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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小杂碎,还不帮帮师傅! ...


  •   小仆役行出酒楼找寻医馆,很快携着个老大夫往酒楼赶。

      走到半路,他想起金秀秀所说的话,还是决定让大夫一人先走,自己则在州衙门口停住脚步略做打探。

      他隐在四周围聚的人群中听了一会,脸色陡然变化,快步飞奔回酒楼。

      回到倪詧的房中时,一个枕头朝他砸来:“混帐东西!叫你去请个大夫,你竟比他晚归了那么多!对我可还有一丝孝心!”

      小仆役连忙摆手解释:“师傅,不是的……我在路上,遇见一些事耽搁了……”
      因感觉外人在场不好将方才的见闻说直接说出口,他便想要凑近倪詧低声汇报。

      才张了嘴还未来得及出声,倪詧径直给了小仆役一巴掌:“怠惰不堪的人,莫再跟我掰扯借口。”
      他又斜着眼像没事人般笑问:“大夫,我身上为何如此?”

      大夫方才探查过倪詧的身躯,已知眼前人的隐秘。
      现下见眼前人脾性阴晴不定,他更是心弦紧绷。

      来前就得过挨巴掌那小仆役的嘱咐,他深知要将今日的事烂在肚里。

      虽他觉得这名中官的病症像是大漆过敏,可此人看起来并不似会亲操庶务,有亲接触大漆的机会。

      为免生枝节,大夫只拱手一揖模棱两可地回复:“大人此次只是偶遭邪气外侵,病程已有些时日。因着大人的身子比一般人都强健,这两日才将将散发出来。接下来几日会难受一些,熬过去便好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夫很快递来书好的方子,上头只开了些解毒利尿、安神助眠的药材。他仅说了几句要倪詧继续饮食清淡的话。

      小仆役含着眼泪垂着头,直到大夫离开。
      他终归是个品性柔软良善的人,仍回头提醒了倪詧:“师傅,我方才路过衙门口,听见许多人在找那个浣衣的金姓娘子。他们还在在商议,若是中午仍寻不见人要不要报官!”

      倪詧鼻子“哼哼”两下:“还当什么要紧事呢。如今这世道,就是王公家的贵女,丢了就丢了。别的不说,被掳去金地的公主,可有能回归故土的?难不成混到当州官的人,还真能为了个草芥一般的娘们,为难了我去?”

      小仆役还想继续解释清楚事态:“可……可是他们说……”

      倪詧破口大骂:“还不快去给我抓药煎药,我看你存心想磨死我对吗?”

      小仆役长叹一口气,再次走出门去。

      他又路过州衙门口,只见现下围聚起了更多人。

      有稚童的嗓音在人群中传唱着:

      “南边来了个倪公公,
      效忠朝中的秦公公。
      仿养子妻为冤忠臣,
      大宋拆南北悦金人。”

      小仆役不自觉地向着人群中间走去。

      他只听见许多大人们在不断议论:“我们河边那寻夫的浣衣娘子不见了。据说,是叫临安来的中官给扣留了。”

      “不会吧?难不成还真有宦官为了夺人妻子而去构陷无辜忠良?因怕码头上做杂役的赵七莱阻他传宗的好事,就想与他扣个重罪,斩草除根?”

      “可不是嘛。那害死岳飞的秦桧据说原本是个主战派,但在靖康之难时被掳到金国后态度大变,一味地惠金、一味地主和促使金宋‘大共荣’。”

      “啊呀!大宋谁人不知他位高权重,却至今无亲生子,由着妻抱了娘家哥哥的异姓儿做养子。说不定他早就叫金人给阉了,做了为金卖命的内应。这条贪生怕死却又好颜面的命,叫金人和妻拿住了短处,只得养下那个只和妻有血缘的‘儿子’。这个孽障使得本朝两位官家折损在金地!”

      “阉人不守正,能养出什么好孩子?呸,他的养子定也是个向金地摇尾乞怜的狗贼!”

      听见这句话,一旁小仆役不禁红了脸,从人堆里蹿了出来。受阉人摆布的他,还有别的路选吗?

      他心不在焉地从药房抓回了六帖药,回到酒楼借了厨房给倪詧煎药。

      大半天过去,不知被抓来的那个娘子可有饮水进食?
      终归是个善良的人。他竟壮起胆子,借着倪詧对着厨娘狐假虎威:“给我拿上两个炊饼并一壶水。”

      厨房已得过掌柜的嘱咐,早就知要给贵人的仆从行方便。厨娘从蒸笼中夹出两个肉馒头,讨好地笑:“小官人可是定要食炊饼?肉馒头可好?”

      小仆役轻皱了下眉,点头接过,伸手从怀中莫出几个铜钱递给厨娘。

      厨娘连连摆手退后:“不必不必,我哪能要小官人的钱!”

      小仆役将钱至在灶头:“拿着吧,是我师傅教我绝不能吃白食。”他想到自己为了谋条生路日日由着倪詧轻贱着自己就怒火攻心。
      他再次鼓气勇气:“这位阿婶,劳你替我看一下火,我去去就来。”然后拿着肉馒头提着壶朝后院走去。

      酒楼不同于脚店,有着官方颁布的文书,可自行酿酒,于是设置成了前店后坊的样式。

      他路过空无一人的制酒间,走到青石筑起的酒窖口,只见窖门紧锁。他张来望去,却见无窗的酒窖门还严丝合缝,根本瞧不见里头的情况,更别提送吃喝进门了。

      小仆役不禁有些着急,隔着门低声喊着:“金娘子,金娘子!”

      “欸!我在这儿!”
      她的声音却从西侧传来。

      小仆役探着身子找寻。

      金秀秀带着笑音嗔到:“好孩子,我在前头柴房。那酒窖里都是粮食做的珍贵的酒,将我关那可不得担心我将焙土翘了偷喝!”

      小仆役有些腼腆地走过去,隔着窗上的栅栏将肉馒头递了进去,水壶却是略大了一点,无法塞入其中。

      金秀秀只得求助他:“好孩子,劳你喂我喝上几口。”

      柴房低矮,窗自然也开得矮。

      金秀秀蹲下来,仰头接着那小孩儿倾倒的水。

      她已干渴了大半日,突得甘露,心中很是感激:“谢过小兄弟。”

      小仆役提着壶端着空碗转身:“我该走了,金娘子保重。”

      没走几步他就快步返回,红着脸告诉金秀秀:“州衙门口有好多人在讲你们夫妇俩的事,还有小孩编了童谣。”

      金秀秀感叹,果然还是我汉土的百姓最为可爱守信,不枉自己平日里散尽洗衣赚回的辛苦钱与乡邻结交,倾诉自己和赵七莱的悲惨遭遇,拜托他们半日没有见到自己便去围堵官府。

      至于人群中嬉闹传播童谣的孩童,金秀秀早前特意采买了罐煎得浓浓稠稠的麦芽糖,叫他们每日能拿了两根签子搅卷着玩,收拢了人心,顺利地教会了他们唱完即跑的捉迷藏游戏。

      一切的进展,看来都很顺利啊!
      她的精神被振奋,冲着小仆役认真许诺:“小弟弟,你有心了。如果我能顺利地离开,定会带上你一同走。”

      他并未当真。他的身契都还在倪詧手里,更何况他的父母早逝,无家可归。
      小仆役只是默默地疾步地走开了。

      现下的难题已抛到了州官手中。

      虽说无人敢出头报官,可门口四起的流言直叫他捏了一把冷汗。

      他带着一组差役同更了常服,匆匆来到大酒楼问询情况。

      倪詧还不知事态的严重性,拿着话酸着来人:“莫非主政英州太过清闲?大人青天白日的竟这么空闲,还有空来我这坐坐。”

      州官能混到一地之主,自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先是好言劝导倪詧:“中贵人①,若再不释放赵七莱,难以服众啊!他的娘子金氏可是在你这?如今坊间议论纷纷,再拖下去,怕是对你我不利。”

      倪詧撸起袖子和裤腿,不以为意地说:“朝廷的俸禄岂是好拿的?办不好差,你和我都无法向秦太师交差。你瞧我是真的身体不适,再与我将那小子在牢里拖上几日便是。”

      州官看见他露出的满手脚的水泡,不自觉地作呕。他愈发觉得眼前这可能带累自己仕途的人面目可憎。
      他按耐住性子,曲意逢迎:“中贵人不妨将那金氏先交予我?让我开堂叫她在人群前晃一面,击破一下城中的流言。那些个刁民死不足惜,竟都编排起大人想强抢赵七莱的妻与子,这才构陷洪皓相公和赵七莱。此事还是需尽快了了。”

      倪詧未抓住其话中的重点,只哈哈大笑:“我?抢他的妻儿?真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我亲弟还未生子,我何须买了他?”他指了指自己的小仆役。

      倪詧继续大放厥词:“只要我想,黄花闺女都随我娶,如何能瞧得上那浣衣的贱婢?”

      州官强压住怒火,再次相劝:“中贵人,那金姓的娘子在何处?叫我将她提去在众人面前露一露面,让此事过去便算了。”

      倪詧见他执拗地追问,感觉自己被落了脸,埂着脖子顶他:“我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

      “啪——”,带着药渣的碗盏被州官故意推碎在地。
      他随后掐了小仆役的后脖出门:“来人,这间房的客人得了疠疾,快将门封了!小东西莫急,本官定会为你的主人找个好大夫!”

      倪詧忍着不适汲着鞋奔去拍门:“你如何敢关我?我是秦太师派来的人!小杂碎,还不想法子帮帮师傅!”

      秦桧一道安排来的差人此时值守在洪皓的住处。现下离了小仆役,倪詧那叫一个孤立无援。

      掌柜已闻讯赶来,望着被锁住后脖的小仆役,惴惴不安。

      州官只吩咐他:“中贵人病情极为凶险,难免神智上也出现了癔症。你若与我一般同盼着将来能好,速速将同楼层的人都驱了,只留着我的人看守。别忘记嘱咐他们嘴都合得紧密些。要想活命,便只有这一条路了。”

      ①宋朝宫外人对宦官的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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