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眠》枝温

5、第五章

　　深夜，灯火通明。

　　阮意绵确认楼下大门反锁后返回楼梯口关掉一楼照明灯，漆黑的空间瞬间只剩下壁灯微弱的灯光。

　　她快步回到卧室，把卧室门反锁，床边椅子上还搭着白天那条仙女裙。

　　一天的时间，仙女裙就成了破布。

　　回来时她特意照了镜子，解下衬衫发现裙子比想象中还破，既心疼又无奈，没办法只能扔进垃圾桶。

　　宽大的衬衫被她小心翼翼地挂在一旁，却意外发现第二枚扣子旁有一抹亮闪闪的红色唇印，大概是顾淮屹抱住她时印上的。

　　阮意绵一直觉得顾淮屹凶，可这几次相处下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模糊。

　　手机里正放着歌，她搓着衬衫不自觉跟着哼唱：“流星雨又来临，偷听我的秘密，把你藏进我的回忆……”她最近钟爱这首歌。

　　她依稀记得阮女士当时事业在上升期，她住在秦昱家，秦昱父母早出晚归家里只有她和秦昱两人。

　　那年秦昱沉迷游戏把她忘在外面，后来几天一直高烧不退。

　　那场大病加上她本就压抑的情绪导致她总是做噩梦，整个人浑浑噩噩不得已休学在家。

　　就是那个时候她迷上了音乐，秦昱为了弥补他的错失摔碎了攒了几年的金猪给她买了一个mp3。

　　一个人时，不管干什么她都喜欢放着歌，身边有声音陪伴她才心安。

　　临风湾。

　　顾淮屹刚结束一场训练，一旁的手机重响了几声，他从浴室出来，水龙头还没关，毛巾随意搭在肩上。

　　只存一个联系人的微信界面上多了几条消息。

　　阮咩咩：【抱歉顾教官，回来才发现你的衣服被我蹭脏了，不过我已经洗干净了！】

　　阮咩咩：【等衣服干了我再还给你。】

　　最下面是一个小女孩弯腰感谢的表情包。

　　顾淮屹对着聊天框删删改改好一会儿，发送时上面只有两个字。

　　顾：【不急。】

　　—

　　阮女士出差，去医院帮忙的任务就落在阮意绵身上。

　　这段时间，儿童流感一直很严重，秦迎在医院住了三四天也不见好，秦昱在部队老人长辈离得又远，阮意绵怕舅妈着急上火干脆搬到医院陪着她。

　　杨怡打饭回来时阮意绵正陪秦迎在床上读画册。秦迎坐不住，总是在阮意绵怀里动来动去。

　　秦迎已经会认很多个字，阮意绵带她读画册，小丫头故意不读，阮意绵指“鸡”她就读“鸭”，指着“鸟”读狗。

　　两人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绵宝吃饭，不理她了。”

　　秦迎拍着手学着杨怡说话：“绵宝吃饭，理……要理宝儿！”

　　像是讨好，又在阮意绵脸上亲一口。

　　“就喜欢姐姐，都没这么黏过我。”杨怡笑道：“这丫头有福气，像极了咱们绵宝，古灵精怪的。”

　　“我们迎迎肯定还是最喜欢妈妈，对不对？”

　　秦迎抱着阮意绵脖子只顾着笑。秦迎长得比同龄孩子大一些，杨怡怕秦迎没轻没重伤到阮意绵，赶紧抱到自己怀里。

　　“绵宝儿，今天周一，下午你是不是有课啊。”

　　阮意绵迟疑两秒，突然想起来阮女士又在武馆给她续了课，今天正好有课，她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回了句“有”。

　　“那绵绵你吃完饭就回去吧，我们下午也出院了，你小舅说今天能回来接我们。”

　　“跟着我们住了好几天医院，回家好好冲一冲。对了，你妈妈这两天是不是出差了？害怕的话过来跟我们住几天。”

　　“没事儿舅妈，不害怕，我习惯了。”

　　＊

　　从医院离开已经十二点半了，课程一点开始，如果不是杨怡提醒，阮意绵都忘记下午约的课。

　　顾不上回家换衣服，急忙打车朝武馆去。

　　她已经放了教练n次鸽子，这次教练给她下了通牒，再不去训练他就要联系阮女士。

　　这算是捏住了阮意绵的命穴，她一点也不想听阮女士的唠叨。

　　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到武馆的时候负责她的教练还堵在路上。

　　“哎哟，小绵来了？”前台经理看见阮意绵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你能来一次可真不容易啊，这次不能练两下就坐在地上哭鼻子吧。”

　　“……”有被冒犯到。

　　“于叔就会开玩笑，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唉，于叔是老了但可不糊涂，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你刚中考完……”

　　“那个于叔啊，我得赶紧进去准备了！回见！”阮意绵打断经理的回忆，头也不回地跑走，生怕下一秒她的黑历史就被翻出来。

　　前台经理看着她跑走的方向摇头：“小丫头生龙活虎的，可惜是个运动白痴。”

　　阮意绵也不服气，直到上训练场心里还在吐槽这个经理，每次见到她都要笑话一次，当初她哭明明是有隐情的好不好！！！

　　所有的怨气都集中在训练场一旁的沙袋上，阮意绵狠狠地发泄了一通，解气了就坐在一旁等教练来。

　　隔壁训练场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看身高大概是姐弟俩。

　　小男孩装备齐全在场上绕圈跑，时不时打两下沙袋或者在空中乱挥。

　　女孩子文文静静地站在一旁，身上挂着蓝色奥特曼水杯。

　　“弟弟，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喝！那水一点也不好喝！我要喝饮料！喝汽水！你去给我买！”

　　“可是我没有钱。”女孩子捧着水瓶小心翼翼上前，“喝几口吧，等奶奶回来你让她给你买。”

　　“我不要，你走开！”

　　女孩被推倒在地，身旁的男孩不仅没扶她还围着她转圈拍手大笑，女孩撑着胳膊刚起身又被男孩撞倒。

　　阮意绵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解下手套上前把男孩拽到一边，轻轻把女孩扶起来。

　　水杯里的水大部分都洒在女孩身上，前面的衣服湿了大片，紧紧贴在身上。

　　阮意绵视线一顿，用纸巾简单给女孩擦了擦。

　　“你家长呢？我带你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好不好？”

　　女孩使劲摇头，手死死地捧着水杯，因为用力有些颤抖。

　　阮意绵皱眉，有些焦急道：“是摔疼了吗？”

　　“奶奶！”旁边男孩大叫，女孩明显颤得更厉害。

　　“奶奶，姐姐故意把杯里的水弄洒了，她杯里的水不好喝，让我骗你买汽水饮料喝，但是我狠狠地惩罚她了，奶奶那么好怎么能骗奶奶呢。”

　　“呸！你这个死丫头片子！”老人立马白了女孩一眼，“这心眼儿和你那个妈一样坏，还是我们家宝乖，看这件衣服穿在宝身上多好看，一会儿上完课想要什么奖励？”

　　“那奶奶一会儿给我买可乐喝好不好，我上完课没有水一定特别渴。”

　　“行，咱宝要什么奶奶都给你买！”

　　阮意绵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亲眼看着男孩黑白颠倒，为了达到目的随意抹黑别人，心里凉了半截。

　　老人不了解事情的真相，看不到女孩的狼狈，这样的事情大概不止一次发生，身旁的女孩不敢反驳一句，小声啜泣，默默忍受老人的厌恶。

　　不用想，又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他在撒谎。”阮意绵听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小男孩看向阮意绵的眼神充满了敌意，躲在老人身后伸手指着阮意绵，开口带着哭腔：“奶奶，这个坏女人刚才为了地上这个死丫头推我！”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丫头片子？敢推我孙子？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是命根子！碰坏了我跟你玩命！呸！果然丫头片子就是没教养！”

　　“那她呢？”阮意绵指着地上的女孩，为她打抱不平，“她不也是你家的孩子吗？既然生了她为什么不好好对她？”

　　阮意绵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在女孩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她自己。

　　那个为了一袋薯条，就被叫作野丫头的自己。

　　她突然很想要一个公道。

　　“才不是呢！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奶奶说了她是野种！”

　　“我不是野种，我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你不是！”

　　男孩从老人后面冲出来，狠狠地撞向女孩，阮意绵及时去拦被男孩撞得踉跄。

　　一阵熟悉的薄荷香靠近，顾淮屹及时扶住她，她才没摔倒。

　　男人186的身高站在那，面容冷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道歉。”

　　老人磕磕巴巴道：“怎……怎么，你以为你凶我就怕你啊，我就不信你还能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顾淮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直勾勾地盯着不停往老人身后缩的男孩。

　　“别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无法无天，犯错误就要承认，撞到人就要道歉。”

　　“不然我就让警察叔叔过来处理。”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警察叔叔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和恐惧。

　　男孩肩膀明显抖了一下，慢吞吞地走到阮意绵前面，弯腰鞠躬，“对不起。”

　　说完还想缩回老人身后，被阮意绵迅速抓住，老人刚要伸手，被顾淮屹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你还欠一个人的道歉。”

　　男孩顺着阮意绵的视线看过去瘪瘪嘴，不太高兴，偷偷瞄了眼顾淮屹阴沉的脸色，纵使不情愿还是慢慢挪到女孩面前。

　　“对不起。”

　　女孩起身扯了扯身前的衣服说了句“没关系”。

　　见阮意绵没再说话，男孩拽着老人离开训练场，女孩看了她一眼，腼腆地笑笑，微微躬身慢慢跟在两人后面。

　　顾淮屹还没来得及跟小姑娘说话，就见阮意绵匆匆跑向换衣室。

　　“小绵呢？”前台经理后脚进来训练场，“顾教官？你在这呢，你看见这有一个长得特娇俏的姑娘没？她今天好不容易来训练，结果她教练有事来不了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顾淮屹一直盯着阮意绵的方向，前台经理还在自言自语。

　　女孩走后，阮意绵心里总是不踏实，匆匆换好衣服决定跟在三人后面看看。

　　如果她的预感是错的那是最好。

　　前台经理和顾淮屹从训练场出来，就看到阮意绵匆匆向外跑的身影。

　　前台经理一头雾水，“哎，这小丫头……”

　　话没说完，他身边的顾淮屹也追着阮意绵的方向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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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说女鹅任何不好！正是小时候受过委屈才会对类似的事伸出援手。
顾教官这章就是给女鹅撑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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