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13 ...
-
女人一瞬间从胸腔内爆发出惊人的恨意，不顾一切冲向唐晚，连周围被她召集起来的死者家属都被她吓了一跳，愣愣望着女人发疯似的举动，不敢像她一样上前。
唐晚眼疾手快，反手扣住女人的手腕，只轻轻一折，就将女人的身体束缚到无法动弹。
她在救援队待了八年，身手在整个救援大队都名列前茅，无数次的危险任务早已锻炼出超强的应变力，普通人若想近身，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放开我！放开我！”女人激动地喊道。
“队长，你没事吧？”岑楠听见外面的动静，匆匆赶来，看见被她制服的女人，脸色瞬间变了。
“我没事，”唐晚看向女人，眉目间神色冷淡，“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女人像是听了某种天大的笑话，眼中流露出癫狂又悲哀的神色，“死的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无所谓了！”
“女士，我理解你的丧亲之痛，但你女儿的死是因为商场施工事故，并不是救援队害死的。”
“不！”女人疯了一样的高声喊道，“要不是你们救援队的人来得那么迟，我女儿怎么会死！医生说了……我女儿、我女儿就差那么一点……”
“这位女士，您的女儿过世，我们也很遗憾，但当时的情况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当时您的女儿挂在玻璃门上，心脏被玻璃尖端穿过，救援队无法穿过玻璃门，导致救援难度很大……”
“所以你们就放弃了我的女儿！”听见岑楠描述的画面，女人像是受了某种刺激一样，死死拉扯住岑楠的衣服，“明明我的女儿也能活命，可是你们却放弃了她！”
“我们没有放弃她，”岑楠冷静地解释道，“如果打碎玻璃门，整个负一层都会二次坍塌，所有人都无法活命，我们只能绕道——”
女人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解释，“塌了就塌了！其他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在乎我女儿！”
救援队的队员听见声音纷纷赶来，詹雨桐见状，忍不住道：“我们队长冒着生命危险，好心救你女儿，你怎么能把女儿的死怪在我们队长头上？”
“好心？”女人似是认出了詹雨桐，唇边咧开一个诡谲又凄冽的笑容，“要不是为了救你父母，我女儿怎么会死！这种偏袒算什么好心！”
“你——”詹雨桐没想到她会拿自己父母说事，顿时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岑楠和乔思琪。
岑楠深吸一口气，冷漠无情地说道：“我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我们实施营救的顺序完全是按照实际情况决定，和是否队员家属无关，如果您还要这样闹下去，我们只有报警。”
“楠姐……”乔思琪轻轻唤了一声，却被詹雨桐拉了下衣角，看见詹雨桐对她摇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这已经不是救援队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了。
同样的事情，两个月前也曾发生过一起，直接导致了岑楠手臂受伤，更让唐晚被扣了一个月的绩效奖金。
这几年来，伴随着网络信息飞速发展，类似的事情一直屡见不鲜。救援队的使命是挽救受难者的性命，但天意难料，危机难测，注定了它所带来的是一个无法提前预知也无法尽如人意的结果。
当灾难降临，每一条生命都是被洪水冲走的沙，待到洪水流尽，一些沙砾会聚集成瓦，而被冲散的那一部分，就变成水沟里无人问津的污垢，在挣扎中逐渐溺亡。
或许是“报警”两个字震慑到了闹事者，在岑楠拿起手机的一瞬间，渐渐有人离开了救援大队门口，就连女人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她愤恨地看了岑楠一眼，咬紧牙关，缓缓松开了手，突然间像是散了架一样跪在地上，崩溃地哭出了声。
岑楠望着面前痛哭的女人，手指停在了拨打键上，看向唐晚。
唐晚对她摇了摇头，用口型说道：算了吧。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这个可怜无助的女人身上。
她突然回想起八年前。
父母被诬陷后绝望自杀，待她赶到时，医生正在对她的父母进行抢救，而她孤零零站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没有人在意她、关心她的感受，她像是一瞬间被整个世界抛弃，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那个时候，她也很想有人能救她的亲人。
也……救一救她。
“唐队长，你在这儿呢？翟部长让你过去。”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唐晚从回忆中猛地抽神，看向前来通知自己的那名队员，点了下头：“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
应急管理部办公室。
翟磊将一张表格递到面前：“唐晚，将孟珺女儿接到宿舍照顾的事，我已经替你向上级申请了。鉴于这一年来你的表现良好，上级予以批准，不过有一个要求，务必不能因此耽误了工作。”
唐晚一怔，立刻承诺道：“部长请放心，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翟磊点点头：“我对你还是比较放心的。你是队长，肩上责任重，许多时候确实比较辛苦，但你能力出众，只要好好干下去，迟早能够升职，千万别因为一些事情断了自己的前途。”
唐晚：“我明白的，部长。”
翟磊将笔递给她：“签个字吧。”
唐晚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听翟磊问道：“听说最近救援队有人来闹事，是你前几天负责的救援任务？”
唐晚将表格和笔交还给他，如实上报道：“是一个女童的母亲，当时女童掉落在玻璃门上，心脏扎进玻璃，我们本想营救，但和她之间隔着的两道玻璃门成了临时的承重墙，我们不敢随意乱拆，导致女孩错过了最佳就医时间，不幸离世。”
翟磊听后不由叹了口气：“你们做得没错，但女童的家属恐怕一时难以接受。”
唐晚：“我会尽量去协调的。”
翟磊注视向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道：“唐晚，有些话过去没有跟你说，但是今天我想提醒你……别太苛求自己，也别太委屈自己。”
唐晚微微扣紧了手指。
“谢部长提醒。”
离开了应急管理部的办公室后，唐晚接到了邵芝华打来的电话。
“队长，你受伤了？听岑楠说，今天早上有人来救援大队闹事。”
“我没事，只是旧伤口有些撕裂。”
“队长，别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你要是有空，还是来一趟医务室吧。”
唐晚下意识想婉拒，毕竟今早没有任务，队里还需要训练，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却突然想起了昨晚见姜宁的那一面。
旧情人依旧体面，对比之下，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张残破潦草的画卷，每一笔都是刀疤堆砌的伤痕。
对比是这样鲜明，姜宁看向她手腕的目光就像一把刀捅在心上，比当年那道险些切断动脉的伤口更疼。
唐晚在走廊里低下头，拉起自己的袖口，看见手臂上的新旧伤疤，生平第一次觉得刺眼。救援队的队员向来以伤疤为傲，她却在这一刻只想把伤疤抹去，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抹去那段不堪的过去，同她心里圣洁无瑕的美好再亲近一点。
这回唐晚没有再拒绝。
她去了趟医务室。
这个时间点医务室没什么人，只有邵芝华一个人在。
见唐晚来了，她拉过一张凳子让唐晚坐着，二话不说便给唐晚拆了手臂的绷带，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伤口开裂了，要是不及时处理，不但会很难愈合，还有可能导致伤口感染。”
唐晚轻声笑了：“芝华姐，我都来了，就不能少说我两句么？”
邵芝华脾气耿直，向来有话直说，唐晚不像詹雨桐乔思琪那样擅长撒娇，也从来学不会撒娇，但今天这话落入邵芝华耳中，却同撒娇无异。
“好，今天不说。”邵芝华的语气缓和下来，用棉签沾了些碘酒替她清洗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芝华姐这里，总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唐晚难得笑得腼腆。
或许是因为队里都是同龄人，而她又是队长，天生比别人多一份责任，唯有邵芝华是她的长辈，因此在面对邵芝华时，她会有一种平时所没有的放松。
她能感觉得到，这位在队里鲜少与别人交流的队医，是真心待她好的。
邵芝华的手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却很快稳住动作，垂下眼睫毛，一边替她擦药，一边说道：“那是因为你是伤患，所以才会在医生面前有这样的感受。”
唐晚眨了眨眼：“是吗？”
邵芝华没有回答，唐晚却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本能地咬紧了牙关。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邵芝华的眼。
“疼了？”
“……有点。”
“那下次就注意一点，让自己少受点伤。”
唐晚一愣：“芝华姐，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让你长长记性。”邵芝华嘴上这样说着，擦药的动作却轻柔了许多。
唐晚不敢惹恼医生，默默忍着疼，百无聊赖地打量起医务室来，忽然注意到桌上散落的一张纸上画着一个很可爱的涂鸦。
像是只小兔子。
“芝华姐，你会画画？”
“就会点涂鸦，比不上你和你姑姑。”
擦好药后，邵芝华拿过提前准备好的纱布给她重新包扎伤口。
“听说部长同意你将沁沁接来宿舍了？”
“是，打算周末去把沁沁接回来。”
“去……你姑姑那里？”邵芝华的声音里有一丝迟疑。
“嗯，”唐晚应道，“我姑姑她要去远行，不便再照顾沁沁。”
她不曾对身边的人说起过唐楚兰身患绝症的事，这是唐楚兰的意思。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总不免成为别人茶前饭后的谈资，唐楚兰不愿如此。那是她在世上仅有的亲人，她也如是。
邵芝华听后，唇边绽开一抹释然的笑容：“远行么？倒是个豁达的人。”
唐晚说：“我姑姑她喜欢自由的生活。”
这是她对唐楚兰最深刻的印象。
唐楚兰是个很完美的女人，优雅知性，豁达开朗，懂生活也懂艺术，总能在唐晚最失意时给予她温柔坚定的力量。
对唐晚来说，唐楚兰不仅仅是她的亲人和老师，同样是唐晚人生的导师。
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在温柔中觅得最坚韧的本心。
邵芝华起身，走到一旁柜子边上，拉开柜门，从中拿出了一个盒子：“队长，你姑姑将要远行，也不知道你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替你照顾沁沁这么久，你总不好空手过去。我这儿正好有条丝巾，应该很衬她，干脆你拿去送她吧。”
唐晚跟着起身：“咦？芝华姐，这是你自己织的吗？”
“我……哪有这好手艺，”邵芝华眼中划过一抹黯淡，唇边隐隐有着某种自嘲，“这是别人送的，平时我用不上，不如让你拿去给你姑姑。”
唐晚打开盒子，惊道：“芝华姐，这也太贵重了吧，我怎么能……”
这丝巾是用云锦织成，做工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邵芝华拉过她的手，让她收下：“如若用不上，再贵重的东西也不过是废品，它应该在懂得欣赏它的人身上大放异彩。”
听了她这一席话，唐晚才终于点头：“那……芝华姐，我代姑姑谢谢你。”
邵芝华笑了：“好，这声谢我就收下了，到时可别告诉你姑姑，就说这东西是别人让你送的。”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chapter1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