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纯有病[校园]》百里花花

13、第十三章

　　任歆在前方蹬着自行车，双眼微眯，海风从耳边吹过。
　　“今天早上怎么了？”

　　纪南知垂头侧坐在后座，一双长腿被迫蜷在矮矮的车轮旁，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他当然不会拉她的衣服，但还好她骑得不快，他也不会被晃下去。

　　“今天早上的事。”纪南知声音有些闷，“对不起。”

　　任歆一听，猛捏刹车。
　　纪南知被这强烈惯性一晃，身子一歪，险些直接滚地上去。

　　“你……”
　　纪南知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胳膊，右腿死死抵在地上撑住，惊得脸色骤白。

　　“抱歉抱歉！腿没事吧？”任歆回头看他，确保他左腿还悬在半空才舒了一口气。
　　任歆笑起来，“哥，你刚才说什么？”

　　纪南知放开她的胳膊，深吸一口气忍住怒火，黑着脸没好气道：“我说——对不起！”
　　任歆笑得更开心了，嘴唇张开露出一排小白牙，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好！”

　　虽然只是屁大点事，但任歆就是开心得控制不住，回家的路上甚至还哼起了歌。
　　夕阳照得海面波光粼粼，任歆和纪南知就在白色护栏外，迎着海风赶着夕阳，绕过银月滩回家。

　　“前面注意咯！”前方是一个小小的下陡坡，任歆笑着高喊起来。
　　一股凉爽的急风从面前扑过，任歆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四散凌乱，马尾也甩来甩去，一不小心就要呼到纪南知脸上。

　　“任歆！”纪南知震惊，眼看她一只手脱离车把举在头顶挥舞。
　　纪南知小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只能伸手抱住她的腰，怒道：“你小心一点！”

　　“放心，我很稳当的！”
　　任歆迎风开怀大笑，带着纪南知从斜坡上飞速滑下来。

　　斜坡下是一排笔直修长的棕榈树，远远看去便是一片幽幽的绿。
　　细车轮碾过宽敞的大马路，从一棵棵棕榈树前驶过。
　　路的尽头，忽然走出来一个人影。

　　任歆捏住刹车，打了个招呼，“嘿，傅还舟！”
　　傅还舟单肩背着书包，还是那不着调的样子，笑着打量他们，“你俩玩浪漫呢？”
　　任歆被他逗到，“哈哈，司机这段时间有事。”
　　傅还舟又笑，“有事？那你就天天带这小子上学放学？”

　　后座的纪南知忽然迈下车，单手扶着拐杖，脸色阴沉沉的立在傅还舟面前。
　　“干什么？”傅还舟挑眉。
　　纪南知无意跟他争执，皱眉扫他一眼直接从车筐里捞起书包挂在身上，视线掠过他转头往前走去。
　　任歆赶忙问：“哥，你要去哪？”
　　纪南知摆摆手，“我先回家。”

　　任歆立刻蹬上自行车，“诶，你等等我啊！”
　　一旁的傅还舟见状赶忙拉住她，“干嘛呀，你家离这儿就几百米了。”
　　“但是……”
　　“但是什么呀但是，他那么大个人了，自己回去呗。”傅还舟伸手揽住任歆，“走，我带你去玩点好玩的！”
　　“诶，哥——”
　　任歆还在喊，下一秒已经被傅还舟挤到后座。傅还舟像个强抢民女的盗匪，蹬上自行车二话不说调转车头。
　　“走咯！”

　　傅还舟那恣意妄为的笑声穿过层层海风，传到了纪南知耳朵里。
　　纪南知突然停下脚步，片刻后，又慢吞吞的往家走。

　　银月滩这一片别墅区规划得不错，旁边有一个专供别墅区居民周末玩乐的小镇，修得优雅独特，音乐厅咖啡厅话剧场什么都有，周末或节日还会举办活动。
　　据说那小镇很有趣，离家也很近，但纪南知从没去过。

　　纪南知是一直知道自己性格阴郁古怪不讨喜的，前几年家里聚会，长辈甚至会直接对纪怀安说：南知已经被宠坏了，很失望，明明小时候还不错的。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纪南知低垂脑袋看着地面，夏末温凉的海风吹得他额前碎发微微晃动。

　　“南知回来啦，饿了吧，快洗洗手准备吃饭。”陈阿姨走上来取他的书包，脸上是毫无遮掩的关切疼爱。
　　纪南知沉默不说话，陈阿姨往门外看了一眼，“诶，歆歆呢？”

　　“歆歆……”楼上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纪南知抬头一瞥，看见任如诗正从楼上走下来。
　　“南知回来了呀。”任如诗看到他就笑了起来，“正式升高三了，今天学习累吗？”

　　任如诗对他很温和，可以说是毫无脾气的宽容，每一个字都要柔出水波来。
　　但纪南知明白这些都是假的，她对任歆可不是这样的。

　　“她晚点回。”纪南知俯身换好鞋，架好拐杖往房间里走，头也不回的说：“我不吃晚饭。”
　　纪南知就是这样，心情不好就不吃饭，硬生生给自己饿出了胃病。
　　陈阿姨和任如诗面面相觑，任如诗无奈摇头，陈阿姨犹豫片刻，还是走到门口敲了敲，“南知，真的不吃晚饭吗？今天煮了番茄牛腩哦。”

　　房间里，纪南知正坐在地毯上靠着床发呆，缓缓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淡淡应了一句：“不吃了。”

　　陈阿姨一直记得他爱吃番茄牛腩，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但其实他早就不爱吃了，现在不仅不爱吃，甚至还有些厌恶。

　　纪南知低头，静静看向自己手心。
　　手心里横着一条长长的疤，几乎贯穿了他整个手掌。因为疤痕位于掌心，一般也不会被别人注意到。

　　那好像是好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了。
　　那时纪南知还在上小学二年级，有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

　　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纪南知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那个朋友，站在讲台上，顶着稚嫩可爱的脸，伸手指着纪南知说：“他是大骗子，他跟你们说他有妈妈，其实他没有！他家里那个是后妈！”
　　纪南知记得那时所有人看向自己的样子，也记得自己深深埋下的头。

　　那时候正值纪怀安事业高速发展期，每天忙着跟各式各样的人周旋来往，忙着应对爷爷奶奶给的所有压力，也没什么功夫管儿子。

　　所以纪南知伤心的回到家里，面对的还是那个后妈。

　　后妈很温柔，和任如诗一样温柔。
　　她抚摸他的头发，说：“他这么过分，你明天去了学校直接打他。放心，有妈妈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的。”
　　那时纪南知觉得，自己后妈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第二天去到学校，纪南知和那位好朋友打了起来。
　　事情闹得很大，混乱中纪南知被对方用剪刀划开了手掌，伤到筋脉，血流了一地。

　　在医院里，纪南知等了很久才等来爸爸和后妈。
　　对方家长态度很强硬，怒瞪着他们说：“我们查了监控，是你儿子莫名其妙一大早来了就动手，我家孩子为了保护自己才还手！医药费我们可以赔，但是你儿子必须给我儿子道歉！”

　　纪怀安那时对纪南知还很严厉，听了这话脸色当即沉下来，转头问他：“南知，是你先动手吗？”
　　纪南知缩在床上抱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掌，疼得发抖。他双眼几乎呆滞，因为不知所措，只能抬头望着后妈。

　　他那时无比期望她可以为他说几句，但她只是皱着眉，冷冷看他。

　　后来的事纪南知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回到学校，没有人同情他，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动手打自己好朋友。
　　过去那些还算和善的同学仿佛一夜之间改头换面，他们大声骂他，骂他活该，骂他恶心……

　　再后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他被接二连三的噩梦吓醒，哭着跑去父母的房间。
　　那天许久未归的纪怀安也回家了，他们还没睡觉，房门半掩。
　　纪南知看见爸爸站在床边，皱眉叹气。
　　温柔的后妈身着一袭粉色睡袍，挑着纤纤玉指帮他整理领带。
　　她笑着说：“南知是比较顽劣，脾气暴躁，没事的，我会好好教他的。今天还给他炖了番茄牛腩呢。”

　　丝质粉色睡袍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细细的褶皱托出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