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疾》苏十一娘

99、落幕（2）

　　马车内，顾青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还是姐夫好。”
　　她嘴甜的来了一句。

　　顾青姝看了眼她，见萧致宁嘴角也扬着淡淡的笑意：“殿下，没事吗？”

　　从前她随殿下入宫，也应对过这位应嬷嬷，对她的印象不太好。

　　萧致宁拉着她的手，握了握，嗓音柔和：“无妨，总归不是什么大事。”

　　顾青姝颔首。

　　殿下恢复身份不久，罗太后忙于萧松的事，心思怕也没有留意到他身上。

　　“顾大人，应该也跟你说了，所以这次入宫多加小心。”萧致宁本是算着时辰入的宫，但在来的路上有事耽误些时间，倒是不想还是遇到了顾青姝姐妹俩，看到刚才那番情景，心里的猜测也算是彻底地落了实，不由对她多加嘱咐：“这几日你兄长和十五都会在宫中轮流值班，你有什么急事，如果寻不到我，便去寻他们。”

　　萧致宁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令牌，放在了顾青姝的手中：“收好。”

　　**

　　长寿宫。

　　三人还未入殿，檀香味已经扑面而来，顾青姝稍有不适的微微蹙了蹙眉头，侧目看了眼萧致宁。

　　萧致宁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入了正殿，檀香味便更浓了，太后一袭深紫色广袖袍衫坐在罗汉床上，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拨动着佛珠，气色明显不佳，眉头紧皱。

　　“萧致宁拜见皇祖母，皇祖母万安。”

　　“民女顾青姝/顾青善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候着太后身边你的福嬷嬷早已经给她传了信，听闻三人声音连眼都不曾睁开，只道：“安靖王有心了，哀家这边还等着贵女们祈福，你先行去你父皇处。”

　　就是赶人了，且耐心不足。

　　萧致宁拱了拱手，先行离去。

　　顾青善感觉脚已经有了酸意，她看了眼姐姐，想问她什么时候才能起来，顾青姝只是摇了摇头。

　　罗太后的意思太明显了，是不满她们未随女眷们一起来，而仗着与萧致宁的关系入了长寿宫。

　　“你顾家门户是小了些，但该懂得礼数应该是要懂的。”罗太后睁开眼，手一扬，示意姐妹两人起身：“皇上给安靖王赐婚的时候，哀家本是不同意。如今顾二姑娘与安靖王婚事在即，有些规矩也该学起来了。”

　　顾青姝扶住险些摔倒的妹妹，又福了福身：“多谢太后娘娘教诲，民女谨记于心。”

　　罗太后见顾家姐妹还算恭顺，虽然家世差了，模样倒是瞧着也还顺眼：“既然这么早就来了，就去后头抄写经书吧。”

　　福嬷嬷为两人引路：“二位姑娘请吧。”

　　偏殿内，几十张大大小小一样的矮几摆放在离佛像的不远处，每一张桌子上叠放着一摞经书，纸墨笔砚也已经准备齐全。

　　两姐妹选了一个较为不打眼的位置。

　　“有劳嬷嬷了，我们坐在这处便好。”顾青姝向福嬷嬷行了礼后，拉着妹妹落了座。

　　“还望两位姑娘拿出诚心抄写，莫要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好意。”福嬷嬷说完便转身离去。

　　顾青善见人走了，想与姐姐说话，却见姐姐摇了头，只静下来细细抄写经书，顾青善了然，也不再多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批晚来的女眷也纷纷入了偏殿，寻了位置坐了下来，但都十分的安静，神情中的不满隐约可见。

　　**

　　罗太后安排得十分充足，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女眷们从未离开过长寿宫，吃喝住宿都在内里。

　　直至第三日，抄写经书的女眷中有多了一位，太子妃魏敏敏。

　　与此同时，顾青姝发现殿内守着她们的宫女和太监增多了，且太监的身板子似乎也要强壮了不少。

　　等顾青姝回过神来，殿内的女眷已经围绕在太子妃身旁，与她攀谈起来。

　　这几日罗太后一直不曾露面，除了派两位嬷嬷每日前来收走所抄录好的经书外，殿内几乎无人来叨扰，第一日来时的不愉快很快被抛之脑后，危险也不见来，女眷们也便放下心来，只是与外界一直没有来往，对各自家中人自然是惦念着，这会儿便想着从太子妃处得到一些信息。

　　魏敏敏耐着性子做着回答，但眉眼间的却透着几分心不在焉。

　　“太子妃娘娘，妾身也并非要为难娘娘，妾身只是求您帮忙问一下太后娘娘，我们几时能够回府，毕竟府上还有夫君和孩子在等着妾身回去。”新上任的京都府伊赵家夫人问道。

　　魏敏敏还在思忖着如何开口，骁骑将军府上的女眷罗夫人已经开了口：“妾身祖父乃是跟随圣上打天下的肱股之臣，妾身夫君亦是坚守边疆至今，府中只留了妾身孤儿寡母在府。太后娘娘身体欠佳，命妾身等入宫为其抄经祈福，乃是妾身等的福气，但妾身等已经在此祈福两日，既未见到过太后娘娘，也不知府中情况如何，妾身敢问太后娘娘是何意？莫不是想要将妾身等囚禁在此？”

　　罗夫人性格爽朗，为人大方，在京中女眷中也颇有话语权，她话一出，众人脸色聚变，魏敏敏也显神色不安，一时间人心躁动，吵了起来。

　　负责看护她们的人围了上来，正殿内也听到了声音，应嬷嬷赶忙前来呵退了看护之人，正欲开口，就听见正殿内传来皇上驾到的传唤声，应嬷嬷忙道：“请诸位贵人入宫为太后娘娘祈福本就是皇上孝心所在，诸位贵人此事的质问是在质问皇上吗？”

　　一顶藐视皇权的帽子扣下来，无人能担当得起，偏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嬷嬷，无需曲解妾身意思，妾身只望嬷嬷帮妾身在太后跟前传一句话，妾身夫君膝下只有一儿，望太后娘娘莫要寒了边疆战士们的心。”罗夫人不卑不亢道。

　　应嬷嬷脸色微变，福了福身，应下罗夫人话退了出去。

　　经过这一番闹腾，众人也没了说话的心思，回到各自座位上，静默无声。

　　而顾青姝始终护着妹妹在身后，不曾插嘴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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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总是难等的。

　　和安宫。

　　萧致宁着一袭月白绣祥云纹圆领袍坐在檐廊之下，他抬头望向天空，不远处一朵硕大的黑云正朝着这边飘来。

　　十七步履匆忙的走了进来，站在萧致宁跟前抱拳行礼，神情淡然，但语气中却透着一种亢奋：“主子，宫门落锁了，兔子已经上了套。”

　　萧致宁起了身：“拿伞，去长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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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书房内。

　　萧治坐在书案前，神情严肃：“萧致宁也在？”

　　太监黄福海拱了拱手道：“听人来报，安靖王是早间入的宫，陪皇上用了午膳之后回了安和宫午休。”

　　萧治敲了敲书桌，想到日前左相的话，思忖片刻后开了口：“让人看着他，若有必要时，杀了也无妨。”

　　萧致宁是萧宁宁的胞兄，当年之时若被他知晓，指不定得闹出什么事来，留着一个隐患在，倒不如趁着今日一并给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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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寿宫。

　　萧致宁到时，主殿内气氛并不融洽。

　　罗太后神情中的愤慨可见，而皇帝萧权确实一副讨好的模样。

　　“皇上，你是哀家的儿子，话都说到如此份上，何必再装下去呢？”罗太后一掌拍在矮几上，杯盏微鸣。

　　“父皇自然是不愿意与皇祖母彻底的撕破脸皮，毕竟父皇还惦念着与皇祖母的母子情意。”萧致宁接过了话，又顺便向两人问了安。

　　“你怎么来了？”罗太后声音中是溢出来的不满，她往殿外敲了敲，竟然没有一人通报，眼下眉头紧皱，对萧致宁也有了几分防备。

　　萧权也看向了他。

　　“今日宫中热闹，我自然也不能错过。”萧致宁淡然落了座，“皇祖母和父皇不必顾及我，你们继续谈便是了，说不定我还能补充上一些。”

　　“萧致宁，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罗太后久居深宫不假，但宫中诡计从来不输于朝廷，萧致宁有此番举动，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萧致宁浅笑一声：“皇祖母，无非是罗家的一些过往。说起来，皇祖母还得感谢我，不然您如何能知道当年的真相。”他眉头微扬，面露不屑。

　　“阿宁你又在胡言什么？”萧权不满道，挥了挥手想让他离去，“长辈在此说话，与你这小辈有何干系？”

　　萧致宁见都到了这个时候萧权还想继续糊弄，冷冷一笑：“当年罗家盛权，傅家又岂能不是？两条狼相争，必有一败。可惜的是，罗家直接落寞，唯留下傅家。父皇如何能看着一家壮大的局面，世家中为首的钟家便成了父皇的选择，我的母妃就此入了宫。可惜父皇不知道的是，钟家早已经烂了根，还有把柄握在傅家手中，且傅家动了想要动世家的心思，便以钟家为杀鸡儆猴的那是鸡，钟家狼狈离开金陵，一家独大的傅家却在此时选择了成全父皇，留下忠义，赴死。”

　　罗太后和萧权闻此言，皆变了脸色。

　　萧致宁继续道：“两位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罗太后颤抖着手，指着萧致宁：“你如何知晓？”

　　萧致宁道：“当年我母妃诞下龙凤胎，为了防备你罗家，不得不将我送了出去，我运气好遇到了罗家军的一位老人，再顺藤摸瓜下去，当年的真相便在我眼前。至于是罗家败，还是傅家死，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唯有我的母妃，我的妹妹。罗太后想必不会忘记我母妃是如何死的。”

　　罗太后眉头微拧，往昔的记忆回溯脑中。

　　当年罗家败，钟家起，钟妙依又怀了孕。

　　她便在钟妙依难产时做了手脚，钱珍珍则在钟妙依月子里是罚了她，刚经历过生产的女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不过半年，钟妙依就死了。

　　此时，屋外突然响起了刀剑声，罗太后回过神来想要去看。

　　“皇祖母出了长寿宫，可就没人能护得住你了。”萧致宁起了身，在离去之前看了眼萧权：“父皇，总该有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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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十五日，宫变。

　　五月二十六日，先宁王萧松造反被禁军所杀，东宫太子为护皇上断手。

　　五月二十七日，叛党罗家，钱家抄九族，罗太后幽禁皇家别苑，钱婕妤赐死宫中。

　　五月二十八日，萧致宁成为新晋太子，已故兰妃追封为“纯孝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