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而归》目了了

39、鲧

　　这天晚上，方欣欣辗转难眠。她始终不肯相信温顾会真的有了女朋友，他不应该是这么没有理智的人，会在高中谈恋爱，更不可能移情于她人……
　　“除非亲眼所见，不然我绝不会相信自己会看错人……”方欣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睡去的，梦里耳畔也尽是温顾的流言蜚语。
　　第二天，方欣欣便抛下一切，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中，这会让心中的不安沉淀，会让难挨的时间走得更快且有意义。其他想不明白的疑惑，就交给未来来给出答案吧！
　　月考还在继续。高二的第一次月考成绩一出，全班都炸裂了，不是因为分数，而是因为班会上班主任耿老师宣布了一则惊人的消息。
　　“为了激发大家的学习斗志，以后每次月考后都要按成绩排列座次。前八名要严格按照名次从前面第一排中间位置依次排开。也就是前两排中间四个桌子八个座位，依次由第一名第二名至第八名来坐！”
　　耿老师一脸的严肃里却隐藏着一丝得意的笑，好像是对自己的新策略感到极其满意。
　　然而，同学们却觉得耿老师此时像极了历史上的商鞅，虽说初衷都是好的，但为了达到目的，却一样都不惜使用一切残忍的手段。
　　“那从第九名开始，是不是不用变动座次？”一位胆儿大的男生斗胆提出了所有普通学生的疑问。
　　“问得好！”耿老师继续介绍起自己的“变法”来，“从第九名开始，名次高者可以选择自己喜欢坐的座位，以及！挑选一位自己喜欢的同学当同桌！”
　　“哇哦！哇哦！……”听到这里，班里开始一阵沸腾。
　　耿老师大手一挥，边示意同学们安静，边继续介绍：“为了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座位，也为了挑选自己喜欢的同桌，大家可要尽全力考高分啊，不然，喜欢的座位可就被别人先占了，喜欢的同桌也会提前被别人抢了去。还有，自己也很可能被别人先一步选为同桌，从而失去选择的机会哦！可别怪我没提醒大家哈！”
　　耿老师最后来了一个调皮的微笑，方欣欣看了只觉得那笑容阴险狡诈，像某部恐怖片里的小孩子，调皮得瘆人。
　　“还好还好……欣欣，咱们说好了，如果我考得多，我就选你当同桌，你考得多，你就选我当同桌！”章岭殷切地看着方欣欣叮嘱着。
　　“嗯！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章岭完全说出了方欣欣的心中所想。此时，方欣欣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目前她俩在班里的排名都在中等水平，离前八名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不会被定格在某个座位上的话，那么她俩是很可能还能在一桌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俩是最好的朋友，高一就已经作了一年的同桌了，绝不会有人故意拆散。
　　此后的一连几次月考，两位好友的成绩都稳中有升，并且都如愿和彼此继续同桌。这让从失去温顾的打击中走出来的方欣欣觉得，生活还是充满了色彩。也让班里很多同学更加羡慕她们之间牢固的友情。
　　对于方欣欣而言，章岭便是她在这所学校的依靠，如同家人一般，给胆怯而孤僻的她以安全，给挫败后的她以慰藉。只要有章岭陪在身边，方欣欣便感觉似乎一切困难都可以被战胜，所有忧愁都可以被抛之脑后。
　　这段时间，班里开始盛行起结交笔友来。班里订的报纸杂志上都有刊登笔友广告，写着哪个城市哪个学校哪个年级何种性格的学生，想要结交怎样的笔友。
　　章岭、于笑笑和张杨都给自己想结交的笔友写了信。而只有于笑笑一人收到了回信，成功交到了一位来自遥远城市也同样热爱文学的笔友。这可把大家羡慕坏了！
　　方欣欣也写过一两封信，只是迟迟没有收到任何回信，正当她沮丧得想要从此打消这一不切实际的念头时，一封神秘的信却悄然躺在了她的座位上。
　　方欣欣对着这信封仔细观察了一番，上面只赫然写着“方欣欣亲启”几个字，并未找到来信地址和写信人的姓名，正纳闷时，章岭突然兴奋地说道：“欣欣，你的笔友回信了？”
　　“不知道呢！没写地址，也没贴邮票……”方欣欣心中的激动渐渐褪去，没有邮票又不写地址的信怎么可能邮寄得到目的地？这一看就是本校的学生写的。
　　“管它呢！打开看看再说！”章岭出着主意，“反正收信人是你没错！”
　　方欣欣觉得有道理，便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两张信纸，内容还不少，方欣欣先看了一眼署名，仅一个“鲧”字。
　　“方欣欣同学，您好，我和你在同一所学校，是一位同样热爱艺术的大男生，现在你还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
　　章岭凑过去小声读着，看到这句话，忍不住吐槽道：“切，这么老掉牙的搭讪，竟然还有人在用，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笑完又继续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时难免感觉孤独，能看到似曾相识的面孔，让我倍感温暖。听说你很擅长画画，我过生日时，你能画一幅画送给我作礼物吗？我的数学成绩还不错，作为回报，你如果在数学上遇到什么难题，可以写信问我，我一定把详细的解题步骤写于回信中……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笔友，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这算什么？情书吧？没提任何感情的问题。笔友吧？在一所学校，他能看到你，你却不知道谁是他，一个在暗，一个在明，这也算笔友？”章岭帮方欣欣仔细分析着，却也没得出个结论来。
　　“来历不明的，我还是不理它了……”方欣欣有些担忧。
　　“别，我再看看，看能不能从这字迹上认出是谁写的……”章岭拿起信纸伸着脖子凑近，几乎要钻进里面去了，最后却头疼地感叹道，“谁这么变态，竟然全部用标准的仿宋字体写的，全文就跟打印的似的，没有任何辨识度啊！”
　　方欣欣听到章岭都这么说了，正欲把信扔掉，却被章岭制止道：“别扔！这信你得回！必须得回啊！”
　　“为什么？”方欣欣瞪大了双眼惊讶地问。
　　“不回怎么能知道这位神秘的“鲧”同学是谁？不回怎么知道他是何居心？”章岭这是要方欣欣放长线钓大鱼啊！
　　“给他出道最难的题！不是说数学很牛吗？哼哼，难死他……”说着，章岭已经翻找起难题来……
　　写完回信，章岭陪着方欣欣一起，按照“鲧”同学在信中的指示，把同样只写有收信人名称的信封放在了学校收发室的窗台上。
　　平时有来自外地的信，都是会被放在这里，直接由各班级的班长来统一领取的。这封没有写明任何班级的信，只可能会被神秘的“鲧”取走。
　　起初，章岭拉着方欣欣誓要躲在隐蔽的角落等待着这信被“鲧”取走，好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可是等了许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却仍不见人影。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哼，来日方长……”章岭不甘心地拉着方欣欣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晚饭后，方欣欣果然在收发室窗台上发现了来自“鲧”的回信。
　　一样的仿宋笔迹，那道数学难题也果真已被详细地解出了答案。方欣欣欣喜地又回了信，并又附了一道白天没有解出来的题。如今她已觉得，这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只当是一位笔友老师吧！方欣欣在信中亦是已客气地改口尊称他为“鲧老师”了。
　　学业繁重，章岭也无暇顾及再去调查此人。反正目前他对方欣欣是没有恶意的，于是也便没再放在心上。
　　“鲧”就这样从天而降，适时来到了方欣欣的生活，他们在信中谈难题，谈困扰，谈理想，彼此解惑，相互鼓励，一切都是满满的正能量。“鲧”存在的真真切切，却又如梦如幻。
　　方欣欣很欣慰，因为她终于有了一位除了章岭以外的好“朋友”，虽然对她来说仅仅是未曾相识的笔友，但至少她也可以像章岭一样，可以和除她之外的其他人有所交流了。
　　这让方欣欣感觉自己不再永远是章岭的拖累，是的，拖累，方欣欣一直觉得自己处处依赖章岭一个人，就像长久以来总是用一条腿走路，走路的人感觉很累，而搀扶的人其实会更累吧！
　　月考照例进行着，方欣欣终于还是迎来了新的挑战。
　　这次，章岭超常发挥，考进了前八名！被固定在了第二排第八名的专属座位上，和第七名于笑笑同桌了，前面便是第四名和第三名！
　　这对于章岭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她平日里最乐于向成绩好的同学请教问题，并可以轻而易举地和他们打成一片。
　　方欣欣是由衷为章岭感到高兴的，可是，她失去了在一起一年多的同桌，同时失去的还有章岭给予她的安全感。她难以想象，她该如何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做同桌，那该是要如坐针毡了吧……
　　排座位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前八名占了自己该坐的位置，方欣欣看得出，即便不舍，章岭还是对自己的新环境很满意的。透过窗子，方欣欣看到章岭一脸难掩的兴奋，已经和前八名的同学聊得甚欢。
　　方欣欣和其他同学一起，在教室外面依据耿老师的规则，按名次分高者正挑选着自己的同桌。所有挑选完了的站到另外一列，以便于后边的同学从剩余人群中挑选。
　　方欣欣平日里因只和章岭一起，和别人几乎没有接触，所以根本没有人会选择她为自己的同桌。
　　轮到方欣欣时，她犯难了：她不知道该选谁，因为对于她来说，面前的张张面孔都是那么陌生。
　　愣了许久，耿老师看不下去了，问道：“方欣欣，你倒是选啊？时间紧迫，快！”
　　“哦……”方欣欣点着头，面露难色。
　　“这么简单的事，看把你难的！我来帮你，谁愿意和方欣欣同学同桌？”耿老师还真是一个急脾气，当众为方欣欣来了个招同桌启事。
　　人群里顿时一阵哄笑。方欣欣只感觉脸像被抽打了一般，火辣辣地灼烧着，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紧接着是一阵要命的沉默，许久没有人回应，就连耿老师都有些尴尬了，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
　　“我来和你一桌吧！”这声音是从已选好同桌的人群中传出的。
　　方欣欣寻声望去，是张杨！她刚刚被金采采挑选了去，她俩在高一一班时便同住一个宿舍，关系还算不错。
　　只见她和金采采说了几句话，金采采又像国家领导人一般，用关切的眼神望了一眼方欣欣，随即深深点了点头，张杨便径直走到了方欣欣身边，微笑道：“欣欣，不介意咱俩一桌吧？”
　　“不，当然不会……”方欣欣看着这位救世主，欣喜得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急忙摆着双手否认着。
　　张杨啊，她们一个宿舍已经有些时日，除了章岭和于笑笑之外，她算是这个班里她最熟悉的一个人了，她似看透了方欣欣的窘境，似感受到了方欣欣的为难，愿意站出来帮她解围，此时，她便是方欣欣心目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