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死后成了人族道统的白月光》我叫不努力

10、师门何论

　　虞怀安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对儿漂亮铃铛，心想，当时好似确实是被体内那件神器给侵染了心神。

　　要知道，她虽然有着上辈子属于濯瑶那亘古绝今的剑道境界，可这具身躯不过就是个才刚满十三周岁的小姑娘，就算她打从娘胎里就靠着神器修炼内息，也不过才堪堪踏入玄路十二段罢了。

　　但前些日子那场血战……
　　凭心自问，她本来只是想试试剑而已，却凭借上辈子死前差点儿就要摸到了的天人门槛的剑意，和体内躁动不安的那股子凤凰铃神息，直接杀破了上千赤血魔族大军！

　　最近她更是感觉到自己的境界隐隐有着松动的迹象。
　　这速度，快到连虞怀安自己都有些懵了，十三岁的地境一命，说出去，还不得吓死人。

　　即便是上辈子被称为人族剑道天赋万载难遇的濯瑶，也是在自己二十岁那年，才突破了地境一命而已。
　　之后百年才踏入地境八命，可这速度，便已经足够惊掉全天下的下巴了……

　　想到这儿，虞怀安突然有些理解神都的决策。
　　如果放着她不管，那谁都无法预测，再过个几十年，平江王府是否会拥有一个实打实的天人境界……还是一个体内有着神器灵息的 ，随时都有可能不受控制的疯子。

　　但若是能将她放在神都眼皮子底下，或者纳入天一院门下，那很多事情起码不会太过于乱了章法。

　　这其实是个交易，人皇亲自出面保她的命，并且把这世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最好的修炼资源，和一生荣华富贵的地位全都给她。

　　她去了神都，魔皇无尤不再会把目光和精力都放在攻打平江上，神策军也能得以喘息。
　　但从此，她也会成为掣肘平江王府的利器。

　　神都这一步棋，下的可谓是妙极。
　　按理说，以这么多年观察到的虞沛沣夫妇对女儿的疼爱程度，他们应该会做出割舍才对。

　　可平江王府此刻的态度，却让神都众人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妃息怒。”裴幼音若有所思，清声开口：“雅歌不懂规矩，想必小师妹应该会念在同门的情分上，饶过她这一次。”
　　窗外的虞怀安眯了眯眼，那张白皙娇俏的脸上，神色实在有些不太好看。
　　十三年前的防风城内，裴幼音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此刻还印在眼底，如今却又来跟她套近乎，论同门了？

　　屋内，红绸不改脾性的恶心道：“谁跟你是同门？一口一个师妹的，真叫人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搞笑嘛这不是，她都还没跟小郡主论同门呢！！！
　　绿袖掩唇轻笑，同时观察着那位神都来的裴女官的神情，见对方竟然毫不生气的样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你！”雅歌经过刚刚那一遭，知道这平江王府哪怕看起来像是侍从的人，也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招惹的起的，便只能干生气，终究是没再敢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裴幼音神色淡淡的看了红绸一眼，轻声道：“昭柔郡主天赋极高，若是得不到一位天人亲自指导，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

　　她又看向阿睿夫人，道：“当今天下六位天人中，神见陵闻守教早已闭门不收，阚统领传承自皇极殿，非人皇一脉向来不得入，而大悲门主持了念圣僧是个和尚，想来怎么也不适合，至于闲人居李相府，天下皆知他踪迹难寻。”
　　“剩下来的两位，便只有我师尊，和赤阳道道首冉公西了。”裴幼音声色清冷，娓娓道来，颇有股沁人心脾的味道：“赤阳道是什么地方，想必不用我赘述，王爷和夫人自然了解，如此算来，天一院便成为了昭柔郡主最好的去处，王妃您说是吗？”

　　阿睿夫人冷哼一声道：“难道在裴女官的眼中，我夫妇二人便就教不得孩儿了吗？”
　　裴幼音恭敬拱手，礼数周全道：“夫人乃地境九命巅峰的人族强者，自然不是我可以置喙评判得了的，但……”

　　她抬眸，直视阿睿夫人道：“夫人应该比我要更加清楚的是，地境九命与天人之间，有着这世间最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郡主此等惊人天赋，如其将她绑在身边，为何不给她一方更为广阔的天地，和一个更大的可能性呢？”

　　裴幼音，人皇身边最为亲近的一品女官，天人郑天一的亲传弟子，曾经的仙门道统天一院未来的仙门传承者，所有人眼中最适合成为阚玄知圣子妃的女人……
　　虞怀安此刻才突然有点明白，裴幼音身上所拥有的这些东西：身家，地位，修为，那从小浸淫的气度和谈吐，为人处事的准则和眼界，都是当年的濯瑶仅仅凭借一身的剑道天赋所无法比拟的。

　　更何况，裴幼音才是那个与阚玄知青梅竹马，同门相伴百年的人。
　　即便是凤阳郡主李婉清，凭着自己眉间的那一点凤血，和阚劭义女的身份，也远远无法企及。

　　但李婉清有任性的资本，只要她做的不是太过分，周围的人包括裴幼音在内都不会多说些什么，或是出手做些什么，最重要的是，阚玄知并不喜欢她。

　　但濯瑶则不然，那个来自没落仙门，好似无根浮萍一般在世间流浪的孤儿，除了一身震惊世人的剑道天赋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得到了圣子阚玄知的心，阚玄知深知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八面玲珑背景深厚，能助他在神都那波澜诡谲的朝堂之争中立身的贤妻。
　　他自年少起便克己复礼，生怕一步行差踏错便落得个万劫不复，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不顾所有反对，硬是将圣子妃之位当着整个神都的面许给了她……

　　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他们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不知道，但虞怀安却知道，濯瑶是怎么想的。

　　哪怕前方是尸山血海，哪怕拼的满身伤痕，哪怕万劫不复，只要他不放手，她便会陪他一起走下去。

　　那天，防风城内的雪下的实在是太大了。
　　也实在是太冷了……冷的血都要凝固了，于是她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己。

　　世间再也没有濯瑶了，虽然无人在意，可虞怀安却睁开了眼睛。
　　带着所有属于濯瑶的剑道境界和那些鲜血淋漓的记忆，存活于这天地之间。

　　“你很讨厌她？”突然，身后一直靠在廊道上假寐的虞怀舟开口道。
　　虞怀安回过头去，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这位平日里在王府中跟透明人没什么两样的便宜二哥。

　　虞怀舟好似终于睡醒了般睁开眼睛，看向虞怀安，冷不丁的开口道：“我替你杀了她？”

　　虞怀安：“……？”
　　虞怀安挑眉看他：“裴幼音可是人皇身边的一等女官。”

　　虞怀舟也挑了挑眉，道：“那又如何？”
　　虞怀安接着道：“她也是天一院下任院首，郑天一的亲传弟子。”

　　虞怀舟懒洋洋的站起了身，道：“所以呢？”
　　虞怀安看着他那不以为意的神情，吸了吸鼻子，放出最后一记重击：“她如今已经踏入地境八命了。”

　　她指了指自家二哥，毫不留情的开口：“而你，才地境七命。”
　　你怎么杀？

　　意思是，我的好哥哥诶，就算你不在乎裴幼音身上那些靠山和背景，也不在乎杀了她会给自己以及平江王府惹来什么麻烦，单论实力境界，你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你要不要把杀了人家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堂而皇之啊？

　　听着自家妹妹明摆着鄙视他境界实力的话，虞怀舟却全然不以为意，他反唇相讥道：“谁告诉你，我会自己去杀人的？”

　　“让一个人死的办法有很多。”虞怀舟凑到她耳边，探头看向厅内的场景，轻声笑道：“杀人，只是最直接的一种。”
　　“而自己动手杀人，则是最愚蠢的一种。”虞怀舟转身靠在墙边，他总是这样，跟没骨头似的，不是靠就是躺。

　　虞怀安有时候都在想，她二哥到底是怎么混到地境七命的？
　　他比虞怀景不过小了几岁而已，但境界却比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鹰晚的虞怀景，只堪堪低了一个境界，可虞怀景的修炼天赋于整个人族而言，都是在最佼佼者之列的。

　　就好像，就好像……
　　虞怀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十分没道理的猜测，她转头看向又把自己整个人跟墙边的阴影融为一体的二哥，若有所思。

　　虞怀舟好似突然没有了继续跟着妹妹玩闹看戏的兴趣，拍了拍虞怀安的肩膀，轻声道：“记住，二哥说出去的话，永远都作数。”
　　说罢，转身挥手离去。

　　此刻的前厅正堂，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就在神都众人都以为阿睿夫人要被裴幼音说动了的时候，只听得高坐在上首的王妃突然嗤笑了一声，缓缓看向裴幼音，意味深长的开口道：“谁告诉你，天一院是我家闺女最好的去处的？”

　　“拿块地上随便捡的破石头，就想给我女儿做师尊？”阿睿夫人不屑冷哼道：“他郑天一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