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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花明荣宠覆万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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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寺主持的出现,让郸龙殿内立时安静下来。
如明和半裸着肩膀的于护卫对视上,又连忙低下头,继续扶着空若朝惠戌帝跟前去。
见着比正旦祭典那会儿更消减的空若,惠戌帝问,
“住持有何事?朕现下无暇听你诵经说法。”
空若固执的坚持,“老衲要说的事,事关大郕以后的百年国运,还请陛下屏退除皇后以外的众人。”
惠戌帝疲于应付,可空若于他映像中一直神神叨叨,现在顶着这么一副枯槁的身体还来见他,像是要交代临终遗言似的,他也只好拍拍秦宴徵的肩膀,
“你起来吧,将人都带出去。”
“陛下……”
秦宴徵明显的不愿,空若突然对他提到前事,
“国师那年摒弃一切,于护国寺出家,老衲为何不收你作弟子,而是让你拜已经圆寂的师父,成为老衲的师弟,今日局面造就,多说无解,其原因该给陛下和皇后一个解释,请带人出去吧。”
“不!”
秦宴徵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惠戌帝抬起他的下巴,突然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伤心,可最后也只是替他擦了擦眼泪,再次下令,
“出去吧。”
惠戌帝预感,自己即将要听到一件和皇后都承受不起的大事。
殿内的人陆陆续续退出殿外,空若将如明留了下来。
那些大臣非常后悔今夜来这一趟,搅入逼宫夺位的浑水中,还不如顺其自然,躺在家睡大觉。
高蟒很担心沉默着坐回轮椅上的秦宴徵,他安慰道,
“子扉,不要怕,陛下他会相信的。”
“嗯。”秦宴徵轻声回应。
他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犹如猎独猛豹那般,对他虎视眈眈的金公公,突然嘲笑,
“你废了这么多心思,结果却不如人意,可曾后悔?”
被押解着的金公公哼了一声。
“后悔?咱家对得起灵王殿下,有什么可后悔的?”他不甘心的瞪向于护卫,
“只是这个不孝子,他竟然不受祖宗基业,还要将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咱家当初就应该将他扔在灵王府,换一个带出来!”
“我猜……灵王当初叫你带走一个不会造成负担的小婴儿,也只是想要他好好的活着吧。”秦宴徵无情的拆穿,并且羞辱道,
“你拼命想帮他登上的高位,只是你作为一个身体残缺之人,衍生而出的妄想!”
“你胡说!咱家绝没有,绝没有!”内心隐秘的欲望被人毫不留情的撕开,金公公恼羞成怒。
他有没有这想法已与秦宴徵无关了,秦宴徵眼神轻蔑的撇过他,朝太叔峥吩咐,
“劳将军着部下将这三人先送去大理寺,垔都全城戒严,等抓到其他余孽再一齐处理。”
“末将这就安排部下去办。”
太叔峥转身去招呼自己的副将,秦宴徵又沉默了下来。
被金公公推进风口浪尖的于护卫,犹豫半晌终还是走到他身边。
“主子。”
秦宴徵叹了一口气,给了于护卫最大的宽容赦令。
“等事情一了,你就离开垔都吧。”
倘若于护卫真有胎记,秦宴徵就难以抉择,那时他脑子里划过一道非常可怕的念头,他想,自己既然能原谅皇甫琯伮,那么也能为了大郕,放下所有仇恨和偏见来成就另一个人。
可是于护卫根本就没有他自己是遗孤的证明。
遗憾的同时,秦宴徵也松了口气,不然皇位叫他旁让,愧疚只会与日倍增,等待他的也是谋杀皇子的罪名,待那时他的厌葕该怎么办?今日跟他行动的太叔峥又如何自处?
于护卫应下,本来他也打算离开,继续留着,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争议和麻烦。
良久之后,郸龙殿的大门被打开,行将就木似的老和尚被如明搀扶着,慢慢走到秦宴徵身边。
“你……进去吧,去看看陛下和皇后。”空若声音微弱。
秦宴徵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郸龙殿内,皇后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望着一步步朝她和惠戌帝靠近的秦宴徵,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
秦宴徵行至殿中,恭谨的三拜九叩,之后膝行到二人身边。
惠戌帝颤抖不停的双手触上秦宴徵的眉眼,眼泪打湿了他的指尖,他哽咽道,
“傻孩子,为什么不早说?”
“是我不好,我和他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太过熟悉对方,不敢贸然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会质疑此事的真实性。”
秦宴徵靠进惠戌帝和徐曌月的怀里,唤出那久违的称谓,脆弱的哭声回荡在郸龙殿空旷的穹顶。
三人拥在一起难过了很久,惠戌帝才将秦宴徵推开了一些,正色问到,
“听你之意,是真的想要朕这个位置?”
秦宴徵擦干眼泪,像个孩子一样用力点点头,“是!”
“好!朕给你,但不是现在,太叔家世代忠良,你不能拉着他们陪你任性。”惠戌帝抚摸着秦宴徵光净无发的头顶,心疼道,
“朕也不能让你背着逼宫篡位的骂名,朕要你名正言顺的继位。”
屋外的内侍很快听到了惠戌帝的传唤,进殿不消一刻又出来。
“陛下圣谕,众卿听旨!”
殿外侯着的所有人看着他手里的那卷明黄,都忐忑不安,着急忙慌的列队朝着郸龙殿门口跪好。
内侍操/着他尖细却不惹人厌的嗓音,念完了始语后,读到,
“朕龙体孱弱,急需皇子辅政监国,然朕不适天恩,子嗣皆亡,谕罪己,祈求先代帝王谅解,着收国师秦宴徵为子,赐皇姓,册封其为东宫太子,拙吉日举行大典!”
是子,连个义字都不带!还赐了皇姓。
底下众臣面面相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明白惠戌帝的心思。
本来他们是准备演一出,衷心不侍他姓之主的好戏码,然后假装被逼无奈的接受秦宴徵当皇帝,没想到惠戌帝连这都帮他们省了。
只是这圣旨还未宣读完,内侍官又接着道,
“另,擢升户部尚书江春寅为六部之首,册封从二品巡抚江素书为太子妃,其养子江牧凤为皇孙,赐皇姓,待其及冠之年,迎娶文嫃公主之女,为皇甫宗室绵延子嗣,钦此。”
旨意一达,满地哗然,好些个大臣张望着看向太叔峥。
太叔峥早知自己要面临这些,暗自发愁,可这是陛下的安排,他即做不了秦宴徵和江素书的主,也做不了江牧凤的主。
只能在将来,把那些难听的话拒之耳外,更加卖力的镇守疆域,以此来表示太叔家的衷心。
时值深夜,因为要搜抓乱党余孽,那些大臣被扣留在宫中,秦宴徵被封为太子的消息传的稍慢,江府也还笼罩在江素书疯了的魇霾之下。
江春寅夫妇二人未睡,愁容满面的守在江素书床边。
凌晨时分江素书醒过来,见着身边有人,也分辩不出是谁,只知道声嘶力竭的狂喊着别过来,江夫人试图去安抚小儿子,却被太医一把拦住。
“江夫人让远些,当心被他伤着。”
“你别靠近厌葕,他害怕。”江春寅怕夫人不听太医的,急忙过去将她抱住,问太医,
“这该怎么办?”
太医道,“这疯症难解,大人要是同意,老夫就再给他针灸,让他睡过去最好。”
“可也不能总是睡着啊!”江夫人擦着眼泪,“就没有别的办法让厌葕安静下来吗?”
太医有些为难,江素书父母在前,之所以不告诉他们,有办法或能让江素书清醒些,主要是他自认利己才是上上策。
昨夜在三皇子府听来的消息,可叫他吓坏了。
不过秦宴徵甚得圣心,惠戌帝就差让秦宴徵叫爹了,就算杀了三皇子也未必会怎样。
且一夜没过,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万一他把方法告诉了江春寅夫妇,人家当父母的为了儿子决定一试,以秦宴徵那藏私一样的独占欲,不能把人家父母如何,对他可不一定,保不齐把他也咔嚓了,那他可就冤死了……
床上的被褥软枕已经被江素书全砸到了地上,他自己缩在床角,捂着头一个劲儿的哀叫,疯魔的劲头看的人焦心不已。
太医只好说到,“有是有,只是看情况他估计都饿了好久,不宜再消耗太多,索性再饿一饿,然后放他一人待着,看他能不能吃些东西,之后再从长计议。”
“那便快些吧。”江春寅着急的叫来几个下人,想控制住小儿子。
可是江素书疯魔起来谁都不认,特别是下人碰着他之后,他竟然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臂,狠狠的咬住撕扯,恨不得将下人的肉咬下一块。
江春寅实在见不得小儿子这样伤害别人,强忍着心疼,上去就着原有的淤青指痕捏他的下颌,哪只这一下重重刺激到了江素书,他睁大眼睛松开牙关,惊恐的叫了一声‘秦宴徵,救我’便晕了过去,原是太医正在施针。
下人抱着手臂,痛苦的跌坐到地上,嬷嬷将他扶起来,太医扎完了针,又赶紧来给他看伤。
闹闹哄哄的屋里总算安静下来,众人也没心情再歇下,默默坐着等天亮来临。
卯时刚到,江春寅就要换朝服,打算去宫里把小儿子的遭遇跟惠戌帝诉一诉,顺带看看秦宴徵到底在做什么,但他还未动身,江府的大门就被敲响。
内侍告诉门房说是要宣旨,领着一帮端着锦衣玉饰的宫人,呼呼啦啦的来到江府正厅,江春寅和夫人赶紧收拾好仪容赶来。
刚跪下接旨,江玉笺就从府外冲进来大喊,
“父亲!宫里出事了!”
待到看清宫里的来人,他闭了嘴。
内侍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笑呵呵道,
“驸马爷既然也来了,那便一起替你们江家接下这份殊荣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