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疾》苏十一娘

88、宫宴，赐婚

　　这次的宫宴设在皇城内，顾青姝曾随萧宁宁进过宫，瞧着倒没什么稀奇的。

　　顾青善则不一样一路叽叽喳喳，等真入了皇城却紧张得不行，紧贴着姐姐，不敢松开她的手半分。

　　顾青姝暗暗打了她一番，本想让顾青善放松些，哪曾想人更紧张了。

　　“你又不是没见过皇上，这会儿这般紧张作甚？何况皇上还没来呢？”顾青姝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抚。

　　“阿姐，不是这个。而是好多人都在看着我们，感觉很奇怪。”顾青善小声嘀咕着。

　　顾青姝却只是抚了一下她的背：“听阿姐的，挺直腰杆，跟着阿爹和兄长落座即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顾青善深深呼了一口气，照着姐姐的指示，虽然还是紧绷着，到底把注意力给转移了。

　　待落了座，顾青姝才道：“如今阿爹和阿兄都入了皇上的眼，想要与顾家处好关系的门户只会更多，你要记住该有的礼节不能少，待人接物不卑不亢就可。”

　　“听你阿姐的准没错。”顾季堂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凑过来接了一句话。

　　“阿姐，你不紧张吗？”顾青善缓缓心情，似乎好了些。

　　顾青姝浅浅一笑：“起初哪会不紧张，次数多了，这些场面上的东西自然而然就会注意。”

　　前世她随姜河逸参加过宫宴，与官宦女眷打过招呼。这一世又伴在殿下身边一段日子，面对旁人的眼光她早已经可以泰然处之。

　　“皇上到”

　　“皇后娘娘到”

　　“太子殿下到”

　　“安靖王到”

　　随着小黄门的喊话声落下，殿内一众人齐齐跪下行礼问安，直至皇帝的声音传来，众人才谢恩，重新落座。

　　顾青姝的心思放在了安靖王身上，眸微微一抬，正是萧宁宁在看向自己。

　　看来殿下已经顺利找回了自己的位置。

　　“今天朕有一大喜事要宣布，先丽妃曾为朕诞下一双儿女，因迎福寺广善法师曾言皇子萧致宁乃是天福之人，由迎福寺抚养可为百姓攒福，如今功德圆满，吾儿也得以回宫。”

　　萧权声音落下，群臣一片祝贺。

　　安靖王一事坊间早有耳闻，既有人说是皇帝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也有如是皇帝自己所言的版本，更有甚者道出，恭华公主本为男子，男扮女装忍辱负重多年这才得以回归男儿身。

　　无论是哪种版本，皇帝说出来的话才是事实。

　　“顾家的二丫头可在？”

　　突然被点名的顾青姝一愣。

　　很快回过神来，她一步一履的绕过矮几，行至大殿中央面朝萧权。

　　“民女顾青姝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件杏色暗花短襦搭着海棠红绣花格半臂，一袭石榴裙腰高系，裙长曳地，回鹘髻以红绸绢系扎，一对珍珠钗别在两侧，一对金丝编珍珠耳珰承托得肤色愈发的白皙。

　　修长的脖颈，分毫不差的礼仪姿态，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如今的顾家已然不同，顾青姝深知自己在大殿上的登场，落入的不仅仅是皇帝的眼，还有金陵达官贵人，世家宗族的眼，她得为兄长和妹妹筹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倒是比顾家那老顽固瞧着可爱多了。”萧权笑道。

　　“民女多谢皇上夸奖。”顾青姝不卑不亢。

　　萧权眼中看出了赞赏：“你父亲平日里算得上繁忙，家中也无主母，听说你的婚事还未有着落？”

　　姜河逸和宋雪妍的事发生在兴庆宫，这点怕是整个金陵的社交圈都传了一个遍，萧权也在捉奸的行列之中，对这件事还是有印象的。

　　“兄长还未娶妻。“顾青姝道。

　　萧权大手一挥，打断了顾青姝的话：“朕在问你，不必扯到你兄长身上，可有心仪之人？”

　　这个架势，顾青姝不由想皇帝该不会想给她赐婚吧？

　　纵然父亲如今入了皇上的眼，她又如何让皇上给惦记上了？

　　顾青姝犹疑一番。

　　当众拒了，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可若不拒.....

　　“皇上可是要给小女赐婚？”

　　不如主动。

　　此话一出，顾青姝的手心全是汗。

　　威严的帝王，哪里是她能挑战的。

　　“这丫头，倒也算个聪慧的。孟益说邢州一事上，你曾护过朕的公主，迎福寺一事你又曾不顾性命向朕来上报。论两次功劳，朕也该赏你一个好夫君。“

　　萧权打量着，十六七的小姑娘听到他这话到底还是有几分慌张的，这放在腹部上的手紧扣得很。

　　“给你和安靖王赐婚如何？”

　　安靖王？

　　顾青姝的心跳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意识中她望向萧致宁的方向。

　　只见他起了身，嘴角带着浅笑，透着几分散漫，在她身旁停了脚步。

　　“儿臣，多谢父皇赐婚。”

　　萧致宁行了大礼。

　　顾青姝慢上一拍的跟上了步伐。

　　“多谢皇上。”

　　......

　　直至宫宴散场，顾青姝都没有回过神来。

　　看着向父亲道喜的人，她只觉得头脑发昏。

　　她和殿下。

　　婚事。

　　“顾大人，本王，可能与二姑娘说几句话。”

　　殿下来了。

　　顾海明行了礼：“阿姝去吧，阿爹在宫门口等你。”

　　......

　　萧致宁走在前头，顾青姝慢上半步。

　　路过的人在向萧致宁行礼之后快步离去，没一会儿他们已经落在了后头，距离依旧保持着。

　　“这般不想嫁给我？”

　　人凑近了些，顾青姝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萧致宁眉头一挑。

　　这丫头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

　　顾青姝轻咬着唇，小声回了一句：“不是。”

　　“那是在生我的气，没有提前告诉你？”

　　顾青姝没有说话。

　　她的心现在还是惶惶的。

　　如果皇帝赐婚她和旁人，那她该如何才好。今日结果对她而言是不幸中的万幸，稍有差池，赔上她自己不算，整个顾家都得被自己牵连。

　　“若我说今天赐婚一事我事先也并不知晓，你可信我？”

　　顾青姝侧目看向他。

　　“是孟益还了你的人情，他偶然听见有人在损毁你的清誉，今日在宫宴前与父皇提了一嘴，具体如何我也不知情。只是在事后，父皇问了我对顾家的看法。”

　　就因为这个，皇上便将她赐给殿下做正妃？

　　顾家毫无根基可言，就算父亲和兄长担了实职，家世上也配不上一位皇子。

　　金陵的世家贵女可堪匹配的如此多，皇上为何独独选了顾家。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萧致宁点了点她的眉头。

　　“这件事不需要你操心，与你也没有关系，你要做的是安心待嫁。”

　　“可殿下，顾家给你带不来任何东西。”

　　萧致宁筹备多年，忍辱负重，难不成就是娶一个毫无助力的她吗？

　　“殿下，悔婚吧。”

　　萧致宁冷了脸。

　　“你心里当真是半点都没有我。”

　　萧致宁留下此话，头也不回的回了皇城。

　　顾青姝离顾家马车仅有百步之遥，她回望萧致宁，见他脚下如风，显然是一副气坏了的模样。

　　“怎么了？殿下生气了？”顾季堂望了望皇城的方向，目光落回到妹妹身上。

　　顾海明见女儿不愿言语，眉头微拧。

　　“回去再说。”

　　*

　　顾家的先行离去，姜府的马车才缓缓从暗中行出。

　　“怎么小姜大人后悔了？”宋雪妍望着顾家远去的马车，看向姜河逸讥讽道。

　　她嫁给姜河逸那日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对顾青姝算是有情意，可又哪里比得过高官俸禄对他的重要性。

　　若是今日她宋家没有落败，姜河逸可会后悔？

　　不过是看着顾家翻身，上了高位，顾青姝又唤了他几声“姜哥哥”，便失了魂，以为人家对他还有情意。

　　“小姜大人，当初若非你自己怀了心思允许我的靠近，今日又岂非是这般局面？”

　　姜河逸眉头微蹙，只当妻子是在吃闷醋。

　　“雪妍，夫妻本是一体，何必说这种伤人心的话。顾二姑娘寻得良缘，就算只是顾及儿时情意也是要送上祝贺。”

　　宋雪妍听着只觉得虚伪。

　　从前她觉得姜河逸虽然出身寒门，但身上有一种不卑不亢之感，模样俊俏，才华横溢，哪哪都是好的。

　　在宋家落寞之后，那她婆母就跟换了人似的，看着她哪哪都不顺眼。明明姜河逸是父亲帮忙送到太子殿下跟前去的，他姜家竟然不顾念半点情分，今日姜河逸还跟她在这里说他和顾青姝的儿时情意。

　　“我不管你心里如何想，我只是告诉你姜河逸别再痴心妄想了。当初兴庆宫一事，你以为是谁做的？”宋雪妍不愿意错过他的神情，当知道真相之后，她一直都很期待姜河逸的反应。

　　姜河逸眉头紧蹙，放在膝盖手握成了拳头。

　　“宋雪妍，你我之事何必牵扯他人？”

　　“你是寒门贵子，新科探花郎，又是萧松的人，谁会在这个时候花这么大的手笔去弄你？”宋雪妍觉得甚至可笑：“你的阿姝妹妹不是什么好人，难不成你就值得她对你好了？”

　　姜河逸通体深生寒。

　　当初萧松不是没有给过他暗示，只是他不相信。

　　如今呢？

　　宋雪妍看到紧扣的手，泛起了笑意：“所以，好夫君，你就和捆绑一辈子吧。”

　　“住口。”

　　姜河逸蓦地抬头，直接掐住人的脖子。

　　双眼猩红，似要将眼前的人撕裂。

　　“呵呵。”

　　突然的窒息感让宋雪妍彻底发了狂，既然没有人想要她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你，有本事杀了我呀！”

　　滴答~

　　一滴泪落到了姜河逸的手背上，滚烫如开水，他猛然回过神来，察觉自己竟然做出如此恶劣之事。

　　“抱歉，是我失态了。”

　　“呵呵。”

　　假情假意的君子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