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101、似曾相识

　　顾修竹轻声笑了出来，他当然知道了方离所说的那人是谁，怪不得他爹爹之前从来不和他说他们相遇的事。

　　顾修竹眨了眨眼看向方离笑道：“没想到父亲他的心竟是如此容易被收买。”

　　方离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我和你娘当时也未曾想到。所以对于你父亲对于你娘的大献殷勤都有些疑惑不解。

　　你娘当时还觉得你父亲与其他男子没什么两样，对于长得好看的女子都喜欢献殷勤。至于我嘛当时只觉得你父亲会碰壁，碰壁之后也就放弃了。

　　毕竟追求你娘的人在天非城能从城南排到城北，里面不乏优秀者，可你娘却一个都没看上。

　　只是最后证明我和你娘都看走眼了，也幸好看走了眼，怀朝确实是一位值得令人托付终身之人。”

　　方离说到后面有些感慨，眼睛虽然是在看着顾修竹，但却又不仅仅是在看着他，眼神里更多的是怀念。一时之间却觉得眼前坐着的人不是顾修竹，而是昔日好友与妹妹。

　　随之而来的则是感伤。方离虽说顾怀朝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方盈夕也确实嫁给了他，但他们的结局却并不完满，更让人唏嘘。

　　方盈夕来找方离时只说和顾怀朝和离了，孩子留给他照看，多的便未再说什么。方离也未追问，因为他知道方盈夕不想说就算去问也不会问出个结果来，等她想说了也自然会来找他这个哥哥倾述。

　　方盈夕在步府住了三个月便向方离辞行，方离试着挽留她，方盈夕只是笑笑说她想出去散散心，等之后还会再回来的。方离回笑着说好，这里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只可惜方盈夕后来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方盈夕在江湖上走走停停，看着这些她之前一直向往的风景心内有触动也有伤感。触动是这些风景依然令她流连忘返，伤感则是想到了顾怀朝，与顾怀朝的点点滴滴。但若让她再选一次她想她依然会如现在这般选择。

　　后来方盈夕遇到了同样出来散心的夏央，两人一开始并未认出对方。再后来结伴同行时聊着天才知道对方是谁，才知道她们也曾见过，也曾交过手。那时她们才正式互相介绍自己，才真正交上朋友。

　　至于后来为什么方盈夕会嫁给夏央，也许是缘分吧。但这份缘分带给方盈夕的是福还是祸方离到如今却还是不能说清。

　　顾修竹听着方离说的话，知道他心内确实如他所说那样认为他爹娘是一对眷侣，可也知道方离所说的是安慰他。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又何必在这徒增伤感呢。

　　“嗯，舅舅。许是在万将军那喝的酒有些烈的缘故，我的头还有些晕，容外甥先行告辞了。”顾修竹说着话的同时手也抚摸上太阳穴，轻轻地揉搓着，眼神中也略带着宿醉的迷离恍惚。

　　方离见状便急着说道：“身体除了这可还有什么？若是有便说出来，我现在就让人去请太医来。”

　　说着眼神便看向外边打算叫下人来，顾修竹连忙制止了方离，说道：“不碍事，只是头晕。想来回去休息一晚上便会没事。多谢舅舅关心。”

　　步正云也帮着腔说道：“是啊，顾大哥只是有些头晕，爹爹不用担心。我和他一起回去，有我照顾他呢。若是到明日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会去请太医的。爹爹放心。”

　　步武也说道：“云儿说的没错，有他照看修竹出不了事。云儿你带修竹回去，顺便让厨房里的人烧几碗醒酒汤，你们每人都喝一些。”

　　步武的声音听来很沉稳，这样一说方离也不再着急，想来是他有些关心则乱，便开口道：“即如此，云儿你陪修竹回去，我也就不留你们了。路上小心。”

　　顾修竹和步正云回了句欸便离开了方离的院子，等走出院门后顾修竹恢复了正常。不过醒酒汤还是要喝的，步正云让下人去厨房吩咐了一句，等到厨房将四碗醒酒汤端来时乐彦清和夏白衣还有些莫名就是另一回事了。

　　回去的路上步正云问道：“顾大哥，为何不直接问呢？”

　　顾修竹摇摇头：“不能让舅舅担心。他现在心内压着我娘的事已然够多了，不能让他为我再操一份心。”

　　步正云在心内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找个时间单独问问我父亲。”

　　顾修竹笑了笑回道：“多谢。”

　　步正云摇摇头说道：“不用谢，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事。”

　　二人回到凌云轩内，夏白衣和乐彦清不在堂内，想来是回房休息了。步正凌也不在，估计是留宿在丞相府。

　　顾修竹与步正云道别后回到房内，坐在床边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之前还不觉得，只是找个借口离开而已，没想到这头还真有些晕。

　　在床边坐了一会，顾修竹觉得有些冷便起身将炉火升了起来。炉火将顾修竹的脸映得红红的，也照亮了房内。

　　之前未曾细想觉得方离说的没什么，只不过是过去的一段往事，而他听了也只是脑中再多一段故事罢了。

　　可现在一人独坐在这，顾修竹却觉得方离所说的往事有些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过往何时听说过。

　　以前父亲或者母亲和他说过这段故事只是他不曾留有印象？不，他确定他爹娘未曾和他说过。顾修竹心内刚浮现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那这股熟悉感又从何而来？顾修竹想不明白。是在书中见到过类似的情节？不该，书中所写大多英雄救美人，而不是美人救英雄……不对，确实有这么一本书，其中一小部分角色的故事是如此！

　　除了细节太过详细外大致情节竟与方离所说有八分相似！

　　这本书就在不久前他曾见过——《米乐记事》。为了试探万苍梧而拿给他的，却不曾想万苍梧的表现令人难分真假，万苍梧记忆恢复了还是没有恢复这件事便被他搁下了。

　　也许这件事被搁置下来就已经表明了后来的他并没有那么想送万苍梧下山。

　　《米乐记事》是米乐所写的一本故事书，他自言是写来玩的，可现在来看这番话却不能令顾修竹信服。

　　米乐是前朝丞相，他写这本书时先帝还在，虽然已是告老归家的状态，但他依旧是在金曜城中住着。

　　他想见皇帝轻而易举。

　　之前他将所有关于他爹娘的事情刻意遗忘，在得了这本书后竟不曾察觉书中所写人物与他爹娘有着几分相似，今日听方离这么一说才发觉，不仅性格相似连名姓也有些类似。

　　方惜——方盈夕，顾昭华——顾怀朝，方奏——方离，东方婉——东方意，布温——步武……若说这只是巧合那么这巧合就像有人说阳武帝从来不曾爱过昭后只不过是看上昭后才能一样令人觉得可笑。

　　但这本书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而是离寒和白莯，既然书中的部分人物有其原型，那离寒和白莯呢？还有那些在北光大会上出场过的人物是虚构还是有原型存在呢？

　　顾修竹将思绪停了下来，仔细地回想着书中的情节以及出现过的人物，是否会有哪位是他熟悉的。

　　忽然间顾修竹想到了书中的一个人——夏弦歌！夏弦歌这个人的个人特征十分明显，他的武器他的行事风格都与他人不同，是个极其率性而为的人物。

　　否则也不会提出三招定胜负这样的规则，他与离寒成为朋友的原因即简单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喜欢所以想和他做朋友。

　　夏、夏、夏这个姓……顾修竹倏忽之间就站起身向外走去，连炉火都是用轻功内劲隔空熄灭的。

　　没多久顾修竹敲响了乐彦清和夏白衣的房门，很快房门从内打开，乐彦清看到来人是顾修竹有些惊讶，惊讶的不是他来而是他脸上显露出的焦急神色。

　　乐彦清连忙将人让了进来又关上门，此时夏白衣正坐在榻上烤着炉火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后睁开眼看见来人是顾修竹，竟破天荒地开了口：“有要事？”

　　顾修竹在另一边榻上坐下回道：“嗯。请问令尊所用武器为何？”

　　夏白衣对顾修竹的问题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仍然答道：“原来是一把琴中剑，后来琴不见了，便只用剑。怎么了？”

　　说完夏白衣往里挪了挪位置，乐彦清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旁，脸带疑惑地看向顾修竹。他也想知道小公子问这个问题背后所隐含的意义。

　　顾修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了会，然后才抬头看向乐彦清反问道：“彦清，你可还记得《米乐记事》这本书？”

　　乐彦清眼中泛起回忆之色，良久才说道：“有些印象，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公子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个爱看书之人，对于看书我更愿意舞刀弄枪。

　　但这本书我却有些印象，不是因为它写的有多好，而是书中的一位角色与老庄主有些相似，因此入了心。莫非公子认为这些角色的相似并不是凭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