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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杀机暗伏 ...


  •   顾煋安静躺在床榻上。

      这几日经历了很多事,按理说他应该沾枕头就睡,可他灵台清明,怎么也睡不着。

      要不是被压制着修为,境界破无可破,他甚至都想坐起来运转上一个小周天,内观六腑,看看有什么突破的迹象。

      殷寂连则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顾煋也习惯了他那幅样子,把他当作字画般的摆件。

      只不过这个摆件是能出声的。

      “师尊......”

      殷寂连问得百转千回。

      “你说。”

      顾煋回答得干脆利落。

      殷寂连依旧望着窗外,身子动也不动半分。

      顾煋觉得这多少有些不敬,不过念及手上铁链,就算了。

      更不敬的事情他已经做了。

      “师尊,如果弟子有一天......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您会杀了我吗?”

      殷寂连的声音微弱飘摇,就像海风中的蜡烛,很难让人想象,他是怎么把一句话说全的。

      原来是这个问题。

      顾煋思忖了一下:

      “做了什么事。”

      依旧是熟悉的沉默。

      “过来。”

      殷寂连很听话,慢慢走到床边,然后跪下。

      顾煋觉得这一幕多少有些诡异,让他想起来凡人间的生死离别。

      他支起身,发丝顺着动作从肩头淌下。

      他衣衫半敞,相比殷寂连那副衣冠整齐,领口一丝不苟地叠到最高的样子,应当是散漫至极。

      但殷寂连不敢去看,多余的一眼不看。

      剑的光芒雪亮至极,但出鞘时很少有人有那个命去欣赏。

      殷寂连微微发着抖。

      顾煋把手放在他脸边,他顿了片刻,主动把脸放在那人微凉的掌心。

      然后一下一下,蹭着。

      “......唉。”

      一声叹息。

      “你乖些。”

      “之前的事,我可以当看不见。”

      顾煋垂眼。

      不得不说,殷寂连这个跪在床边的角度选得非常精妙,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对自己全心全意,死心塌地。

      根本看不出来他和薛证道在魔渊一同算计自己,逼迫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飞升。

      也看不出来他引季长歌入局,趁顾煋心神最为虚弱之时,用缚仙索囚住他,再全身而退。

      这是一个精妙的棋局,可惜殷寂连身在局中,不是和他对弈的人。

      蠢了些。

      今日才知道害怕。

      “不......”

      殷寂连的声音闷闷。

      “到时候,师尊,拜托你告诉我。”

      “我会自己了断。”

      他明显是要哭了,但把一切声音强压在喉间。

      一点湿意沾在顾煋的指腹。

      “在那之前,麻烦师尊......”

      说到这里,他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措辞,迟疑了一下。

      “...怜悯我一下。长夜漫漫,我想多陪您走一段路。”

      说完他终于有勇气抬头去看,那个人俯视着他,脸上模糊,看不清神色。

      他需要吗?

      需要自己吗?

      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顾煋抽回手。

      殷寂连怔怔,脸边还有滴将挂不挂的泪珠。

      顾煋屈指欲在他头顶敲一下,但克制住了。

      他张开五指,在殷寂连脸上拍了拍。

      ————————————————————

      前往道阳派的马车上。

      这趟走得是密道,为了掩人耳目。

      马车虽然内部装潢华丽,但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就如同凡人间的车马一般。

      谁也不会知道里面坐的是道阳派剑阁的长老,实际的掌权人之一,修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季长风。

      以及她叛逃多年的妹妹。

      马夫坐在车厢前,目视前方。

      他打扮得也像一个凡人,因为天阴落雨,带上了斗笠。

      雨丝模糊了他的视线,马儿也有些疲累,光滑的皮毛山蒸腾出些许雾气。

      他是剑阁里的一名内门弟子,因为迟迟不破境,自请出山,在人间匡扶正义,斩妖除魔。

      这种情形在道阳派很常见。

      就算道阳派收下的弟子大多根骨不凡,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在修行路上顺风顺水的天赋。

      迟迟不破境,修炼收效甚微的弟子往往会入人间行走,如果心更狠,更上进的可以去魔界或妖兽聚集之地杀戮苦修。

      虽然那些凶地算不上九死一生,但受伤流血却是家常便饭,运气实在不好,等不到同伴支援,重伤残疾,甚至陨落的,也不是没有。

      他到底是个贪生怕死的,所以也只敢在人间游历。

      自从那场大战后,魔界被魔渊封禁,经历频繁的战火和动乱的人间在千年间慢慢休养生息。

      现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修界有数千年道统的道阳派坐镇,九霄门、落雪宫、慈心宗等正道门派互相牵制纵横,人间的林氏王朝传承不断,世代明君辈出,繁荣昌盛。

      一切都在蒸蒸日上。

      如果魔渊没破的话。

      虽然各大宗门已经派出精锐弟子前去镇压补救,但那日那么大的动静,以及那个闯出祸端的人——让一切的形式都不容乐观。

      毕竟有前车之鉴。那位之前就在魔界闹得如此难堪。

      谁还能阻止他呢?

      这位内门弟子摇摇头,想把那些烦人的思绪甩在脑后。他的目光不由得瞥向身后的车厢。

      他前几日接到了接应门中前辈回宗门的任务,正好他剑锋稍钝,也要回去休整一番。

      他心里有些疑惑,疑惑这位前辈怎么不御剑,或者乘飞舟,再不济用些法宝也行。

      可能门中那些修为比较高的人就是有些怪癖吧。

      而且......那位前辈好像还带了一个人。

      说是同行者,但两人间的关系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像是同伴,更像是仇人。

      雨下得大了。

      这名弟子在周身运起灵力,隔绝雨幕。

      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突然颠簸了起来。

      他心中暗叫不好,然而一个剧烈的起伏后,车轮已经停下,马匹挣扎了一番,也停了下来。

      他松开缰绳,传话入车厢:

      “前辈,轮子估计陷泥里了,您稍等。”

      “好。”

      还是之前那道平稳温和的声音。

      他翻身下车,没走几步路,身子突然一僵。

      一柄不过寸余长的小剑从他眉心里穿出。

      这剑很小,晶亮,就像孩童的玩具,和杀人利器这种词根本扯不上边。

      却轻易破除了这名弟子的护身灵力,将他一击毙命。

      这名弟子眉心涌出血流,浸湿了他的面容,领口,蓑衣,最后在他倒伏的身下积成一滩血洼。

      和泥水混合在一起,雨再大也冲不到这一蓬蓬的血迹。

      他死了。

      一个大宗派里的内门弟子,就这样悄无声息,毫无反抗之力地死在了雨声中。

      一只手轻轻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季长歌快睡着了。

      直到一阵颠簸传来,她那双昏昏欲睡的眸子一下子睁大。

      锐利的锋芒在她眼中闪过。

      那车夫说了句什么,她没细听,反正也无关紧要,大概是车陷入泥中的话。

      季长风应了一句,那车夫下了车。

      不多会儿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暴雨和泥水也掩盖不了新鲜的血腥味,季长歌反应很快,一下子贴到马车内壁上。

      尽可能和季长风拉开距离。

      她可不想待会儿被飞剑穿成靶子。

      季长风撩开车帘,外面暴雨如注。

      飞速落下的雨滴在车空中划出一道道白线。

      其中一粒雨珠,奔去的方向不是地面,而是她的面门。

      化剑为雨,杀人于无形。

      季长风似是毫无察觉一般,但又及时地缩回手,那枚雨珠即被挡在帘外。

      刺客挑眉。

      预想中血花飞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不过他并不气馁。

      此次的目标可是剑阁长老,道阳派内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怎么可能像那名境界低微的内门弟子一般简单好杀。

      他像一只被淋湿羽毛的鸟,潜伏在暗处。

      杀机毕露。

      “我看这人来头不小,你可没有剑,怎么对付一个暗中出剑的刺客?”

      车厢里的季长歌脸上挂着轻笑。

      季长风闭目凝神,神念笼罩在整个车厢外。

      “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

      季长风动了一下。

      季长歌猛然住嘴,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季长风现在警戒得很,断然不敢分出心神教训自己。

      她所有的神识都用在防备那密密麻麻的雨幕中。

      下一把剑,会从什么角度,什么方向,又何时袭来?

      无人知道。

      季长风修眉微皱,即使是她,也觉得有些棘手。

      刺客的修为并不如她,但她身边还有一个季长歌。

      如果她不管不顾地打起来,她这个好妹妹要不然趁乱溜走,要么趁机在背后捅她一刀。

      而且她之前为了活捉季长歌,手下收着,受了些伤。

      而那名刺客,也同样眉头紧锁。

      他找不到季长风的破绽。

      一时间,车厢内外陷入僵持。

      “季长歌,还不动手?”

      突然,一道声音在车厢内炸起,如惊雷般,贯穿耳膜。

      季长歌脸色一变,瞳孔紧缩。

      而季长风睁开双眼,面无表情。

      “姐……别听他瞎说,和我无关!”

      她话音未落,无数道剑光向暴雨中的车厢袭来!

      剑快到,连雨滴坠落的速度都变慢了些许。

      如同万箭穿心,车厢上瞬间被密密麻麻地洞穿!

      季长歌头皮一麻。

      她再也不敢藏拙,先前积攒的一点灵力尽数被她化成流光护体,着重护在心脉大穴。

      她做好了被剐成松鼠鳜鱼的准备,同时在心里大骂:

      爹的,杀季长风就杀季长风,拉她垫背做什么?!这刺客怎么当的?

      然而预想中的痛意并未袭来,她被一把拎起——这个拎法她化成灰都不会忘记——压在地上,是了,越低处飞剑越稀少,因为都是冲着季长风的命门去的。

      这刺客当真要她姐姐性命。

      慌乱间她的眼睛被衣料盖住,她猜是季长风的广袖。

      季长歌的胸口慢慢被温热的液体濡湿了。

      然后她浑身一松,灵力畅快流动,季长风松开了她身上的缚仙索。

      “联手,杀了他。”

      “杀季长风!!”

      车帘被风吹开,冷雨倒灌,那道声音底气弱了很多,想必那数量惊人的剑雨耗了他不少灵力和气血。

      季长歌抬手,流霜应召而起。

      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但她知道剑锋贯穿了某个人的胸膛,血花飞溅,混入雨水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彻底消失不见。

      ——————————————————

      陈玄是被猛烈摇醒的。

      他惊惧而起,一巴掌扇过去,像是在扇什么恼人的蚊子。

      摇他的人被这一掌风刮出去好远,直接滚到了门口,挤出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

      他忘了尽管陈玄看上多么唯唯诺诺,多么软弱可欺,那也只是在道阳老祖和季长风这等人物身前。

      再不济他也是蔺清唯一的亲传弟子,修界第一门派的掌门,该有的修为一点不差,该有的威仪装装也能出来。

      卓舟今日能秘密潜入掌门的睡榻边,都是烧了七天的高香,把阵法和禁制背了个滚瓜烂熟,才敢一试的。

      不过情况实在紧急,陈玄又睡得如此......香甜,他下手不自觉地重了点。

      一个修仙的怎么能睡得这么死的?卓舟捂着脸百思不得其解。

      “你谁啊?干什么啊?”

      陈玄带着三分睡意五分怒气两分疑惑嚷道。

      卓舟爬回来,一把捂住他的嘴,死命压低声音道:

      “掌门,出大事了,先跟我逃了再说!!”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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