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故事》悆于书

7、以技服人

　　以技服人
　　热空气的闷声夹杂着空调外机的嗡声，吵得人心慌。窗外的柳树枝条静静地下垂，路边的灌木连叶子也不想动，免得动力生热了。世界像是一切都死寂了，因为没有风。
　　初三升高一教室里安静的氛围似乎能渗透墙壁，把隔壁初二升初三都感染了。
　　温有从书海中短暂抽离，揉了把酸胀的后颈，左右摇动着脑袋。蓝牙耳机里除了广播剧的声音外竟是没有说话声。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温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开门，在教室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隔壁教室真的异常安静。
　　奇了怪了。
　　蔓生的好奇催促着从不“擅离职守”的温有迈开步子向隔壁走去。到了门口轻轻敲了敲，等了十几秒都没听见里面人反馈一个请进或是等一下。于是他斟酌了几秒，便打开了门。开门一看，愣住了。
　　哟呵，好认真啊。
　　整个班分成了两半，一半围着一个人。每个人都神色严肃得像开国际会议，目光紧紧锁定中心的两个人，好像在参与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最后凑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在1V1。
　　温有看着正游刃有余操作人物的翟阳翙，心里庆幸自己在大吼“都干什么呢，回自己座位去”之前仔细看了看打游戏的人是谁。
　　即使心里清楚翟阳翙不会胡来，温有还是悬起一颗心，默默站在外围观看他们莫名展开的战斗。
　　他们玩的《百尺危楼》毕竟是近年爆火的国民游戏，温有也玩过，所以当他看见罗汉云的账号主业是解密师的时候是很震惊的。解密师这一角色对玩家的知识储备量要求很高，肚子里没什么货是玩不起这个角色的，更遑论作为主业。副本难度越高，所涉及的知识也更宽泛，加上时间限制，解密师就成了操作难度最大的角色。这也正是《百尺危楼》各大俱乐部短缺解密师的原因。
　　看着罗汉云行如流水的操作，温有第一次怀疑他这响亮的学废身份是否属实。
　　科科不及格、样样不学好的人可玩不了解密师。
　　大约半个小时后，这场比赛以翟阳翙的胜利结束。
　　翟阳翙退出了游戏，将手机放在手中转着，没去管罗汉云如土的脸色，说到：“行了结果出来了。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然后站起身，冲周围围着的孩子们到：“都回去，自习！”
　　说完转身一看：“哟！你咋在这？”
　　温有：“我来了有一会儿了。要我帮着看一下吗？”
　　翟阳翙也没客气，冲他点了点头表示多谢。
　　罗汉云跟着翟阳翙去了办公室。进门后，翟阳翙把门关上，随手拖了一把椅子到自己工位旁，拍了拍椅背示意他坐下说。
　　“说说吧，你在打什么主意？”翟阳翙靠在椅背上，眸光莫名。
　　对方没有说话。
　　“行，那我来猜猜看。”翟阳翙右手放在扶手上支起，头轻轻靠上，“你有一个电竞梦，但因为你成绩还可以，家里不同意。于是你就开始玩命地作，把成绩掉到录取分数线以下，以为这样就可以借着成绩差为由打职业。结果你妈妈把一切都怪在了游戏上，你不仅离梦想越来越远，还被剥夺了自由时间。”
　　罗汉云默默抬起头看着对方，眼神复杂。
　　翟阳翙优雅地下了总结：“我猜的对吗，小表弟？”
　　罗汉云终是开口说话，语气很不好：“猜得很对，所以呢？”
　　翟阳翙叹了口气：“这一年多我不在锦城，也没人和我说过你的情况。”
　　罗汉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翟阳翙颇为语重心长：“汉云，电竞不是一条好走的路，有电竞梦的人很多，能成功的是极少数。即使我是个业余玩家，我也能看出你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你尽情追逐你的梦想。更何况电竞这个行业不是差成绩的收废站，它要求的不只是游戏打得不错。你是罗家养出来的小少爷，平日里有吃过苦头吗？你扪心自问，你的心理素质能做职业选手吗？”
　　罗汉云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抓紧。
　　“刚才打的那局，我只是领先你找到楼，你就急了，而这心急放到赛场上，该是团队多大的短板？你也别说心理素质可以练，一个人的脾性是很难改变的，你又有多少时间能拿来改变？你的团队能等你多久？你敢拿你的青春来赌吗？如果你没有成功而你的学业又荒废了怎么办？弟弟，这些问题你不会没想过。”
　　罗汉云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视线垂落在地板。显然，翟阳翙摆出的问题他心知肚明。
　　“我能知道你的想法吗？”
　　罗汉云没怎么想就说：“我喜欢电竞。”
　　翟阳翙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回忆：“消耗热爱是很痛苦的事情，你不会想体验的。”
　　罗汉云倒是满不在乎：“我的热爱够多，不怕被消耗。”
　　翟阳翙听了这句话没抑制住地笑了一声：“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花了一年多走出来。”
　　罗汉云此刻算是彻底沉默了。他知道翟阳翙的话是什么意思。
　　“长辈的话是得听的。他们有很多经验，能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出于对你的期望，你父母对你的管束出发点是好的，只是说方法不对。”翟阳翙仰起头，一下一下地用后脑勺嗑着椅背。
　　“但是，”翟阳翙话头一转，令罗汉云猛地抬眼，发现翟阳翙竟笑得可以算是灿烂，“错误就是错误，哪怕是有着为我们好的名头。虽然我们还不成熟，但我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考量，有自己的坚持，很多事情的轻重缓急我们自己会去掂量。旁人能做的只是给出他们的建议，对于我们的决定只能持尊重的态度，而不能剥夺我们决定的权利。人生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况且，我们正年少，有着为人处世最大的资本，也就是时间和试错的机会。我差一点没把握住，所以我真心希望你能拥有。”
　　其实这些大道理，很多人和罗汉云讲过，但翟阳翙是唯一一个以平等的视角给他逐条分析的。
　　他现在有些恍惚。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的想法是什么？”翟阳翙直视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很诚恳。
　　罗汉云同样很认真，很诚恳地说： “我喜欢电竞，我想去打职业。”
　　翟阳翙打了个响指：“综艺八月开始，我会帮你争取一个名额，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看你自己。如果失败了，往后考试发挥正常水平，行吗？”
　　罗汉云激动地站起来，朝翟阳翙鞠了一躬。他知道，这是他能拥有的最好的选择了。
　　“谢谢二表哥。”

　　《百尺危楼》只是个游戏，不会影响阅读。翟阳翙是罗汉云的表哥，两人其实关系不错，只是见面不多。翟阳翙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他们的年纪自带的天不怕地不怕，觉得自己站在成长道路更靠前的地方，应该拉他一把。他并不是支持罗汉云放弃学业去打职业，只是想让小孩子去为梦想拼一下，把选择权交给他自己。毕竟在翟阳翙心里，不等追逐就宣告失败不是对待梦想该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