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故事》悆于书

37、全员到齐

　　沉寂一个多月的安中校园人潮微涌，又响起了朗朗读书声。高三的学生天不亮就起，天黑了才歇，是很辛苦的一批人了。
　　203办公室内，曹芹优雅地喝了一口绿茶，不冷不热地说：“请开始你们的演说。”
　　方臻以立正姿势站好，大声说到：“报告！我没听见闹钟铃声！”
　　王皓瑞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我带了耳塞，没听见闹钟。”
　　高卓羽很是认真：“我认床，昨晚没睡好。”
　　翟阳翙睡眼惺忪地问：“7：28，不是没迟到吗？”
　　三个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他，心说阳哥真牛。曹芹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按理说7：28分的确没迟到，只不过那是原则上，事实上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些时间段用于自习。
　　“行了，知道你们有放假综合症，今天是第一天，不作追究，回去吧。”
　　“谢谢老师。”
　　“翟阳翙留一下。”
　　王皓瑞拍了拍他的肩膀，方臻冲他抱拳，高卓羽递给他一个鼓舞又怜悯的眼神，三人鱼贯而出，留下翟阳翙独自面对腥风血雨。
　　曹芹拉开一旁办公桌的椅子，对翟阳翙说：“坐。”
　　翟阳翙端正地坐好，安静等待曹芹的下一句话。
　　曹芹抿着唇斟酌再三，开口道：“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老师很高兴也很欣慰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了更好地制定一个适合你的学习计划，我想知道你的大概目标是什么？”
　　翟阳翙目光低垂，散落在自己戴着护指的手上：“我要上重本。”
　　曹芹推了推眼镜，直直看着翟阳翙，分毫不移：“那你接下来的一年将会非常非常辛苦。”
　　翟阳翙笑了笑：“如果只是想混个毕业证，我不会回学校浪费时间。既然选择回学校，我就不会怕辛苦。”
　　曹芹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祝你成功，老师支持你。”
　　翟阳翙抬起眼看向曹芹，很诚恳地说：“所以，作为支持学生的第一步，可不可以放宽一下时间的要求，我真的起不来。”
　　曹芹：……
　　安中的高三从来开学早，今年依旧“不做人”地在高温期开学。考虑用电问题，只有北楼的清北班开课。由于一部分复读生来自其他学校，学校好心地为复读生办了一个讲座。
　　此时的校门口，一辆出租车缓慢停下。一个男生背着书包从车上下来，去到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左手拉着向安中走去。
　　“这个讲座真的有够无聊的，全是心灵鸡汤。”
　　“年级执行校长好年轻啊，他画了十几分钟的大饼了。”
　　“你先别来，我们要去搬书，等我们搬完了你再来。”
　　温有一条一条点开翟阳翙的微信语音，拖着行李箱四顾茫然。
　　他找不到路。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他错过了高三开学的日子，没有专人负责给他带路，他只能看着老师发给他的平面地图发愁。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广场没有一个学生，想找人问路都找不到。
　　他想了想，给翟阳翙发消息问:“学工处在哪？”
　　对方很快回来消息:
　　【亲爱的乌少爷:博学楼的北楼，一楼第二个办公室。】
　　【亲爱的乌少爷:实在找不到就问保安。】
　　温有抬头一看，发现面前便是博学楼。他推着行李箱走进去，直奔第二个办公室。他将行李箱留在外面，敲响了门。
　　“请进。”
　　温有抬脚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她特别忙，一手翻书，一手打字，目光在书与屏幕间来回切换。
　　“老师好，我是八班的温有，今天来报道的。”他走到女老师的办公桌前，规规矩矩地说。
　　谷岚将文件发给负责人，抬头看向他:“温有是吧，你的资料交给班主任曹芹曹老师，一切相关事宜她会告诉你。呃……主要我想说的是你的家庭问题。据我们了解，你的母亲是温义溪？”
　　温有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已经开始发苦:“是的。”
　　“你也知道，学校是学生的第二个家，我们校方肯定是想要营造一个以学习为主的轻松愉悦的氛围。所以，我们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保证。”
　　温有知道她的意思，不带犹豫地说:“请学校放心，有关我的家庭情况，我不会透露半分的。对于我而言，我很反感有人讨论我的私生活。”
　　谷岚满意地点头。学校不希望和娱乐圈的水深火热有一丁点儿关系，哪怕那人只是曾经红透半边天。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教室吧。”
　　“谢谢老师。”温有从办公室出来，心里堵得慌。他没想到温义溪居然以她的身份给自己报名。她就这么急不可耐？
　　他阴沉着脸踏上楼梯。
　　学校的另一边，八班同学在征战校杂室。
　　“英语练习册有谁拿吗？”
　　“我这里！”
　　“语文必备古诗文集有人吗？”
　　“我在数！”
　　“数学习题差一本！”
　　“……”
　　一群人挤在校杂室领书，一会儿差数学，一会儿少历史，七嘴八舌地一片混乱。最后翟阳翙忍无可忍，站在门口主持大局。
　　“都安静！现在听我说，一种书12本，领齐了的站到我的左边。”翟阳翙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离书堆远的地方，“没领到的、没领齐的到我右手边！动起来，别挡着其他班的领书！”
　　大家纷纷开始走动，很快分成两部份。
　　“领了书的，报书名！”
　　“语文步步高。”
　　“数学五三。”
　　“历史导与练。”
　　“……”
　　然后在一一报完书名后，翟阳翙指挥右手边的人领没领到的书。不一会儿，在大家的积极配合下，八班同学很快领完了书。
　　在搬书回去的过程中，大家不约而同开始吐槽曹芹。
　　“曹爷真是的，专门开个班会，不选班干部？”方臻走在最前面。
　　“而且好多规则她也没提。”丁一鸣抱着书跟在他后面，“像手机不能带入教学楼，教学楼内不能大声喧哗，教室里不能吃气味大的零食等。”
　　李木涵觉得莫名其妙:“不知者无罪，这样不挺好的？”
　　王皓瑞走在她旁边，听了她的话，故意将表情做得非常夸张:“你知道我们的德育主任是谁吗？谷岚！江湖人称姑奶奶！惹不得的！”
　　“我在校群看见过！说她雷霆手段，特别凶！”高棋快走一步加入话题。
　　“对对对，她可牛了！有一次学校突击检查手机……”方臻将手中的书交付给丁一鸣手舞足蹈地讲起江湖上姑奶奶的非凡事迹。
　　丁一鸣这个冤大头跟在方臻后面一边骂一边笑。
　　翟阳翙走在最后，看他们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笑容怎样都收不住。这样的场景，陌生又熟悉，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从他记忆深处挖掘出为数不多的温馨的部分。同样的笑语欢声，同样的风华正茂，不同的是，这次的人将真正同程。
　　他们肩负着阳光，一路吵着闹着，抱着书往教学楼走去。迈进博学楼之后一行人还没有收住打闹，被出门接水的谷岚撞了个正着，直接一通劈头盖脸的批评。
　　刚开学就被一通训可不那么美妙，但八班众人并不在意，方臻甚至偷偷给他们使眼色，示意他们这就是姑奶奶。大家伙看见他的小动作，憋笑憋得内伤都出来了。
　　乖乖地挨训，等姑奶奶发完飙，然后站成一列规规矩矩地上楼梯，等到拐角平台时，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很是奇怪，明明第一次见面，却如同多日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有聊不完的话，笑不完的尴尬，总能莫名其妙地get到对方的点。
　　等他们一路笑到教室，发现里面坐了一个人。
　　他在收拾书本，表情很淡，动作很轻，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正中心。一束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温润了他额前的碎发，再顺势铺满他的课桌。
　　温有听见了动静，抬头看去，和归来的八班同学视线交错。
　　他们带回的满身暖阳，加注他的一束微光，将会照亮这方小天地，一年之长。
　　或许，会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