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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景晏 ...

  •   县医院一间普通病房,景晏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满目的白,他眨眨眼睛,混沌的大脑清明几分,他扭头一看,看见了头顶的吊瓶,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画面,而后,猛地坐起身来。

      邻床病人是个大爷,见他醒来,乐呵呵地说:“小伙子,你可算醒了,都昏迷快一天一夜了,也联系不上你父母,你按按床头那个呼叫器,让护士来给你看看。”

      大概是刚醒过来,景晏的思绪流动还比较慢,咀嚼几下大爷的意思,明白过来,只说了一声谢谢,就自顾自拔了输液针头,翻身下床,拎起书包,走出了病房。

      “诶小伙子你不能……”

      景晏走得快,大爷的声音被远远甩在后面。

      他一边走一边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时间,下午两点。一解锁,瞬间弹出几十条消息,两条是晏诗瑶发来的,剩下的,全是李思睿的消息。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

      最新一条是半个小时前发的,内容是:燕子,你到底干啥去了,怎么还不回我?

      景晏把书包背好,双手快速回复:出车祸了,没事。我明早来上课。

      回完就把手机揣兜里,瞎转悠一会儿后,转悠进了一家网吧。景晏一直在网吧待到晚上,见已经到了下晚自习的时间,这才起身,往家的方向走。

      景晏到家之后,晏诗瑶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他回来的动静,甚至没看他一眼,只是象征性问一句:“回来了?”

      景晏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句,算是回应。

      景晏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挤在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可他也没精力多想,实在是太累了,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外面阳光正好,昨晚的疲惫在一夜好眠后总算消散了些,他收拾好自己就出了门。

      ……

      “燕子。”

      “燕子。”

      好的,前面的人依旧没有听见,李思睿没了耐心,小跑几步,一掌拍在这个聋子的肩上,同时把声音提高好几个分贝,“景晏!”

      这一声把景晏吓得不轻,他瑟缩一下,侧头看见李思睿的脸,吐出一口气,下一瞬便伸手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没好气道:“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

      李思睿被打了一拳也不在意,揉揉肩膀,笑道:“这不是叫你好几声你不理人嘛。想啥呢?对了,你昨天说你出车祸了,后面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话说你出车祸还能这么快就出院?没事了?你这么屌?”

      景晏已经习惯李思睿这样发散的说话方式,他迈开步子,往前走,边走边说:“没事了。”

      李思睿几步跟上他,嘴不停,“这就没事了?当时咋回事儿啊?哦对了,今早王瑛要听写,我昨天微信告诉了你的,单词儿你记了没?还有还有……”

      趁着他剩下的问题还没说出口,景晏立即开口:“没事,雨大,车主和我都眼瞎,没记,所以现在赶紧去教室,最后,闭嘴吧三儿。”

      “哦。”李思睿乖乖闭嘴,跟上景晏。

      “还有,昨天你没来,谢老板留了卷子说今天要讲……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燕子!”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教室正好是七点,这时候教室里已经是书声朗朗,他俩是最后到教室的。

      高中生活就是规律又繁忙的,早自习听写了单词,记单词的时候李思睿一直在景晏耳根子边叽叽喳喳个没完,导致二十分钟过去,景晏就记了两个单词;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要讲卷子,景晏压根没写,若是以往,谢老板在上面讲,景晏就在下面写自己的,但今天他的状态实在不对,一整节课都在走神。

      一直到上午第三节课,开始上语文课的时候,景晏才慢慢找回一些上课该有的状态。

      可是……

      “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同学们啊,焦仲卿和刘兰芝忠于爱情,敢于反抗压迫的叛逆精神,正是这篇文章所歌颂的,尽管两人都殉情而死,但也为后世留下了一段佳话……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

      他们的语文老师是个老头儿,讲课的时候总是喜欢讲跑题,讲着讲着就开始讲他年轻时候的事情。

      李思睿拿着书,稍稍靠近景晏一些,低着头,小声说道:“虽然李老头讲课很无聊,但是他讲这些的时候,我还是很愿意听的,一节课又混过去了哈哈哈。”

      他兀自笑了一会儿,却没听见同桌回应自己,有些不满,侧过头去,结果发现这小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课本,他心下大惊,天啊,燕子开始听语文课了?!李思睿揉揉眼睛,看看景晏又看看他目光落在的课本上,看清课本上的字之后,松了一口气。

      《孔雀东南飞》已经讲到了末尾,但景晏目光所至,还是文章的开头。

      李思睿顺着他的目光,看清他正在看的那一段。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燕子?燕子?”李思睿轻声唤了他两声,结果他没回自己。于是他抬起手肘,给了景晏胳膊肘一下,景晏总算回神,带着几分嫌弃道:“干什么?”

      李思睿被景晏嫌弃惯了,被推远之后又凑过去,压低声音细数景晏的不对劲:“你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不在状态,单词儿也是抄的我的,数学课也一直走神,语文课你也就盯着书发呆,你中邪了?”

      “嗯……就是……”景晏故作深沉将手放在自己下巴上,慢吞吞地说。

      “是什么?”李思睿催促道。

      “是……”景晏拖长声音,突然高声说:“李老师,李思睿说他有见解!”

      一整个班的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他俩身上,李思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景晏,他万万没想到景晏搞这么一出,刚好李老师的回忆已经讲完了,他端起灰色的保温杯,一脸欣慰的看着李思睿,笑得和蔼可亲:“难得李思睿上课听讲,就是不够勇敢啊,有想法就要大胆说,怎么还要同桌帮忙呢?来来来,起来说说你的看法。”

      在站起来之前,李思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对景晏说:“你、等、着。”

      今天的插曲也就是这一件事了,那节课下课之后,李思睿单方面给了景晏好几拳,景晏笑着接受了。这件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夏天的天气总是难以琢磨的,明明今天一整天都是晴天,可偏偏到了晚上,天边炸响几道惊雷,一场瓢泼大雨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降临。

      晚自习已经接近尾声,李思睿也没了继续看小说的心思,转而看向一直在做数学卷子的景晏,对他说:“别做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景晏头也不抬,想都不想便回绝:“我做完了走,你先回去吧。”

      “好吧。”李思睿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

      李思睿时间把控地刚刚好,他刚把书包背上,下课铃就响了。他一个箭步准备冲出去,却被一只手给拉了回去,他不耐烦地回头,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孙子要阻挠他回家,一看是景晏,开口就要骂,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景晏说:“等我,我没带伞。”

      “卧槽!你他妈早点说要死!”

      “一星期早饭加数学卷子。”

      “好嘞哥,你慢慢收,小弟在旁边等你。”

      这一场雨来得突然,下得极大。

      李思睿坐在座位上又看完了一章小说,才听见景晏终于开了尊口,告诉他写完了回家吧。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慢吞吞往家的方向走。路过十字路口时,李思睿又想起景晏出的那场车祸,问道:“燕子,你周日晚上是不是就是在前面那个岔路口被撞的啊?”

      景晏点头。

      李思睿忍不住感叹道:“我果然料事如神,一猜一个准!燕子啊,你出车祸居然毫发无损,不过可难为了我,你是不知道昨天,谢老板问我你为什么没来,我有多机智。不过还好只需要应付谢老板,不用应付你妈……”说到一半,发现景晏没听他说话,李思睿皱眉,疑惑地伸出手,在景晏面前晃了两下,叫了他两声,景晏这才回过神。

      “怎么了?”景晏问道。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刚看啥呢?”李思睿看看景晏,又看看那个岔路口,除了昏黄的路灯还有被照亮的雨花,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眼花看错了。”

      李思睿也不再多问,只是有些扫兴地继续往前走。

      李思睿是个很仗义的朋友,尽管他和景晏并不完全顺路,但他还是将景晏送到了他家楼下。

      景晏走到家门口,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听见屋内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便是熟悉的争吵声。他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大概是觉得背着书包杵在自家门口有点蠢,所以他打开了门。

      一进门,就看见地板上的瓷片,再往前看去,就能看到一地的汤汤水水,散发着难闻的油腥味。他挑了几处没被油汤沾染的干净地儿,一跳一跳地进了屋,没管客厅内不知因为何事争吵的两人,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景晏把书包扔到一边,抱着自己书桌上的那一小盆多肉,走到了窗前。他打开窗户,下一瞬,风雨都进了屋。景晏没在意,他把多肉放到窗台上,他斜靠在墙边,看着多肉被雨浸透。

      “景辉!你又要去哪儿?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我心里没这个家?我挣的钱哪一笔没给这个家?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家里享清福,从结婚到现在,你挣了几个钱?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泼妇样,晏诗瑶,我受够你了!”

      ……

      两人又吵了几句,又有东西摔落的声音,最后,“砰”的一声巨响,景晏心想,终于安静了。

      又等了一会儿,景晏不再看他的多肉,转身走出房间,走到客厅,余光瞥见他的妈妈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不用猜也知道是相框,默默流泪。

      景晏没去安慰她,他拿起扫帚,清理一地的狼藉,又去厨房拿帕子,把桌子擦干净,最后将倒在地上的东西都归置原位后,拿起放在玄关的雨伞,说了他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我去找他。”

      没等她回复,就打开门,离开了家。

      雨势不小,景晏没去找他爸,而是轻车熟路的走进一家网吧。充了两个小时的网费,在网吧消磨了两个小时后,他才走出网吧,撑着伞慢悠悠地走。

      雨势很大,路灯昏暗,景晏把伞举高一些,借着昏黄路灯往前走,路过十字路口时,景晏看见在马路对面有一位身着青色汉服,举着一把淡雅油纸伞的姑娘。

      景晏瞥向她的裙摆,心想,这么大的雨,她的裙摆不会被打湿弄脏吗?

      这么想着,却看见那姑娘的裙摆干干净净,一点水渍都没有沾上,他心中惊异,一边走一边将视线往上移,待他看到那姑娘的脸时,瞬间怔愣在原地。

      景晏不自觉握紧伞柄,难以置信地低喃:“是你……”

      “你……”

      话未说完,一道雾灯自旁边打来,景晏被闪了眼睛,接着,便是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景晏快速往路边跑去,还没到马路对面,便听见司机暴躁的骂声,“大半夜杵在路中间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到底是他理亏,没敢吱声。那司机没下车,骂了几句,一踩油门,走了。

      景晏却想,完了,让她看笑话了。

      可他抬头一看,这马路边除了那盏兢兢业业的路灯,哪里还有什么姑娘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开新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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