路担心遇见坏人担心她受了委屈不敢和家里说。
好在两口子会自我调节，没因为担心影响生活，第二天照常下地，夜里王爱党还打着电筒去抓了几斤泥鳅黄鳝回来改善伙食。
可王爱党没想到的是，他们这担心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等不愿意留在春城的孩子们返乡回来后，整个清水镇都炸了。
说好的招工，竟然是人贩子！
那可是几百个娃娃啊，大部分都没成家呢，有些家里穷的一个不留都去了，若是真叫卖了，那不是逼死一家人。
哪怕晓得坏人都被抓了，孩子一个不少，长辈们还是急得不行，甚至有几个老太太当天就进了医院。
王家更是急得不行，尤其听说金花为了找机会抓坏人直接进了医院，哪怕接了邓梅电话的公安一再解释，是自己碰了漆树，输液后开始好转了，大伯娘还是哭红了眼睛。
“这几个不听话的死伢子哦！胆子瞎大，出这么大的事还不回来，这是要急是我啊。”
王家愁云惨淡，大队的其他家庭则气愤难当。
发财梦碎了，孩子还差点给卖了，这口气谁忍得了。
公安送人回来的当天就把张四花夫家一家人给抓走了，审问了三天三夜，得出的结论是这一家人对张四花所作所为不知情，又把人放回来。
这可犯了众怒，一张床上睡了好几年，娃娃都生了两个，如今说不知情，谁愿意接受。
甚至不少人怀疑张家的日子过得那样富裕，说不好就是卖别人孩子的钱。
愤怒的乡亲们找了张四花男人，要他给个说法。
老王家可谓是全家出动，谁都没闲着。王爱党夫妻去镇上找公安看能不能联系到留在省城的孩子。大伯和三叔一家跟着去了隔壁村。
他们到的时候，张四花的夫家，老马家里里外外围满了人。男人女人的骂声、尖叫声震耳欲聋，大伯娘娘朝里挤了挤，可哪里还有落脚的地方。
三婶眼珠子转转，忽然喊道：“公安可说了，大家孩子能找回来，多亏了我家孩子聪明，嫂子婶娘们挪挪脚，让我们进去问问这马家到底是咋回事。”
还能是咋回事呢，送人回来的公安同志解释了好几遍，公安局怕出事，还叮嘱了村长曹兵，让他多关注。
自己村里出了这样丢人的事，自家都有三个子女跟着去的曹兵恨毒了马小满一家，可这事儿变成了任务。他能怎么办，只能板着脸待在曹家，气得牙齿咬碎。
和张四花一家人嫌狗憎不同，从自己孩子和公安嘴里得知王宝珍解救大家的事情后，王家在十里八乡声望直线上升，一听说是王家的，村民们立马让出一条路来。
大伯娘和三婶雄赳赳气昂昂的往里走，提着赶牛棍的男人紧随其后。
进了门，就瞧见马家一群人跌坐在院子中间，身上脸上都有伤，曹兵大声和激动的村民对峙，他拦着的时候还有人伸脚去踹。
“停下，都停下，不能再打了，现在是大家有理，真要打出人命，你们想拿自己的命给这家烂人垫背吗？也不看看他们值不值。”
“咱们娃娃都没事，不能叫这群烂人再害得咱们去劳改，大周，你们几个过来拉拉，乡亲们别打了。”
曹兵拉了这边顾不着那边，急得满头大汗，来的不少人手里可都拿着家伙，就怕谁激动了把人打死，见王爱国一家来了，像见了救兵，连忙把王永顺拉过来。
“你是大队干部，比别人晓得的多，跟着劝劝大家吧。”
曹兵这个村长，说是村长其实解放后都不叫村长了，叫小队长，管辖范围只有他们这个自然村。
王永顺可是实实在在的大队干部，整个大队七八个大自然村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自家兄妹被骗想出口气的王永顺。
孩子被骗想扯头花打一场的大伯娘三婶。
王爱国看看头上血迹未干的马小满和哭得快昏死过去的娃娃，也晓得不能继续动手了，拿出烟锅无声的退到旁边抽闷烟。
曹兵见状，放心下来，他才当上队长没几年，要是因为这事儿被撸了，那可真是倒霉又丢脸。
想到马家人这些年的干的事儿，曹兵嘴里也不客气。
“马小满这憨包没见过女人的，□□里的玩意儿控制着猪脑子。路边捡的女人他就敢往村里领，还敢骗大家说是工友村里来逃难的。人家一开始选中他就是看他蠢好骗呢。”
王永顺接过他的话头，无奈开口。
“这么大的事，公安同志不会轻易下结论，他们被放回来，说明真的不知情，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大家出了气回家吧。我二叔他们去镇上了，看能不能和留在春城的乡亲们通个电话，到时候是什么情况，我再告诉各村队长。”
王永顺虽然年轻，但他做事情有章法，对各村公平公正，在村里很有威望。他一开口，不少人都安静下来，可站在最前头的邓春香却不同意。
“王会计，曹村长，我们晓得你们的意思，拦着我们也是为大家好。但他马家作恶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讨饭都要介绍信，这只毒蝎子为啥能落户，不就是因为他们马家在县里在大队都有人吗？
马家嚣张跋扈这些年干了多少恶心事，现在他们想撇清了，做梦！
当年我邓家吃了那么大的亏，这些年一个村住着没少被他们马家欺负，这回是我侄子人蠢不听话被人忽悠几句就跟着跑，这可是独生子啊！他们马家是半点不给人活路，今天我就豁出去，哪怕去劳改，也要给大家出这一口气。”
话音未落，邓春香便抄起手臂粗的椽子，几个大步向前，朝着马家亮堂堂的玻璃窗户砸下去。
“邓春香！你敢！”
“贱人！你住手！”
“天杀的快拦住她啊，我的房子，我的家具，我的电视机！”
刚刚还死狗一样不动的马家人瞧见邓春香的动作，窜得比猴子还快想过去拦人，但这满院子的人哪里会让他们满意，纷纷出手阻拦。
马家人被拦住，眼睁睁看着邓春香砸完堂屋砸里间，砸完里间砸小厦，窗户家具，坛子锅碗瓢盆，连屋顶都没放过愣是爬上器捅了几个大窟窿
那台全村唯一的，让马家风光了几个月的电视机更是碎成一地玻璃渣子。就这样她还不解恨，竟然拎着马家吃水的桶去了后院，从茅厕里提了一桶大粪上来倒进水缸里，再把这掺了粪水的水泼满了马家所有的屋子。
“你们这样茅坑里的蛆虫就该住在粪水里！”
邓春香砸得畅快，砸着砸着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这一口气啊，她忍了二十几年，人人都劝她算了。
她夜夜气得睡不着觉，对着鬼神诅咒马家断子绝孙，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出了这口气的时候。
刚刚大家都打人的时候她没动手。
马家人就是滚刀肉，从小打到大的那种，揍他们一顿有什么用，只要不死，伤不到他们半点。当初哥哥弟弟帮着打人，当时是出气了，可因为一顿打，竟然让马家人有了借口把事情抹了。
这房子是马家去年才盖的，料子啥全是用最好的，又是收音机又是电视机，马老婆子天天炫耀，宝贝得不得了，如今毁了，可比挨打叫她难受。
屋顶破了又脏兮兮，谁会来帮过街老鼠修房子，她倒要看看他马家还能不能雄起来。
曹兵原想做个样子拉一拉，可看着邓春香那疯魔的样子，哪里敢过去。
“罢了，这也是造孽啊！”
“可不就是造孽吗！要不是当初马梅花抢了春香的婚事她就嫁不进城里，马春花不嫁进城里马小满哪里有机会去城里做临时工，他不去做临时工哪里会捡到张四花那条毒蛇，他要是没把这条毒蛇带回来，哪里有今天的事情哟！”
村民们听这大姐说得头头是道纷纷点头，挺有道理的，就是马家人的错！
王永顺媳妇是外面嫁进来的小媳妇，不晓得老一辈的官司，闻言悄悄戳戳大伯娘。
“娘，咋个回事啊？”
“能咋个，就是邓春香说的那回事呗。你别看邓春香现在疯，十几年前，咱们整个大队谁不羡慕她。家里宠着念书还厉害，咱大队唯一的大学生，奖状贴了一面墙，谁提起来不说一句前途无量，谁成想带对象回来一趟，彻底给毁了。”
人的命啊，说不清，邓春香享了十几年福，偏偏遭了马梅花算计，她那未婚夫被人和马梅花抓奸在床。
本来这事儿邓春香是受害者，那两人该去游街，那会儿大运动搞得如火如荼。可是，这里面有内情，这么说吧，他们这个大队是远近有名的“逃难村”，一半的百姓都是解放前斗地主那会儿逃过来的。
真作恶罪该万死的，军队入城时基本就死完或者逃往国外了，他们这些要么是被抛弃的人，要么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反正真要计较下来，谁家也不清白就是了。
所以那会儿他们大队最平和，没人敢瞎举报。
这马家就是个异类。
“去年回来说挣大钱那个胡三，就是马家做下的孽。马梅花为啥敢那么做，因为她大伯踩着胡三一家上了台，偏春香也是个傻的，自家的事情和对象说，不晓得给了对方啥东西，叫人拿住了把柄。”
胡三家是本地的乡绅，家中出过大官告老还乡回来养老那种。
抓奸的事情闹出来后，男方不敢闹出去，邓春香被威胁，只能忍下这口气。
“她是个有志气的好姑娘，没被这件事打倒，反而想着争口气出人头地，可坏人不放过她。”
事情过去一年后，邓春香在春城被小混混给糟蹋了，人被折磨得去了半条命。
邓春香非常刚，这事儿本来没人知道，但她完全不畏惧流言，去公安局报案，当时还上了报纸。
“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在春城，又忙着找坏人，也不晓得吃药，竟然还怀上了，她又顶着流言去流了。”
“春香人才出事几天，整个镇子都传遍了，不少长舌妇言之凿凿的说她不能生了，因为这事儿，她工作也黄了。”
但凡知道这件事的人，谁不说和马家脱不了干系，但是人没抓到，没有证据，马家老大那会儿如日中天，邓春香讨不回公道。
邓春香砸完了马家，抱着椽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知道是马梅花害的她，可恨娘病死前逼着她发誓不能为了报仇赔上了自个儿。
这些年马家有多风光她就有多难受，如今马家遭了这下场，真是老天有眼。他们家做出这种事，只要没摊上人命，顶多叫她赔钱，她又没钱她怕什么。
若不是念着母亲的话，她真想一把火烧死这一家。
人总会同情弱者，看着哭成这样的邓春香，眼窝子浅的都红了眼睛，等马家叫了公安来，院子里的人竟然异口同声的说是大家一起砸的。
所谓法不责众，上百家人呢，还都是受害者。马家扯了人贩子人家苦主有委屈冲动些也正常，公安只能教育大家这样犯法，不能继续。
至于赔偿，没人提这回事。
从那天之后，马家便成了过街老鼠，谁路过他家门口都得吐口吐沫。
大人如此，小孩也一样没有孩子愿意和人贩子的孩子玩，胆子大的还会对他们动手，张四花的两个孩子渐渐连门都不敢出。
这便是大人作孽，后代遭殃。
半个月后，马小满的大伯回来了一趟，也是这一天，王爱党终于通过邓梅联系上了王金花，晓得了王宝珍自己跑去鹏城，还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
接完电话回家后，王爱党坐灶房里抽了几个小时的烟，不断自我检讨，是不是他们两口子对孩子太过温柔，从来不打她，所以这孩子才这样胆大包天。
满嘴燎泡的王爱党觉也不睡了，连夜找了几根棍子出来打磨。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马家被泼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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