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110、话很多的半石老人

　　半石老人没回答顾修竹的问题而是哼了哼说道：“水，老道忙到现在还没喝口水呢。”

　　顾修竹闻言立马去桌上倒了杯水，入手冰凉，顾修竹运起内力将水隔杯加热，不多时杯中有热气冒出。顾修竹这才转回床前将茶杯递给半石老人，口中言道：“是我等疏忽，请多海涵。”

　　半石老人左瞧瞧右看看，将杯子从顾修竹的手中接过来，嗯了一句。放在嘴边先是闻了闻，然后才慢悠悠地喝了起来，边喝还边回味，一杯水愣是被半石老人喝出了琼浆玉液的感觉。

　　“去，搬凳子过来，老道给你们讲个故事。”半石老人在经过小半刻钟后终于喝完了那杯水，也终于朝立在原地发呆的顾修竹和乐彦清发话。

　　二人闻言照做，搬了凳子过来坐在床前，等着半石老人讲故事。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但二人却毫无睡意，再加上要照顾步正云，所以在这听听半石老人的故事也正好打发时间。

　　“老道在这住了快整整十五年，闲都要闲死了！平时没个鸟人来，要不来也是一些不好玩的人，老道嫌弃他们，从不在他们面前出现，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老道住在这。也就只有那个柳老头知道老道的存在，可他也是个闷葫芦，宁愿去浇那花花草草也不陪老道聊天。有一次老道实在无聊，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愣是没瞧见老道，老道就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花全给吹飞了，哈哈哈，可漂亮了。

　　那柳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老道，老道兴奋极了，心想这个柳老头终于要发脾气了，而老道也终于有架可打！老道都摆好了姿势，谁知道这个柳老头只是看了我一会，然后就去把那些飞的到处都是的花给捡回来当作花肥。你们说这柳老头没了那个怎么连脾气也没了呢？遇着这么无趣的人老道也无法，后来老道就只在后院里待着。

　　本以为老道就要这么无聊的呆到年华老去，没想到这柳老头还是个挺知冷知热的人，给老道寻了数不清的宝贝草药来，那些宝贝可娇贵了，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水多了不行水少了也不行。可老道就是喜欢，现在老道的院子里全是宝贝。哎呀呀，这柳老头可真不错......”半石老人唾沫横飞，说的激情澎湃，可对听者来说却是个折磨。

　　原以为半石老人准备说故事，谁知道只是个被憋坏了的老人，许是许久未与人交谈过，现在好不容易抓着机会要将之前没说的全补上。顾修竹笑得再得体，现在的脸也是裂开的。实在无法只得出言打断这半石老人的滔滔不绝，“原来前辈在这竟已住了十五年之久啊。不过既然觉得待在这无聊，为何不选择离开呢？”

　　一旁的乐彦清双手撑着脑袋两眼放空望着屋顶的那个大洞，人在这，心思在半石老人的吐槽中早就不知飞向了何处。

　　“咳咳，老道和人打了赌...赌输了，所以必须得待在这满二十年，这不是还差五年嘛。”半石老人看着两人的状态知道自己扯得太远，不自然地将话题转回来，连平日里绝不会告诉旁人的赌约也说了。他实在是憋了好久，在庄里平时难得有人和他说话，可不能错失了机会。

　　"哦？赌约，是什么人如此厉害竟能赢了前辈？"顾修竹顿时来了兴趣，捧着半石老人，希望他能将这个说说，至少比说他种药草有趣。

　　“唔...呃...嗯...总之老道和你说了，你可不许在外边传扬，否则老道就下最毒的毒药毒死你！”半石老人先是吱吱呜呜的不肯说，然后东张西望了一番才面带狠厉地威胁着顾修竹。

　　顾修竹看着这位外表中年模样实际逾越古稀，可心智行为却如顽童的半石老人笑了起来。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但嘴上该有的保证一点没少，“好，我保证，出了这个门我就将你告诉我的一切都忘掉。”

　　“不行，不行!你要记得老道我，以后要常来找道玩才是，不能全忘记，把该忘记的忘记就行了。”半石老人连忙摇头否认顾修竹的说法。

　　顾修竹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好，记得该记得的，忘记该忘记的。”

　　“嗯，孺子可教也。”半石老人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而后才说道：“老道原本在江湖上活着不知有多自在，那时不知怎么想的脑袋一发昏跑进皇宫里去了。进就进了吧，凭老道的武功不乱走乱动也不会出事。可谁想到老道不去找事，事就来找老道了。

　　老道在宫里飞啊飞啊，飞到了一处院落，那院落可好看了。种着许多花草，最重要的是有药草啊，而且是老道久寻不得的药草。

　　长的可漂亮了，碧玉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好的，有年头的药草。有草药在老道面前老道怎么能忽视，左看看，右看看没人嘛，老道就想着这么多的药草老道拔几株也不会有人发现，老道就下去了。”

　　“所以被人发现了？”顾修竹问道。

　　“唉，那宫里的人都和蝙蝠一样，平常见不着人影，我刚落下去拔了一株那些人就将老道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真是的！若是不给人摘就派人守在那，老道也不会受诱惑。”半石老人说到这语气中充满了愤懑不平，好似他被抓了都是被逼的。

　　“那你将药草还回去再跑不就行了吗？”顾修竹随口说道。

　　“自然不行，这株草药对老道很重要，到手了怎么能还回去。”半石老人大声反驳。

　　顾修竹不知为何有股被噎住的感受，不上不下，缓了会才说道：“所以你就被抓到这来了？”

　　“如果省略一系列的过程那么结果是正确的。老道被那些黑衣人抓着去见当时的皇后了，那皇后真不是个人，太坏了！骗老道打赌，将老道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十五年！十五年！整整已经十五年了，老道连现在的江湖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了。

　　你知道老道这十五年是怎么过的吗？！实在是太苦了，墨疏寒他就是个混蛋。”半石老人半是诉苦半是痛骂，从他撕心裂肺的语气中顾修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痛苦与孤独。

　　至于乐彦清早在半石老人还未开始讲赌约时就离开了房内，去到屋顶上，因为他感受到夏白衣回来了。

　　顾修竹看半石老人如此激动，等他平复好心情才小心谨慎地询问道：“赌约为何？为何你会选择与他打赌？”

　　“那皇后看我如此想要这株药草，说可以送给我，但是有条件。他见老道对药草感兴趣，自然也知药草，便和老道打赌，如果老道能在一柱香之内分析出那瓶药水的成分便是老道赢，否则便是老道输，要在宫中当一年的奴仆。分析药水对老道来说就如家常便饭那么简单，这个赌约老道当然不可能拒绝。必赢的赌约，老道还疑惑这皇后人还怪好的，啊呸！全是装的。”半石老人说着说着便成了对皇后的吐槽。

　　“以你对草药的熟悉不可能会输，为何会是现在这副状况？”顾修竹也有些疑惑，半石老人医术高超，对于药草绝对是烂熟于心，怎会输呢？如果对方耍诈他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在这待上十几年？这里又没有人守着他若想走轻轻松松的便能走。

　　“......他耍赖！一副安神药里怎么会放心娇草，那么名贵的药怎么能放在安神药里！暴殄天物！”半石老人气呼呼地说道。

　　“恕在下不知，这心娇草是？”顾修竹对草药知道的不多，至少这心娇草他未曾听闻。

　　“就是老道想摘的那株草!”半石老人的语气很痛心。

　　“......”这算灯下黑吗？顾修竹也被这个结果给无语到了，又想到他即使是输也不是来这，便问道：“赌约的另一个条件不是在宫里一年吗？为何变成来这二十年？”

　　“这个结果老道自然不服，便直接和他动起手来，...那时那么多人，老道自然是输了。所以就来这了，时间也变成二十年。”半石老人先是很气愤而后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

　　对于半石老人的这番话顾修竹只能信一半，其中自相矛盾的话太多，但顾修竹也不准备去反驳他，只是一个被憋坏了的人，想找人聊天而已，就这么简单，而且当他出了这扇门他就会将这些忘记。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半石老人看去是他的小仆，便喊道：“进来吧。”

　　那小仆端着煎好的药来到床边将药递到半石老人跟前，半石老人示意顾修竹将药端起喂给步正云。顾修竹将药端了起来吹了吹，看着昏睡的步正云犯了难，如何喂药也是个难题。

　　半石老人却不管这些，站起身说道：“记住你之前的承诺，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然后这药一定要喝，至于怎么让他喝自己想办法，老道回去了。”

　　半石老人出了门，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望屋顶，那一眼让他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