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角[暗恋]》江稚爻

5、暗恋·哥哥

　　嗯？

　　陈嘉南听出了声音明显不对，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眼，就瞧见陈最似笑非笑地看她，不由得蹙眉。

　　白炽灯下，黑曜石的瞳孔竟然很清冽，有几分慵懒缱绻，五官精致，不像那面试女生说的一样，他头发剪短，不是韩式碎盖发型，流畅的下颌线往下，他喉结那颗朱砂红的痣尤为突出妖冶。

　　陈最怎么出现在会议室里？

　　梁庾舟说他今天都不会来这边的啊。

　　陈嘉南握鼠标的手收紧：“你怎么来了？”

　　“梁庾舟那家伙说我好歹是个主席，”陈最顿了下，手机在他手心里来回翻转，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她电脑屏幕上的表格，继续说，“让我来学生会刷个脸，免得有些人不满。”

　　“哦。”
　　“会议室就你一个人？”陈最拿起手边就近的招新简历，走马观花地浏览。

　　“嗯，他们都弄完了。”
　　陈嘉南尽量克制自己乱跳的心，慢条斯理地合上电脑，自顾自拿过电脑包装上电脑，站起身。

　　见人要走，陈最冷白指尖一下一下敲击桌面哒哒响，若有所思，随后勾起唇角，也站起来，挡在陈嘉南面前。

　　187的个子对于她来说，还是高出了大半截，只能和他肩膀齐平，她抬眸望他，陷入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还没等她开口，猝不及防，自己的乌黑头发顶被陈最轻揉了两下。
　　陈嘉南眨了眨眼，当场就愣住了。

　　他在做什么？

　　陈最挑眉笑了：“见到我不高兴？”
　　陈嘉南垂眼摇头：“没有。”

　　“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高兴。”
　　陈最弯腰，视线直直看她，歪头去寻她的眼。

　　听到这话，陈嘉南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耳根子一热，仓促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会议桌边缘。

　　退无可退。

　　见状，陈最失笑，直起身，轻蹭了下鼻尖，故意自嘲说：“唉，看来我以后得多来学生会走走了。”

　　陈嘉南浅浅地“嗯”了声，趁着自己的脸还没完全滚烫，她慌忙地又挨个抓起桌上的名单，说：“舍友在等我，我先走了，拜拜。”

　　下一秒，陈最抓住她纤细的胳膊，说：“名单留下，我看看。”

　　“哦，给。”
　　陈嘉南没多想，名单塞到他手里，然后绕过他，脚步稍有急促地往门口走。

　　擦肩而过时，微卷的发尾扬起不经意地拂过他的胳膊，如春风拂面，轻轻柔柔。

　　望着她逃窜地背影，陈最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脖颈的茉莉花刺青，脸上笑容不减，眼里反而多了些深意。

　　陈嘉南刚离开没两分钟，梁庾舟就拐进了会议室，走过去拉过椅子，一屁股坐在陈最旁边，凑过去瞧见他正在认真看招新面试名单。

　　梁庾舟敲了下桌子，打趣笑道：“破天荒啊，咱陈大主席开始彻夜彻夜工作了啊。”

　　陈最撩起眼皮，睨他一眼，反倒是把手上的最后一个部门人员的审核名单扔给他，手臂闲闲搭在椅背上，坏笑说：“梁‘副’主席，外联部的新干事名单，你审。”

　　梁庾舟把文件推回去，跟个蚯蚓蠕动似的：“浑身上下都拒绝，而且我不管外联部，我记得这外联部是归陈嘉南管吧。”

　　陈最指尖叩了叩文件，勾唇：“现在你管。”
　　梁庾舟拍桌子不干：“No！我今天很累的，你没来招新，就我一个人管，陈嘉南还迟到了，我……”

　　他话卡在喉咙没说完。

　　“啪——”
　　“This is an order.”
　　陈最起身，抓起名单拍在他肩肘上，不容置喙的语气。
　　梁庾舟哀怨两声就一头栽在桌上，拍桌叫板：“老天！来个人把陈最收了吧，他压榨劳苦人民！”

　　“……陈嘉南的事儿，我才不干！”
　　梁庾舟自言自语地说着掏出手机，找到陈嘉南的电话号码，就想拨过去。

　　陈最一脚踹在他小腿上，眼神冷了几分：“你敢打一个试试。”

　　看，重色轻友石锤了。

　　//

　　另一边，胡凝已经接到了陈嘉南，她在来北区的路上耽搁了会儿。

　　晚风拂面，陈嘉南坐在后座，脑子里都是陈最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她不由地叹息。

　　闻声，胡凝还以为她是疲惫了，建议说：“南南，要不咱学生会工作不干了呗，你这每天上完课还得跑到北区，我都替你累。”

　　陈嘉南下巴抵在胡凝地肩膀上：“累点好啊，身子累了，脑子就不用胡思乱想了。”
　　胡凝偏头狐疑问：“啊？想什么？”
　　陈嘉南岔开话题：“想你开快点，我有点儿饿了。”

　　胡凝权当是她今天忙累了，宽慰说：“行，今儿个胡大款请客，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随便挑。”

　　陈嘉南被逗乐到哈哈笑，郁结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好啊，我可不会客气啊。”

　　五分钟后，胡凝把她心爱的小电驴停在了南区宿舍大楼马路对面还亮着灯的711便利店。

　　两人刚走进店内，胡凝揣在兜里的手机便响了，她扬了扬下巴，示意陈嘉南先去挑吃的。
　　“喂，汤老师。”
　　“现在去吗？”
　　“好的。”

　　陈嘉南站在面包区托着下巴。
　　面对琳琅满目的面包，她还在思考自己吃哪种时，胡凝小跑过来，飞快对她说：“南南，汤老师让我去趟中医大楼给她带个东西，你买完自己回去，不用等我啊。”

　　陈嘉南应了声：“好，你骑车注意安全。”

　　“好。”

　　胡凝走后，陈嘉南还是拿了切片荞麦面包，结账时，又从货物架上拿了一条荔枝味的软水果糖，结完账就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就已经时十一点了，等她吃了面包，洗漱收拾完，坐在书桌前开了小灯护肤，刚往脸上拍爽肤水时，宿舍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陈嘉南往后仰了下，偏头瞧见胡凝火急火燎地冲进来。

　　她问：“这么晚才弄完？”

　　“嗯，我还去了趟汤老师家。”

　　陈嘉南拧上爽肤水盖子：“又去北区了？”

　　“是的，唉呀妈呀，累死我了。”
　　胡凝拿起桌上水杯去饮水机处接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然后转身坐在椅子上，“你们知道我回来的时候碰见谁了吗？”

　　“谁？”
　　靠门上铺的床帘唰地被人拉开，方甜薇探出头来，好奇问。

　　胡凝说：“学生会主席，陈最。”

　　方甜薇想了想，恍然说：“哦，我知道他，学校的风云人物嘛。”

　　胡凝点头：“是的。”

　　这时，陈嘉南眸色微变，没多想就说：“他不是不住校吗？”

　　忽地，胡凝扭头看她：“嗯？你怎么知道他不住校？”
　　陈嘉南意识到自己对陈最关注太明显了，闲闲说：“......第六感，我猜的。”

　　胡凝感叹道：“给跪了，佩服你那敏觉的第六感，我刚在我们宿舍楼下碰见他被人告白了。人都答应了。”

　　一听到有人表白，方甜薇连忙爬下床，仓促套上拖鞋，两眼放光：“我看看去。”

　　她就喜欢看热闹。

　　没两分钟，整个宿舍都听见了芳甜薇对着天空吹“流氓哨”的声音。

　　......

　　陈嘉南眸色黯淡了下，温吞地问道：“陈最，他，答应了？”

　　“嗯，”胡凝点头：“可不是嘛，你们陈大主席把姑娘的花儿都收了。”
　　胡凝继续说：“诶，这会儿看热闹的人都还没撤，围得水泄不通，就在咱宿舍楼门口呢。”

　　方甜薇看了热闹，走进来坐下，悠然道：“哎呀，这飞行院的校草，原南航的一把手，就这么咔嚓一刀，又被人名正言顺的割走了。”

　　“又？！”
　　胡凝抓住关键点，惊讶地问方甜薇：“他这第几刀了？”
　　“第几刀？”
　　方甜薇念念叨叨，连忙转身，边开桌上的电脑边说：“等等哈，让我来翻翻我珍藏的excel记录表啊。”

　　与此同时，刚洗完澡出来的林玉洁恰好听到了最后几个字，来了兴致，赶忙走过来：“记录表？！什么记录表？”

　　“来来来，过来膜拜我吧。”方甜薇打开了一个叫“南大15届帅哥陈最情史和喜好记录”的文件，得意洋洋地喊道。

　　胡凝和林玉洁箭步冲过去，凑一堆看。

　　胡凝边滚动鼠标，边不由得赞叹：“我去，薇哥牛逼啊，你还收集这些。”

　　林玉洁小脑袋凑过去，问：“所以陈最是第几刀？”

　　方甜薇抱着手臂说：“二十八刀。”

　　林玉洁感慨：“不愧是‘一礼拜女友’啊，换得真勤。”

　　胡凝“噗”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城会玩儿啊。我以为校传学生会主席属于高冷一挂的，起码在各个方面都得是‘陈一刀’呢。”
　　方甜薇频频点头：“同意加一。”
　　林玉洁举手同意：“加10086。”

　　胡凝见林玉洁洗完了，自己浑身黏糊糊的，走去自己衣柜前拿衣服：“薇哥，一会儿在群里分享一下你做的excel啊，到时候卖给陈最那些个狂热粉丝，发家致富，咱们有钱一起赚，做大做强。”
　　方甜薇：“再创辉煌！”
　　胡凝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哦耶！”

　　“哈哈哈哈……”
　　两人达成共识。

　　胡凝去了浴室，方甜薇察觉到一直没说话的陈嘉南，知道她喜静，不过语出惊人，很想听一下她的看法，毕竟都是学生会的人。

　　方甜薇朝她挑眉说：“我南宝贝，你听懂了吗？”

　　突然被cue到的陈嘉南怔了怔。

　　其实她们刚才的谈话她也在听，只是没想去参与，怕自己知道关于陈最的消息，又会心情郁结。

　　陈嘉南乖巧地点头又摇头，故意说：“没懂。”

　　方甜薇转了转眼珠子说：“海王懂不？”
　　陈嘉南歪了歪脑袋：“希腊神话中的波塞冬？”

　　波塞冬：谢邀，勿cue。

　　方甜薇哈哈笑了两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哟，海王就是渣男的意思。”

　　陈嘉南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懂了，”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人畜无害地说：“你见过长得特别帅的渣男吗？”

　　方甜薇呆滞了几秒，挠挠头，惊讶道：“......我勒个去，你不对劲啊，南宝。你不会也喜欢陈最吧？”

　　陈嘉南没否认，而是将关注点开始抠字眼了：“也？是什么意思？”

　　“亏你还是学生会副主席呢。”

　　陈嘉南不解：“这跟我是副主席有什么关系？”

　　刚敷上面膜的林玉洁走过去，亲昵地揽住陈嘉南肩膀，对方甜薇说：“薇哥，你就别为难我们家南南了，她一心只为读书，什么儿女私情，她小，不懂。”

　　方甜薇想了想：“也是，南南是我们寝室唯一的小老虎呢。”

　　陈嘉南是1998年生，比宿舍其他三个人都小两岁。

　　不过她倒是不明白，很认真地说：“这和年龄无关，人本质上只有经历，年龄是个虚无的概念，没有评定价值，都是胡扯。”

　　“是是是。”方甜薇敷衍说，“不过，据可靠消息，外联部部长也喜欢陈最。”

　　陈嘉南心底一紧：“哪个？”
　　方甜薇说了个名字：“仇黎。”
　　陈嘉南回想了下：“没什么印象。”

　　林玉洁疑惑：“你不是学生会副主席，开会时候没见过？”

　　陈嘉南抿抿唇，拿起水杯起身，去饮水机接水，云淡风轻地说：“......我这也是新官刚上任，没见过几次面。”

　　林玉洁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站起身，音量拔高：“对！我想起来了，上学期的校刊封面就是经管学院的仇黎，她发了篇高影响因子的SCI文章。”

　　说着就从宿舍公共的书架上翻了本校刊出来，还是陈嘉南带回来。

　　被质问后，陈嘉南谎称自己记性不好。

　　没过几分钟，胡凝已经洗完澡出来，经过阳台时，探头瞥了眼楼下，轻飘飘冒了句：“我勒个去，这告白仪式也忒长了吧，还没结束啊，这人都该整困了。”

　　听到这话，陈嘉南此时此刻的脑袋被“楼下告白”“他答应了”所占满了，完全没有听进去林玉洁的“南大绯闻男女科普八卦”。

　　宿舍三人都上床后拉上了床帘，陈嘉南这才放下手中迷你版的人体模型起身，轻手轻脚地推开通往阳台的门。

　　昏黄的路灯，宿舍楼正中央的花坛榕树下。

　　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对着白裙子女生站立，单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他另只手上拎住的礼物袋很刺眼，尤其是亮着明晃晃的小夜灯，灼烧她的心。

　　陈嘉南目光移了移，此时此刻，表白的女孩正捧着娇羞的脸笑得灿烂。

　　这就是芳甜薇说的“第二十八任女友”吗？

　　每次谣传陈最的“一礼拜女友”都是长相清甜的小圆脸乖乖女。

　　可她不是。

　　这次陈最连人的手工织的花都收了，是认真的吗？

　　不知道陈最说了什么，女孩兴高采烈地挥手跑进了宿舍楼里。

　　灯影幢幢，陈最转身时，似乎感觉到什么，忽地抬起头，朝着陈嘉南所在的306宿舍阳台望去。

　　四目相接那瞬息间，陈嘉南也脑子嗡得一声，莫名心跳似乎停住了。

　　陈嘉南下意识捂住左胸口，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只见陈最弯了弯唇，脸上溢出温润的笑容，嘴角的括弧渐渐扩大。

　　她连忙往后退了半步，远离他的视线范围。

　　等她再次往阳台外探出头时，只有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人已经离开了。

　　宿舍熄灯了。

　　这晚陈嘉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盯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手机灯光起，她侧身拿过，点开。

　　备注是：Cz。

　　陈最发来的微信消息。

　　陈嘉南点开放大他发来的照片，他竟然把那束手工花拍下来发给她了。

　　是粉红色的手工郁金香，逼｜真，娇艳欲滴。

　　紧接着一则新消息弹出来。

　　Cz：【好看吗？】
　　陈嘉南简单回了两个字：【好看。】
　　下一秒，他就回复了：【哥哥，送你。】

　　见花献佛吗？
　　她不需要。

　　这四个字，对于陈嘉南来说，就如同针灸的针，看似细小，要是扎到骨头，就疼得无以复加。

　　对于“哥哥”这个称呼，很显然，她不喜欢。
　　从前是，现在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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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