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故事》悆于书

16、夕阳无限

　　温有看着扑腾的汤水，心里莫名平静。
　　在看见成绩的时候，饶是心中早有准备，还是抵不住失落和难过。高考，是他高中三年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考试中考得最差的一次，任谁也不能接受这巨大的落差。那段时间他一直窝在家里，调节自己的情绪，就连毕业聚餐都没去。直到现在，他居然能这么风雨不惊地说出来，算是成长了。
　　他是心如止水了，舒玉却是直接被吓清醒了。
　　“那个......我......啊那个。”舒玉磕磕巴巴地憋不出一句话，求助似的看向她对面悠然自得烫肥牛的翟阳翙。
　　看着那一双有意无意卖萌的眼睛，翟阳翙的肥牛烫不下去了。他扬起眉毛摇摇头，吃了肥牛后将筷子放下，想也没想就开口接话：“不复读吗？”
　　舒玉眼睛都瞪大了。弟弟，你这是在抱薪救火啊！
　　温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不想再读一年书了。”
　　丁乐扬皱了皱眉头：“你甘心？”
　　温有转动着酒杯：“怎么可能甘心，但是这不甘心并没有强烈到能够支撑我再来一年，我熬不动了。”
　　龚宇：“我的建议是你再考虑考虑，似锦的前程，别因为小人葬送了。”
　　翟阳翙靠在椅背上低头玩手机，听见这话慢慢掀起眼皮。信息量有些大啊。
　　舒玉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
　　温有手指不受控制地开始抖起来，但他还是笑了笑：“龚宇你就是个大漏勺。其实没什么，就是高考前和朋友吵了一架，影响了心情。”
　　丁乐扬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什么朋友啊，高考前和你吵架，存心的?”
　　知道温有不太想说这事，龚宇忙接过话头：“存不存心的不知道，但是把温温害惨了却是事实。行了行了不说了，别说温温，我提起他就倒胃口。”
　　在座的都是人精，知道此话题不宜继续，便默契地聊起成蝶的事情。
　　温有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的左手隐匿在桌下不停地颤抖，桌上聊天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但坐在他身旁的翟阳翙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看来，这个朋友不是一般的朋友，那次吵架也不是一般的吵架。
　　其实早在徐跃星深夜不回家那天，翟阳翙就隐约感觉到温有应该也有不轻松的故事。徐跃星是一个相当封闭的孩子，这个封闭不是说他内向，而是说他内心孤独。虽然他平时表现得很开朗活泼，但是当他发病的时候，竖起的坚墙将一切都隔绝在外。而作为被允许进入高墙的人，仅仅是理解远远行不够，温有肯定与徐跃星有着或多或少的共鸣。
　　翟阳翙是一个极度感性、特别容易共情的人。带着以上的考量，他对温有这个天使面孔的成熟弟弟生出了浓烈的保护欲。所以当温有将杯子里的酒喝完，还想再倒一杯的时候，翟阳翙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住了温有的手。
　　“行了，未成年少喝点。看见面前的两个醉鬼了吗？我可不想再多送一个人回家。”
　　温有倒也听话，没再喝了，默默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翟阳翙对别人情绪的变化特别敏感，王皓瑞曾说他是行走的情绪探测仪。此刻，他敏锐地探测到温有情绪不高，还在持续下跌，于是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我方才看见拐角处有一个沙发可以欣赏江景，要不要去那里坐会儿？”
　　温有同意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以绝佳的位置观赏日落江上，看余晖层漾，光满楼头桥上，氛围恰到好处，谁也不说话。
　　行走过很多地方，翟阳翙见过无垠原野的红轮西垂，见过茫茫大漠的长河落日，见过滚滚云海的斜晖漫溢，见过浩瀚洋面的万顷夕阳，倒是没仔细瞧瞧城市的傍晚。才见这江天一色，便觉城市喧嚣仍余一隅静美。
　　翟阳翙没想到能收获这般意外之喜，有些高兴地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倒腾一会儿后不经意抬头，才发现温有已经睡着了。他的头斜靠在沙发背上，呼吸很浅很轻。趁着男孩子睡觉，翟阳翙抛开“非礼勿视”，仔细观察起他的脸来。
　　温有长得很漂亮。头发乌黑微微有些卷，与他白得有些病态的肤色形成了强烈色差，眼型他记得是男孩子中不多见的杏眼，皮肤很好，好到像是个瓷娃娃，让人感觉一碰就碎。整张脸就是主打一个天使相，让人生不起气，萌发保护欲。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深入了解一下温有。他点开和罗汉云的聊天界面，两人的交谈还停留在几天前翟阳翙问罗汉云徐跃星的事情上。
　　【乌少爷:在？】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来消息。
　　【汉-解密师新星-懒癌晚期-云是也:打游戏ing】
　　【汉-解密师新星-懒癌晚期-云是也:怎么了哥】
　　【乌少爷:你对温有了解多少？】
　　又是好一会儿，翟阳翙心里冷笑着想下次见到小姨一定要劝她严格管控罗汉云的游戏时间。过了大概七八分钟，罗汉云才发来一条语音。
　　“哥你问温有干什么？我对他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他大概高一就在这里，在成蝶算是老员工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起初成蝶的刘经理不愿意聘用他和龚宇，毕竟他们那时候算是童工嘛。后来温有找到刘经理说可以就当个打杂的，跑跑腿，甚至不要工资。至于刘经理为什么同意了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就这么进来咯。你也知道他长得太显小了，当杂工的时候还好，但当他做带班老师的时候很多人不服他。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也采取了很多方法才服众。”
　　“具体的嘛，我只知道有一次一个初二的男生在放学后被他学校的几个男生给堵了，温有一打四给打回去了，还一个电话打到他们年纪主任那里，整套操作就是一个牛字。”
　　“他本人呢听说是个大学霸，中考全市前五十，高中读的锦附，能上985的那种。学校里到处是他的传说。嗯……不太爱说话，有些冷，不过还好，人不闷。而且他还是锦附的校草，追他的特别多，男的女的都有！”
　　翟阳翙语音转文字看完后，敲字回复。
　　【乌少爷:他高考没考好是吗？】
　　【汉-解密师新星-懒癌晚期-云是也:对！好像是发挥失常。我放高考假了不知道，听那一届的学长说是因为高考前一天晚上和他最好的朋友大吵了一架，差点动手了。心情受了影响吧，考崩了。不过他那个朋友好像考得还不错。那人叫什么来着？】
　　【汉-解密师新星-懒癌晚期-云是也:哦！叫余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