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角[暗恋]》江稚爻

29、暗恋·波动

　　陈嘉南回到寝室，其他三人都没在宿舍，不知去哪儿浪了，微信群里也没消息。

　　她坐在自己位置的软椅上，思绪还没从陈最刚才那句“我在追求你”这句话中抽回来，很惊喜，可更多的是惊讶。

　　当时自己听到那句话，心都慌了，呼吸频率都乱套了。

　　一时她也辨别不出他的话是玩笑还是认真。

　　今晚的话，她就当是颗定心丸。

　　——他是不讨厌她的，定心丸。

　　//

　　校庆忙碌一过，考试复习周便开始紧密锣鼓起来，作为中医学生，陈嘉南周一到周五的工作日里除了要上没结束的课程外，周末还要苦逼悲催到被张闵清教授‘苦口婆心’‘义正言辞’地push去南大附属中医院跟门诊。

　　12月24号这天周日，天灰蒙蒙，陈嘉南出门时候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她其实不怕冷的，但是来南城快四年了，她感冒了不下十来次。

　　陈嘉南一直觉得宜城的深冬要比南城要冷。

　　周日南大附属医院来看诊的人特别多，她忙到了十二点才吃饭休息。

　　今天食堂里每位员工还能领一个红苹果，陈嘉南才想起来今天是24号平安夜。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慢悠悠地吃饭，边看手机，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此时，校学生会的干部微信群里炸开了锅。

　　【重大消息，飞行院有人训练受伤了，还很严重，120都来了】
　　【我靠，从飞机上掉下来了？有拍照吗？】
　　【知不知道是谁受伤？认识吗？】
　　【@陈最 @梁庾舟二位主席，你们飞行院训练都这么拼的吗？】

　　好几分钟等待回复，群里又突然跳出了新微信消息。

　　【盲猜，该不会是咱们主席训练出事了吧？】
　　......

　　看到此，陈嘉南心突然心跳漏了半拍，嘴里轻咬着筷子，眼前的美味午饭竟然食之无味。

　　是陈最......出事了吗？

　　未等她多想，立马放下筷子，找到了和“Cz”的聊天界面，思索几秒后，打了串字发出去。

　　【你现在在哪儿？】

　　一直等到她回到门诊，陈最还是没有回消息，学生会群里的消息依旧停留在“该不会是主席出事儿”这句话。

　　陈嘉南心里还是很不安。

　　她拿着手机出了诊室，就走到一鲜少有人经过的角落，拨打了陈最的电话，直到无人接听后，她转而给梁庾舟打过去。

　　响铃三声就接通了。

　　梁庾舟不温不火的语气：“陈嘉南啊，什么事儿？”

　　陈嘉南抿了抿唇：“你知道陈最人现在在哪儿吗？”

　　“他去医院了。”梁庾舟说。

　　陈嘉南沉了眼，握了握拳：“他是在南大附属医院吗？”

　　“对啊，到了半个小时了吧。”梁庾舟没察觉到电话那头的陈嘉南神色变得煞白，继续闲淡地说：“现在他人多半在手术室。”

　　闻声，而陈嘉南此时此刻的脑瓜子嗡嗡声，充耳不闻似的，完全没听出梁庾舟的懒懒语气。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被做了消音处理，她思绪飘渺，紧握手机，跌跌撞撞地进了通往手术室的电梯。

　　此刻，她脑海里只有“陈最”“手术室”的碎片词汇。

　　“叮——”
　　电梯很快停在了一楼。

　　出了电梯，她就马不停蹄地朝手术室跑去，不远处，她瞧见正对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外亮着刺目红色显示“手术中”三个字。

　　瞬息间她的脚步逐渐放缓。

　　电话那头梁庾舟还在问：“你在南大附属医院？”
　　陈嘉南机械性地“嗯”了声，呼吸急促：“我有事，挂了。”

　　“欸——”

　　梁庾舟刚要开口说，电话就被人掐断了。

　　陈嘉南感觉自己的步伐很沉重，像是坠了千斤顶，没走一步都是煎熬。

　　不是他......
　　不会是他......

　　忽然旁边有人拉住她的胳膊。

　　“跑什么？”

　　陈嘉南下意识猛然回头，睁大双眼，见到是站在自己身后的陈最时，酸涩苦楚一股道便涌出了眼眶。

　　“陈......陈最？！”陈嘉南神色讷讷。

　　陈最见眼前人儿的水眸潋滟，眼底红了大片，沁着泪，忽然升起一阵心慌，身体被针刺般。

　　此时此刻，陈嘉南声音还在发颤，调子语无伦次，看了看手术室，又看向陈最：“你不是......那群里说飞行院有人训练受伤，他......”

　　陈最俯身弯腰凑过去，拇指腹轻轻蹭掉她眼角的珍珠泪，慢条斯理且耐心解释：“受伤的不是我，是丁超，同班同学。”

　　陈嘉南仔细打量他一眼，半信半疑：“真的吗？”

　　陈最淡笑了一下。

　　“你还真是......”
　　他面对陈嘉南的委屈，有些不会哄人了。

　　陈嘉南眨了眨眼，瓮声翁气：“真是什么？”

　　陈最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偏头失笑了下转回。

　　“真是很喜欢——”

　　他拖腔带调的雅痞语调让陈嘉南呼吸一滞，紧张油然而生。

　　陈嘉南咬紧下唇，直直盯着他：“喜欢什么？”

　　陈最眉毛上挑：“——喜欢担心我。”

　　闻声，陈嘉南抬眼看他，眼前令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男生已然不是曾经冷漠的少年。

　　褪去了几分意气，多了成熟稳重的气质，他眼睛幽黑似点漆，开玩笑时候，眉尾轻扬。

　　陈嘉南早已经缓了过来。

　　他没受伤。
　　悬着的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落下。

　　//

　　傍晚六点，病房里，窗外微弱灯光的光芒照射进架子上的输液管，里面透明无色匀速往下滴的药液反射下呈现浅浅蓝色。

　　病床上的人睡得安详，麻药还没过。

　　原来陈最的同班同学丁超是在训练时摔伤了右手，诊断出是粉碎性骨折，医生判断就算是痊愈，以后也可能无法正常训练。

　　陈嘉南走进病房，见陈最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弓着背，胳膊肘抵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撑在额前，一副颓然的模样。

　　她走过去，轻声说：“张闵清教授看了ct。”说话间，偏头看了眼病床处几秒，转回眼：“丁超的右手想要完全康复，可能性不大。”

　　良久，陈最叹了口，站起来看向陈嘉南：“这件事先别告诉丁超。”

　　陈嘉南凝眉，一语道破：“他迟早都会知道，瞒着他的话，后面他会因为这件事更伤心。”

　　陈最嘴角牵扯一抹苦笑：“如果以后不能当飞行员，他会疯掉。”

　　陈嘉南还想继续说什么时候，这会儿，一白衣护士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问：“你们谁是家属，过来缴个费。”

　　陈最应声：“我是。”

　　然后他拍了下陈嘉南肩膀，表示安慰：“别多想，我先去缴费，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

　　陈嘉南点头：“好。”

　　等了十来分钟陈最回来，两人就去医院食堂吃饭。

　　临近晚上七点，食堂也没什么吃的了，还剩下几份抄手了。

　　陈嘉南要了一份大份红油抄手，和一份小份清汤抄手，分别都加了香菜和葱，打了小份泡菜。

　　五六分钟后，阿姨叫餐。

　　陈最去端回到了位置，从筷筒里抽了双筷子递给陈嘉南。

　　“还记得我的口味？”

　　陈嘉南舀了小勺热汤喝下，慢悠悠带了几分意味说：“嗯，都记得。”

　　他喜欢吃辣的，所以她要了红油抄手。

　　陈最吃饭很快，大份抄手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陈嘉南则是细嚼慢咽。

　　他等她。

　　陈最环顾食堂一圈，问：“你现在在医院实习？”

　　“不算是。”
　　陈嘉南不是很饿，吃了四五个就饱了，放下筷子。

　　见状，陈最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什么意思？”

　　陈嘉南直直看他，带着几分无奈：“我们学院的张闵清教授让我来跟门诊学习，基本上每周末都要来。”

　　陈最漫不经心道：“说明你们教授眼光好，很看重你。”

　　陈嘉南干巴巴呵呵笑了两声：“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她擦完嘴，起身：“走吧，丁超应该醒了。”
　　“嗯。”

　　果然，陈最说得没错，丁超醒来后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正如他所说：会疯掉。

　　陈嘉南第一次看见顶天立地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犹如天塌下来，她很震惊。

　　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只见丁超颤抖着肩膀，止住哭声，双目无神地看向陈最：“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开飞机了？”

　　陈最默了会儿，眸色沉了沉，如实回答：“是。”

　　身后站着的陈嘉南身形怔了下。

　　陈最不是说不要告诉丁超他手废了这件事吗？

　　他怎么......说了。

　　听到这个答案，丁超出乎意料的安静了，他的手缓缓松开，垂下眼睑，慢慢说：“陈最你知道吗，我的梦想就是能够翱翔在蓝天白云下，俯瞰祖国大好河山，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可能了。”

　　“没什么不可能。”

　　陈最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几秒后又松开，他伸出手搭在丁超的肩膀上，坚定无比的眼神：“比起梦想，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肯往前走，上帝总会给你路。”

　　//

　　晚上，陈最开车送陈嘉南回到了学校后，自己又回到了住院部去陪着丁超。

　　她洗去一天的疲惫和消毒水味，刚洗完澡出来，其他嗨皮了一晚上的三姐妹就回来了。

　　胡凝把包往自己位置上一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累到趴到桌上休息。

　　“南城钟楼的平安夜好玩儿吗？”陈嘉南抬了下眼，边擦头发边问。

　　方甜薇摇头晃脑跟唱戏似的：“好玩啊好玩，别人成双入对，我却孤单影只，皆是非人哉。”

　　林玉洁附和：“我们三个就跟非酋似的，扎眼得很，别人都是在钟声响起时，你亲我，我亲你，来来回回千百遍。”

　　胡凝悠悠接茬：“而我们只能羡慕巴巴干瞪眼。”

　　“哈哈哈哈——绝了。”

　　放甜薇看向陈嘉南，朝她竖起大拇指：“南南，你不去是明智的。”

　　陈嘉南失笑：“有玩儿的还不好吗？我是被人拉去干苦力，累死不累活的。”

　　胡凝忽然想到什么：“南南，我们刚回来走到楼道时，听到有人八卦说有南大附属医院的救护车去了飞行院。你知道这事儿吗？”

　　陈嘉南把毛巾挂好，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插上插销：“知道。”

　　倏尔，林玉洁边对着镜子卸睫毛边说：“说是陈最训练受伤了。”

　　“什么？”陈嘉南愣住了，偏头看过去。
　　这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但是不是事实啊。

　　林玉洁给了个肯定的眼神：“校园贴吧都热了。”

　　然后陈嘉南拿起手机点开贴吧，原来置顶的校花评选已经改成了“飞行员同样也是高危职业——南大飞行院陈最训练受伤。”

　　关键是这根本不是事实，完完全全是捏造和蓄意揣测。

　　陈嘉南很生气，啪嗒一声，放下手机看向她们，淡淡解释道：“受伤的不是陈最，是他同学。”

　　胡凝趴桌而起，说话声音拔高：“我靠，那这帖子简直胡说八道啊，举报举报。”

　　也不知道陈最会不会看见。

　　聊了会儿天，陈嘉南爬上床，收到了来自陈最的微信消息。

　　Cz：【早点休息，晚安】
　　陈嘉南想到了陈最回了医院：【你晚上睡哪儿？】
　　Cz回复很快：【有躺椅】

　　这会儿，陈嘉南的床帘被胡凝给撩开，她笑呵呵说：“南南，明天晚上圣诞节我们寝室一起去吃火锅呗。”

　　陈嘉南没太在意，抬了下眼后，随口应了声：“好。”

　　她继续编辑消息。

　　陈嘉南：【你买的吗？】
　　Cz：【护士给的】
　　陈嘉南：【男的女的？】

　　消息发送后，陈嘉南才后知后觉，心里咯噔一下。

　　她懊恼似的捶了下自己的大腿，绝对是她自己脑袋一热抽风了才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她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是条语音。

　　陈最清冽低沉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来，很明显感觉到他喉咙里发出的闷声笑。

　　“女的。”

　　陈嘉南能听出他有些调侃的语调，她刚想发消息解释，紧接着他的下一条语音跳出来。

　　“放心，我没给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