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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曼达 ...

  •   我叫阿曼达,今年七岁了,据我的贫民养父母说,他们是从墓地里捡到我的,那是一个月光明亮的黑夜,婴儿的我趴在一具浑身冰冷的死尸身上,他们撸走了死尸身上的贵重饰物,然后将我捡回了家,据他们说,那局死尸看起来帅气俊美,不知道是哪家的贵族公子,而饿极了的我,竟然咬破了他的额头。

      因为死尸身上的财宝,我的贫民父母得以盖起了几间房子,买了地,不用再为税负繁重的地主干活,不过现在每天还是辛苦劳作就是了。

      如果我算他们的女儿的话,我还有一个大我五岁的哥哥,还有一个小我一岁的弟弟,养父养母出去干活的时候,交代我和哥哥看好弟弟,他们一走,哥哥就和他们的朋友出去玩了,我推着弟弟,还要负责去捡柴,烧水,把家里打扫干净。

      农忙的时候,我会被养父母带到地里捡掉落的麦穗,夏天的时候,天真热呀,我用手擦汗,不一会儿脸就又红又痒,一天下来脸上又辣又疼。帮家里干活我从没有过异议,因为我是养父母捡来的孩子,他们养育了我,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就这样,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去地里干活,捡土豆,割香草,去玉米地摘比我还高的玉米棒,十分辛苦,但我从未有怨言。

      前几天我过了七岁生日,我第一次感觉委屈,因为我没有收到生日礼物。上个月我去一个农场摘棉花赚钱,摘了一个月,小赚了一笔,我把钱交给养父母,他们夸我懂事,却只字不提生日礼物的事。

      农场主的小女儿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个芭比娃娃,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穿着漂亮的粉色裙子,真的好漂亮,我也想要,可是那个娃娃很贵,我舍不得买,那是我们一家一个月的饭钱呢。

      可我太想要了,怎么办呢?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去跟奶奶学针线,自己缝一个布娃娃。奶奶很愿意教我,几天时间,我用自己的旧衣服缝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芭比娃娃,特意给她缝了粉色的裙子。娃娃有点丑,但我好喜欢,我也有自己的芭比娃娃了!我把我的娃娃带在身上,去农场做零工。

      农场主的小女儿看到了我的娃娃,想借走玩一玩,虽然我很舍不得,我还是借给了她。第二天我去找她要,她说不小心掉在田野里了,我又愤怒又失落,去田野里找了很久很久,后来做工休息的时候也去找,但一直没找到。我本以为这件事是她不小心,很快原谅了她,直到有一天,我在垃圾堆里看到了被剪成碎片的娃娃,也听到了她跟朋友们说,一个墓地里的死尸小孩要什么芭比娃娃,玩骷髅还差不多。说完她们哈哈大笑起来,我默默听完,结算完工钱那天,在她的卧室外放了一把火,后来据说她的房间整个都烧没了,我看着她哭着扑到父亲的怀里,突然指着我说,是我干的。

      她父亲说,怎么会呢,阿曼达一直是一个很老实很能干的孩子,一定是其他工人抽烟不小心点着的。

      我在她父亲看不见的地方,冲她露出一个微笑,她气坏了。

      我一直很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很冷,我帮雇主洗衣服的时候手会被冻坏,手指和耳朵都长满冻疮,开裂后特别疼,最要命的是疼也要继续干活,因为不干活就会被养父母打。

      冬天过去,春天来了,又到了可以打渔的时节。

      我们住在一个靠海的小镇,养父母买了一条小船,时不时会出海,我需要帮忙去挑拣鱼虾,大的卖给商铺,小的烂的带回家自己吃。

      养父母有时候回来得很晚,等待的我一个人坐在海边,没有任何人打扰,是我难得的独处时刻。在那之后,我喜欢上了海边。

      我的小甜心就是在一个傍晚捡到的。

      那天傍晚,我吃过晚饭去海边散步,海浪翻滚着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送到我脚边,我捡起来一看,嘿,是一个被冲洗得十分干净的骷髅头,连牙齿都整整齐齐。骷髅很重,我翻过来一看,里面竟然有一个大章鱼!真是意外的收获,我如获至宝,费了好大力气把章鱼拽出来,又把骷髅装进袋子里,拿着章鱼去卖钱。

      章鱼卖了一笔钱,我没有跟养父母说,我用钱买了一双新袜子,因为我的旧袜子已经满是破洞,补丁硌得我脚疼。我不敢买靴子,那样他们会发现我私藏钱。

      哦,忘了说,我从记事之后就没有跟养父母一起住了,我自己住在柴房的阁楼上,每天爬上爬下,一个人也很开心,不过偶尔会有老鼠蜈蚣什么的,虽然很恶心,捡起来摔死或者踩死就好了。

      骷髅头——也就是后来的小甜心,我偷偷带回了阁楼,并给他取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我觉得它是我的幸运物,因为我一直想要一个玩具,可是我不再喜欢可爱漂亮的娃娃了,它来得刚好是时候。

      再长大一些,我到了读书的年纪,养父母不舍得花钱送我去读书,我就跟着流浪儿去教堂听好心的传教士教课,我们一起学认字,学唱歌,学画画,我最喜欢一个拉手风琴的老师,他会用特别夸张的表情逗我们笑,然后带我们唱一首又一首歌。

      就这样,我利用做工的空余时间去学习,学会了读书写字,学会了唱歌,学会了信仰上帝。

      我十三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人。

      好人是一个新来的传教士,年纪跟我养父母差不多大,他经常给我好吃的奶酪小面包和巧克力糖,他经常摸着我的脸说,他的女儿如果健康长大,应该跟我一样大了,我问他你的女儿怎么了?他说他的女儿在七个月的时候被抢走了,她是他的私生子,他的父亲过于严格,他没敢声张。

      我说那你活该,谁让你不找。

      他苦笑着摸摸我的头,说我说得对。

      我问他你愿意做我爸爸吗?我可以当你女儿。我当时想,他对一个陌生小孩都这么好,当他的女儿一定会给我更多好吃的好玩的吧?

      他惊讶了很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后来他带我去剪掉乱糟糟的头发,让手法温柔的女佣给我洗澡,还给我买了新衣服,贵族小姐们戴的手套,还许诺要让我去好的学校学习,这样长大后就可以不用再做辛苦的工作。

      打扮一新之后的我很快成了最亮眼的那个,因为好多人跟我说,我长得很漂亮,我的眼睛颜色特别好看,他们称赞我,来跟我套近乎,在得知我是贫民家的女孩之后,又用另一种眼光看着我。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以为我被富家公子包养了,年纪轻轻就做了情妇,哪怕漂亮也是一个高级的妓|女而已。

      一开始我会解释,后来就不解释了。

      我和我的新爸爸一起度过了三年的时光,他告诉我他旅行过很多很多地方,外面的世界特别精彩,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美丽的东方,他送给我一套很漂亮的东方的衣服,可惜我穿着太大了,他说那就等我长大之后穿。

      后来新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不得不回到北方的城堡家中治疗静养。

      我又变回了锅炉边的丑小鸭,每天灰扑扑的,不过因为因为他,我知道了什么是被爱,而且我有了一个新的愿望,我也要到处旅行,去看阿尔卑斯的雪山,去北极看美丽的极光,去遥远的东方看看。

      说到这里,又要开始说我的小甜心了。

      从七岁时捡到他的头开始——是的,他,我就经常去海边转悠,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捡到几块骨头,他的骨头跟其他骨头不一样,他的骨头即使经过海水冲刷,还是有象牙般的触感和光泽,很好辨认。

      我去图书馆看了人体结构的书,凭着记忆把骨头一块块拼接起来,终于把他拼接成了一个近乎完整的人体骨架,然后根据书上的知识,我判断他应该是一个成年男性。

      拼起来的骨架有接近两米高,我的阁楼不高,我不得不让他跪在地上,这样我刚好跟他一样高。

      很奇怪的是,自从有了小甜心后,我很少再去想新玩具的事情了,我有时候会把他的骨头拆下来玩,玩够了再放回去。

      至于玩法,我是从神父那里学到的。

      去教堂上课的孩子们大多都是流浪儿,有次我看到神父叫了两个女孩到小房间里去告解,结果告解了很久很久,我还听到了女孩们奇怪的哭声。

      女孩们出来后,我问她们为什么要发出那样的声音,她们脸红红的不说话,我去问新爸爸——那会儿他还没走,他义正言辞地告诉我,如果神父单独叫我,我一定不要去。

      后来我知道了神父到底在做什么。

      神父不止祸害女孩,还祸害男孩,但是那些被他侵犯的孩子们都不敢说出去,一是忌惮神父的威信,二是害怕从此失去来领免费救济食物的资格。

      我偷窥过告解室,很多次。

      我看着男孩和女孩们痛苦又愉悦的样子,非常非常好奇,于是回家后把自己的烦恼一股脑说给了小甜心。

      是的,我一直把小甜心当成我不能说话的朋友,最忠心的追随者,我在他面前毫无秘密。

      我在想,如果他是一个成年男子,应该十分高大,他的骨头比例很优越,一定是个美男子吧。

      某一天的晚上,我刚结束月经的一个晚上,我幻想着他的模样,吻了他的牙齿。

      是的,牙齿,因为他没有嘴唇,我幻想着他的模样,吻他的额头,吻他的指骨,吻他的肋骨。

      我一直闭着眼睛,幻想自己和心爱的人一起亲昵,那一晚,我吻了他身上的每一块骨头,后来埃文——小甜心真正的名字,埃文告诉我,他就是从那会儿可以动的。

      在我快十七岁的一个晚上,我拆掉了他小臂的骨头,玩了一整个晚上。

      也是那次我把骨头清洗干净后,我才发现了他一直有自我意识的事实。

      我将小臂的骨头接上去之后,感觉后背被轻轻抱住了。

      原本毫无生气的骷髅活了过来,掐住了我的后颈。

      我感受到了威胁,还有愤怒,我莫名感觉到他很生气,为自己的尸骨被亵渎而生气。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开心,他知道我的一切秘密,我在他面前不需要做一个伪装的老实女孩。

      我问他:“你是谁?”

      “死人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他的声音真好听,低沉又慵懒,充满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仍旧掐着我的后颈,越来越用力,我有些窒息,又很亢奋,我问:“为什么要杀我?仅仅因为我对你的骨头做了那样的事吗?可是我很喜欢,你的骨头带给我很多快乐。”

      “够了!”他几乎是大喊了,猛地站起来,脑袋撞到阁楼上,一下子就掉到地上。

      我笑得肚子疼,在我的笑声里,他松开我,捡回脑袋重新安上,到现在,我完全不害怕了。

      “十年,我花了十年捡回你的骨头,赐予你新的生命,你却要杀了我?”我说。

      “卑贱的人类,你生来就要成为我的奴仆。”他依旧十分高傲,“我命令你,去找十个活人来帮我复活,否则我就把你杀了。”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对他说:“我命令你,跪下。”

      “咚!”

      高大的骷髅跪倒在我面前,他似乎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双腿:“你怎么能有控制我的魔力?”

      “果然。”我跪在他面前,捧起他的脸,深情地说,“你是我的。”

      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各种奇怪的魔物,它们每次一靠近我,就惊恐地逃开,并且大叫:“恶魔吻过的孩子!”

      恶魔吻过的孩子?

      我去教堂寻找答案,在各种圣书里,恶魔罪恶滔天,死后被扔到地狱。恶魔不受拘束,随意地杀人,烧杀抢掠。

      我从那时产生了一个很疯狂的想法,如果这样一个恶魔成为我的仆从,该有多爽?我还是那个纯洁的我,一切肮脏的事情,交给恶魔。

      我问过新爸爸关于恶魔吻过的孩子的事情,他当时十分震惊,但还是告诉了我一个传说。

      传闻恶魔很难被杀死,因为他们的肉身可以损毁,但尸骨无法被烧坏,死后很快就可以复活,如果要彻底杀死一个恶魔,需要放干他的血,暴晒十天,然后把他的骨头一块块拆开,扔进海里,恶魔的自我复活时间是十年,十年之后,恶魔就彻底死亡了。

      我不断地在海边捡到埃文的骨头,越来越觉得这不是巧合。

      新爸爸还告诉我,如果恶魔死前将自己托付给一个人,那个人若能找到恶魔的尸骨,拼凑起来,虔诚地吻他的骨头,恶魔就会复活,并从此成为那人的仆从。

      反正亲亲骨头也没什么损失。

      我赌赢了。

      埃文仍旧不相信自己能被我指使,于是我命令他吻我的脚趾。

      他十分不情愿地俯低了身体,冰凉的牙齿贴在我的脚背。

      “我一定会杀了你。”他恶狠狠地说。

      “我命令你,不许杀我。”在一切发生之前,我先给自己一张保命符。

      埃文要被气疯了。

      他冲到外面,很快没有了声音,我出门看,发现他倒在了地上。他的魔力太弱,离开我太远,他就不能动了,会变成一架真正的骷髅。

      在埃文的陪伴中,我迎来了自己的十七岁生日。

      我用偷偷攒的钱买了一个生日蛋糕,还给自己买了新的白丝袜。

      到了晚上,我点好蜡烛,让埃文陪我一起过生日。

      我许下的心愿是:攒一笔钱,离开这里,去环游世界。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蛋糕被埃文狠狠摔在了地上,他明明只有一张骷髅脸,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嘲讽,他说:“解开我们的羁绊,我会让你获得数不尽的财富,我说到做到。”

      恶魔的契约交易其实是很可信的,可惜我要的不止这些。

      蛋糕摔坏在地上,沾了好多灰尘和飞虫,好可惜。

      我把埃文一块块拆开,装进一个大口袋,扔到了养猪场。

      “你真的要把我喂猪?我可是最伟大的恶魔!我绝不要进那种肮脏生物的肚子里!”埃文的骷髅大喊着。

      “你惹我生气了,我当然要惩罚你。”

      我恐吓了他一下,然后把骨头捡回家,扔到了阁楼角落。

      不听话的恶魔,真是让人生气。

      我想要一个能听我话,给我回应的好朋友,可他显然不是。他每天都对我冷嘲热讽,后来就变得沉默,只是每天在我睡觉的时候阴测测地看着我。

      可爱的小甜心变成了脾气暴躁的埃文,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十分寂寞。

      于是我又开始了发泄。

      我将埃文拼接起来,让他站在旁边,看着我亵渎他的骨头,故意露出各种下流的表情,让他难堪。

      埃文越生气,我越开心。

      生活就这样继续了下去,直到养父母家来了一对肥胖的父子。

      那对父子来自小镇上有点小钱的人家,来这里是为了说服我的养父母将我嫁给那个肥胖的儿子。

      我拒绝了,但是养父母却被对方给的礼金打动了。

      说起来,我的哥哥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如果将我嫁出去,他能十分轻松地娶个好人家的女孩。

      几天后,养父母告知我,要将我嫁给那只肥猪。

      我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这么多年,名义上是他们家的女儿,实际上做得比女仆还多,如今为了一点钱,就这么把我卖掉了吗?

      一气之下,我离家出走了。

      我坐上一辆远行的马车,马车走了几天几夜,将我送到一个城堡。

      我来找我新爸爸说过的地方,他说他在这里长大,他一定会收留我的。

      万幸的是,新爸爸痊愈了,他十分开心我健康长大了,不幸的是,他不能承认自己跟我的关系,毕竟他也不是我真正的养父。

      当天晚上,新爸爸在城堡里举办了一场晚会,来了很多贵族年轻男性,我被女仆们打扮得光彩照人,成为了舞会上的焦点。

      新爸爸对外宣称我是他远方表姐的女儿,来这里度假。

      长相帅气的贵公子们纷纷邀请我跳舞,那一晚我的脚几乎没停下来过。

      舞会结束,一个公爵的儿子我吻我的手指,说我真的好美,希望我能嫁给他。

      如此重要的决定,只凭一晚就决定了吗?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敢答应,我就杀了他。”

      是埃文。

      我扭头,发现他藏在走廊的盔甲中,一双黑洞洞的眼洞看着我们。

      公爵的儿子被吓坏啦,他慌张地四下看去:“谁?谁在说话?”

      我说:“什么都没有,亲爱的先生,我答应你,请问你什么时候能娶我呢?”

      他显然被吓得不轻,刚说的话都能忘到脑后,于是嗫嚅着:“这件事,我们改天一起好好谈谈吧。”

      说完他就匆忙告辞了,我走到盔甲旁边,打开盔甲,一只骷髅头在那里。

      哦,我离开小镇的时候,带上了他的骨头,舞会前,我将他的头骨放在了盔甲中,看着我和其他男人跳舞,他一定更生气了吧。

      “只剩一个脑袋还这么嘴硬,你怎么杀他?”我嘲讽说。

      “你!低贱的女人,你会后悔的。”

      “哎呀呀,我等着。”我将他的脑袋从盔甲里拿出来,温柔地吻在他的额头。

      他不说话了,我抱着他的头回到新爸爸为我安排的房间,却发现我的行李全都被扔到了门外。

      新爸爸的女儿们恶狠狠地踢着我的布口袋,骂我是勾引父亲的婊|子生的贱种,血统下贱无比,不配跟她们睡在一起。

      “哟,还随身带一堆骨头,果然是一个疯子!”

      其中一个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踢着埃文的骨头。

      我什么都没说。

      她们走后,我把埃文拼接起来,对他说:“去打断她们的腿。”

      埃文邪气地笑了一声,离开了。

      第二天家庭医生急忙赶到城堡,她们的房间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杀了她们。”埃文说。

      我说:“她们是新爸爸的女儿,无论新爸爸是不是我父亲,她们死了新爸爸都会难过的。”

      我在城堡住了半年,夏天到来的时候,新爸爸骑马摔伤,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按照法律,只有男性有继承权,于是我和新爸爸的女儿们全被赶出了城堡,新爸爸堂弟的儿子继承了新爸爸的巨额财富。

      我觉得不公平,但我没有能力反抗,法律不保护我。

      我又无家可归了。

      “把他杀了不就好了。”埃文这么说。

      可是这不是杀掉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我见过新爸爸忙碌的样子,要跟田地的管家交流耕田的事情,要去应酬谈生意,要安排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费心费力忙各种事情。

      一个陌生的女孩顶替一个旧公爵的位置,无论谁都不会服气的。

      我不想顾及那么多人的生活,于是很轻松地就看开了。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失去了也没什么。

      只有一个东西是属于我的,完完全全是我的东西,埃文。

      我已经攒下了一笔钱,足够我一年的开销,于是我想回去看看,埃文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被迫做了我的坐骑。

      我不想坐马车,于是让埃文背着我回去。

      他有时候跑得飞快,一身骨头十分硌得慌,有时候他会慢慢走,我难得可以睡一觉。

      他慢悠悠走的时候,趴在他身上十分适合睡觉,安安稳稳,摇摇晃晃,像舒适的摇篮。

      我有时候会想养父母会不会很生气,埃文就会十分不屑地鄙视我,说那种养父母有什么好感恩的。

      埃文说的对,养父母确实对我不好,但他们带我离开了墓地,没让我死在那里,这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

      回到小镇,我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养父母不在,哥哥正拿了家里的烛台去外面卖钱。

      “小时候偷外面的不够,长大了还要偷家里的吗?”我知道哥哥好吃懒做惯了,小的时候他经常带我去偷别人家的东西,没想到他现在已经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一声不吭就跑的白眼狼,你还知道回来?就是因为你,我的未婚妻跟别人结婚了!”哥哥扔掉烛台,一把拉住我,将我锁进房子里。

      他抢走了我的手镯和耳环,不用想也知道是去卖钱。

      我没有反抗,等了很久,养父母回家了。

      仅仅是大半年不见,他们好像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他们才四十多岁,看起来像五六十一样。

      风吹日晒之下,他们迅速地老去。

      养父母说,因为土地收税太高,他们已经把地卖掉了,现在只能靠打渔为生,可是他们的船太小太破,于是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让哥哥去城镇上买新的大船,哥哥去了几个月,空着手回来,船没有买到,钱也花光了。

      据认识的人说,哥哥在那里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天天花天酒地,挥霍无度,用来买船的钱被他画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他还沾上了赌博,家里的钱都被他偷去赌输掉,骗各种亲戚家里人重病借钱,以至于现在家中负债累累,连给弟弟上学的钱都要拿不出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阁楼的床上,一边听哥哥的打砸声一边思考。

      埃文躺在我身边,我捧着他的脸,吻着他的脸颊说:“埃文,把我哥哥杀了吧。”

      哥哥的葬礼上,我没有哭。养父母哭得几乎晕过去,看着他们痛哭的模样,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比起让哥哥这只吸血虫一直吸他们的血,我扯掉他伤口流出的血总归是少的。

      至少他们还有一个还算老实的小儿子。

      哥哥死后,我重新在家里住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去世的缘故,他们已经不再提将我嫁出去的事,忧愁了一段时间后,他们渐渐恢复了过来。

      弟弟考上了不错的学校,回家的时候带回来城里的一些新鲜玩意儿,还给我带了一个粉色的芭比娃娃。

      弟弟说:“姐姐,我一直记得我小时候,你在我旁边做娃娃,手指被针扎得血淋淋的,后来你的娃娃丢了,我就一直想给你买一个,可是我没钱,这是我用辅导学生功课赚的钱买的,送给你!”

      我看着个子已经比我高半个头的弟弟,忽然觉得他好像长大了很多。

      已经遗忘的回忆重新翻涌上来,我微笑说:“那年你才六岁啊,你竟然还记得。”

      弟弟摸着后脑勺说:“我小时候很不懂事,因为照顾我,你才没法出去玩,其实我一直挺愧疚的。”

      我发现,我很容易就原谅了弟弟,以前我没看住他让他受伤或者摔跤,养父母打我骂我很多次,可今天得到他的道歉之后,我突然释怀了。

      我说:“没关系。”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我在镇上找了一个做裁缝的活,每天裁布,做裙子,我计划照顾养父母一年之后,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在我的帮助下,养父母很快又买了一艘新的小船,我学习了新的织网技法,织的渔网又结实又好用,很快有很多人来买我的渔网,于是我又多了一项额外的收入。

      每天起床,吻过埃文之后,我喂好家里的鸡鸭和牛,去裁缝店上班,晚上回家织渔网。

      至于埃文,哦,他一整天都在家织渔网。

      最开始他非常不情愿,撕掉几张渔网后,我命令他听话。

      “大家都夸你织的渔网很好用呢。”晚上回家后,我看到了坐在一堆渔网中满脸哀怨的埃文,按理说他一张骷髅脸我看不到任何表情,可我就是感受得到他的情绪。

      “我堂堂恶魔,竟然会沦落到做这种事情!”埃文很生气,手指却仍旧老老实实地穿针引线。

      “累吗?”我柔声问他。

      今天我心情很好,听说养父母打到了几条非常值钱的大鱼,卖了一个好价钱,而裁缝铺的老板要回家一趟,我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假期。

      埃文愤懑地看了我一眼:“马上停止这个命令!”

      “好,我命令你停止。”

      话音一落,埃文立刻站了起来。

      说起来这个柴房从我回家后就重新修缮过,铺了全新的地板,堆满了各种编织用的渔线,睡觉还是在上面的阁楼,平时会在下面编织渔网。

      埃文瞬间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呼吸不畅,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女人,你真的太过分了!”从埃文的语气中我听出他十分生气,而他越来越用力的手指代表他真的想掐死我。

      真是一只不好驯服的恶魔,我飞速思考着对策。

      我做着口型:我命令你松手。

      没有用。

      即将一命呜呼之际,埃文突然松了手,他的手臂不受他控制不一般,再不能掐住我的脖子。

      我无声地微笑起来。

      我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给他下过一个命令:不可以杀死我。

      埃文气急败坏,试图剪掉那些让他发疯的渔网,我咳嗽着继续下命令。

      “埃文,我命令你现在抱我回床上。”

      埃文试图反抗,但他的身体却十分听话地抱起我。

      躺下后,我轻声说:“埃文,你的骨架有兴奋点吗?”

      “什么兴奋点?”埃文没好气地说。

      “就是,摸上去会舒服的部位。”

      “没有。”

      “真的没有?”

      “……问这个干什么?”

      我拉住他的手骨,说:“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快乐。”

      埃文试图抽手,我用力握住,他不再动了。

      半晌后,他终于回答我:“……肋骨。”

      我从后背拥住他,吻他的肩膀,低声说:“埃文,我们一起吧。”

      埃文骨骼僵硬了几秒,我说:“你知道我,如果你不愿意,我会下命令。”

      埃文很凶。

      他只有骨头,于是用的手指,他的牙齿咬人也很疼,但是我很喜欢。

      我看着埃文,有点想知道他生前是什么模样,皮肤是什么颜色,眼睛是什么颜色。

      我回想起自己以前在经常在深夜,拆掉他的骨头,当着他的面,他看着那样的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欺负一个曾经无法无天的恶魔,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感觉真的很爽。

      我反复地抚摸他的肋骨,他的骨骼因为颤抖发出咔咔的声音。

      “埃文……埃文……”

      我轻柔地叫着他的名字,他低声在我耳边道:“阿曼达……”

      比起织渔网,埃文很快找到了新的致富方法,他半夜出门,去偷窃地主的金库。

      “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去做这种事情!”埃文丢给我一袋金币说。

      我用埃文不知是偷来还是抢来的钱给养父母买了一艘大点的渔船,还买了五只小奶牛,这样等奶牛可以产奶了,就能卖牛奶换钱了。

      一切都变得好起来,我跟埃文说了我想环游世界的想法,他照旧嘲讽:“你都放不下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去环游世界?”

      在一个平和的日子里,我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我买了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和亲人朋友一起过了生日,还给邻居可爱的孩子们每人一颗巧克力。

      回到阁楼,我抱住埃文,冲他撒娇道:“埃文~我十八岁生日,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埃文的表情却十分奇怪的,他敷衍地拍了拍我的后背,说:“生日快乐。”

      那之后,埃文变得有些闷闷不乐,我问他有什么心事,他也不说。

      我提议让他穿着我养父的衣服出去散步,他勉强同意了。

      我带他来到我捡到他骨头的海边:“看,这里就是我捡到你的地方。”

      我指了指面前的一片海滩,又是一个傍晚,潮水在涨潮,埃文望着面前的海,自言自语说:“十一年。”

      “什么?”我没听明白。

      他扭头看着我,说:“我死了十一年了。”

      原来他也知道杀死恶魔的传说,我说:“但是你还没死。”

      埃文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啊,因为你,我没死。”

      我在沙滩上踩来踩去,跟他说:“你听过恶魔复活的故事吗?如果你死前吻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仆从了哦!”

      埃文没有说话,我踩到一块硌脚的石头。

      捡起来,竟然是一小块骨头。

      “咦,还能捡到你的骨头。”我摸着润滑的骨头,却不知道这块骨头应该安在哪里。

      埃文脱掉帽子,在我面前半跪下来,我发现他的头顶有一个圆形的孔洞。

      “审判那天,他们将一根铁钉钉入了我的头骨。”埃文说。

      那得多痛啊。

      我摸着他的脸颊,将骨头按进孔洞,埃文颤抖了一下,然后迟缓地站了起来。

      “怎么样?什么感觉?”我好奇地看着他的脸,他却迟疑着问:“今天是不是你生日?”

      养父母把捡我那天当做我的生日,至于真的生日,谁知道呢?

      “可能吧。”我说。

      埃文周身有黑色烟雾旋转,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埃文白色的骨头上生出了新的血肉皮肤,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惊呆了,面前的人面容冰冷俊美,但是他的神态我却无比熟悉。

      我颤声说:“埃文?”

      埃文的臭着一张脸,捧起我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去。

      我们度过了如胶似漆的一晚。

      埃文一遍又一遍叫我的名字:“阿曼达……阿曼达……”

      我从未感受过那样汹涌的爱意,如海啸一般,将我淹没,我眼含热泪,叫他:“My sweetie……”(我的小甜心……)

      埃文更凶了。

      最后的最后,我昏睡过去。

      第二天,我在自己心脏处发现一个黑色的唇印,如同长进了我的血肉里一般,怎么都洗不掉。

      埃文不见了,无论我怎么感应,都找不到他。

      埃文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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