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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缺口 ...

  •   十八、缺口

      往日颇有些冷清的路家大宅,在这一晚确是添了不少人气,热热闹闹的,连厨房都忙到不行,一盘又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被不间断的递了上来,那样式直把路悠乐看的口水直流,路垚也馋,但看着他这明显馋到不行却又强装镇定忍着的侄子却也是乐得不行。

      路家的规矩是菜上齐了才能开饭,于是破天荒提前入席的一群人此时也只能对着冒着热气的美食干坐着。

      路子夫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被通电话叫走,长辈没动筷晚辈也没人敢先吃,开饭这事儿只得儿再往后拖。

      这菜吧,好不容易上齐了,路悠乐这小孩儿满心欢喜的瞧着,却又不能开饭,心里对爷爷怎么还不回来的焦急最后还是跑到了面上,也对,到底还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再怎么掩饰也盖不住他眼里的情绪。

      路垚坐在他对面,一脸好笑的盯着他看,在被那小孩儿发现之后丝毫不收敛,甚至还逗他似的挑眉示意让他看面前那盘冒着热气的肘子。路悠乐咦了一声跟着看了过去,意识到路垚是想让他吃的时候赶紧摆了摆手,胖乎乎的小短手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路垚被他逗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乔楚生坐在他身边正在跟旁边的路森说话,闻声扭头过来看他,那叔侄之间不知怎么有些莫名的气氛。

      路森见状,左右打量了一番,瞬间就知道这中间是个怎么回事,稍稍一起身,一巴掌就拍在路垚头上,后者诶呦一声,捂着脑袋就扭头看过来。

      “你小子,小时候坑我,现在连你六岁的侄儿都不放过嘛!”

      “我哪儿有!”

      路垚皱巴着脸反驳,虽然多少有些无力,他故作委屈的往乔楚生身上靠去,嘴里念叨着他打我,老乔你给我打他。

      “闹呢”,乔楚生无奈的伸手推推他,被这俩活宝兄弟逗得笑开了颜,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路森口中的坑他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开口问了问。

      “诶,乔兄我跟你讲……”,路森白他那弟弟一眼,跟乔楚生说,“他这馋虫从小就爱吃,我也就……一般,有次我爹也像今天这般还没入席,桌上就我们两个,也有这么盘肘子,这小子自己馋但不说,一个劲儿怂恿我夹一个尝尝,我那次才回家,也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当真拿筷子去夹,就那么巧刚好被我爹看见”,路森一脸痛心疾首,“结果就是,那顿饭我在院子里罚站,这小子自己独吞了一整盘肘子!我三四天才回来一次啊,这死小子!”

      被控诉的人一脸不知悔改,“是你自己定力不行,怎么能怪在我头上呢。”

      话音刚落路森就伸腿踢他,两个二三十岁的人了你打我一下,我踢你一下,比对面那个坐的端端正正的半大孩子还幼稚。乔楚生被逗得憋着笑坐在中间,求助的眼神递给了对面的路鑫。

      “行了行了,爹马上就来了,你还想被罚站嘛”

      到底是大哥,声音一出这俩赶紧就坐直了身子。

      晚饭在一种较为和谐温馨的氛围下进行着,因为有小孩子和路垚、路森在的原因,多多少少还是比以往要闹腾,乔楚生坐在其间,脸上的笑就没停过,他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热闹的气氛了,小时候没有,后来去了白家,最热闹的场合也就是白幼宁跟老爷子在桌上拌嘴,再后来,可能就是白幼宁和路垚在饭桌上你呛我一句我回你一句……

      路垚熟练的给乔楚生夹着远处的菜,跟路森拌嘴的期间注意到那人的愣神,于是不动声色的拿肩膀撞了他一下,乔楚生回了神,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怎么了?”

      路垚轻声问他。

      “没事儿”,乔楚生笑了笑,“就是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路垚了然,点了点头,不过之后的饭吃的安静了许多,时不时还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饭过后,老爷子叫走了路垚,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后院,乔楚生没有跟去,独自一人站在前院的假山下抬头看月亮,还没到十五,月亮残缺了一点,像个被咬了一口的月饼似的。

      院里穿来穿去的人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忙得不亦乐,只有他自己落单似的站在那儿,白白生了一种孤独的意味。

      路森上完厕所回来,路过大厅的时候就瞧见这么个景象,于是稍一思索就叫人温了瓶酒过来,然后拿着两个杯子朝他走去。

      “喝一个?”

      路森晃了晃手里的酒,突然出现在乔楚生身后。

      没有预料中被突袭邀请吓到的反应,乔楚生反而淡定的扭过头应下,路森明显有些意外,挑了挑眉跟乔楚生一同靠着假山的边沿做了下来。

      侧着身子给杯子里斟酒,路森沉声开了话口,“再过两日就是我娘的生辰了。”,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像在自言自语一般,乔楚生刚疑惑上,路森就又接着说:“乔兄跟三土何时动身?此次要去哪里?巴黎还是伦敦?还是别的地方?”

      路森话音刚落就递上了杯子,然后转正身体,也跟乔楚生一样微仰着头看月亮。

      “三土要回趟学校”,乔楚生抿了口酒说道,这酒多少是烈了点,乔楚生这约么一半月没喝过酒了,冷不丁这么来一口,险些把他呛到,堪堪忍了窜到鼻腔的辣意,这才接着下半句说,“我去哪儿都行,看他乐意往哪儿跑,我跟着。”

      路森点点头,一口将手里的就干了,然后扭过身给自己又续了一杯。

      “挺好”,他冷不丁轻叹一声。

      什么?乔楚生询问的看过来,稍瞪圆了眼睛表达他的疑惑。

      “挺好的”,路森又重复一遍,自顾自的拿自己的杯子跟乔楚生的碰了一下,“这小子也算是得了个大便宜。”

      乔楚生有些分辨不出他话里调侃的意味到底有多少,于是乎也跟着弯了弯嘴角,路森见状赶紧解释道:“我是真觉得挺好。”

      路森:“我比路垚也就大四岁,我娘怀他的时候家里就剩我个半大孩子,那时候吧皮得很,整天上蹿下跳,成给我娘操心的了。”

      这故事起的有些突然,但乔楚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解,反而认真的侧侧身,听着与路垚有着几分相似的声音将小时候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爹当时忙,提过要把我送到我哥的军营里,但当时我才四岁吧,我娘怕我在军营里活不下来,就没同意……”,路森猛然断了话口,低头将手里的酒灌进嘴里,乔楚生瞧着他想,这人酒量是真好,竟是完全的面不改色。

      “我娘是个很有个性,很有想法的人,认定了什么东西就会很倔,这一点,三土真的是随了她。”,烈酒下肚,路森再开口又蹦出个跟上文逻辑不通的话。

      “她虽是个格格,但我家这几个姐弟都是她一手带大的,不怎么经旁人手来管教,她很有自己的法子,我小时候那么皮的一个人,都没长歪。”,说到这里,路森的脸上才稍稍带了点笑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算上在我娘肚子里那一年,我跟三土结结实实生活了四年,这小子小时候圆不楞登的可好看了。”,路森眯了眯眼,“挺好现在也算是养回来了。”

      乔楚生被这话逗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路森看他听出自己话里调侃路垚的意思,也没忍住跟着他一起笑了几声。

      “也得儿亏他小时候白,不然我娘走的那一年他瘦的跟猴一样,要是再黑点,我姐这个挑剔的就不把他带走养了。”

      乔楚生还没退下去的笑意僵在脸上,眨巴了两下眼睛,徒然沉默起来。路森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没有过脑子,等话都突突完了才反应过来,气氛有些过于安静,假山前的这两人都不说话,只低着头往嘴里灌酒。

      喝了两三杯左右,路森才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他本不想把气氛弄得这么低沉的。

      “怀着三土的时候还兼顾着我,到最后,她还是伤着了身子。”,路森说,“路垚出生的时候,我娘身体突然变得很差,以前能追着我满院子打的人,那之后连床都很少下了。”

      “但她还是坚持每天把三土带在身边,除了些需要别人抱着出门晒晒太阳,洗洗澡等她做不了的事,其余大多数的时间还和从前带我们一样。”

      乔楚生光听都觉得心头一颤,又暖又酸涩。

      “我当时只以为我娘感了风寒,见不了凉风,于是除了去学堂就是拿着我的小玩意儿跑进她房里跟三土玩,三土团子的时候很爱笑的,稍稍逗逗他都能咯咯咯笑个半天,每当那个时候我娘的状态都很好,所以我从没想过她会离开……”,路森长叹一声,抻了抻身子,仰着头望着月亮,“她走的那天早上,早早地差了人把三土抱去洗澡,我跟着去的,还拿着刚给三土买的小玩具,因为第二天……是这小子的生辰。”

      故事好像就是在这里停止的,因为从那以后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乔楚生转了转微微有些朦胧的大脑,半响才酸了一下,明白过来路垚为什么不爱过生辰了。早前在上海的时候他就问过路垚什么时候生日,他给送个大礼。路垚这个财迷也就听见大礼的时候亮了亮眼睛,但反应过来这礼的前缀后还是摆了摆手拒绝了。不爱过那玩意儿,乔楚生记得他这么说,不过平常也能送啊,老乔你想送什么大礼,不如现在送一下呗。滚蛋,乔楚生记得最后他还踹了路垚一脚。

      这场忆往事就在这儿停了,路森看了看乔楚生的反应,琢磨着后面的事儿乔楚生大抵已经知道了,于是乎给两人酒杯斟满酒后,将这场谈话拉回到最初,“我总在想,三土这小子其实挺苦的,他本可以是在爱里长大。”

      “但幸好”,路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悲伤,但很快又变的释然,他看着乔楚生,语气特别真诚,“幸好他能遇见你乔兄。所以我说挺好,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好。”

      这话深深钻进乔楚生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的原因,他周身变得热烘烘的。

      他裂开笑,眼角的挤出一根根弧线。谢谢,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完全卸下紧绷的神经,说出的最轻松的话。于是路森嗯了一声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两人颇有些默契的同时抬起杯子,碰了一下。

      假山前的两人没了约束,边聊边喝,聊帮派打架,聊枪械大炮,聊军营趣事儿、办的案子,聊这聊那也聊家国大事……两个人侃侃而谈,路森惊奇的发现,乔楚生表面看着对局势毫不关心,其实知道的很多而且也很有想法和见解,再加他这一身的功夫武力,如果参了军,进了军营绝对是个人才。

      他欲言又止,止了又欲,纠结了半天,直到看见路垚寻找乔楚生的身影才彻底打消了年头。诶,路森甩了下头,怎能差点忘了,他这弟弟跟弟婿是要出国的。罢了罢了,路森最后闷了口酒慢慢悠悠的起了身,莫要扰了他们的计划。

      “二哥!”,路垚瞄到路森想要跑路的身子,有些气呼呼的叫了他一声。

      “诶,诶,啊三土啊……”,路森这么说着,脚下却也不停,几下就没了踪影。

      乔楚生还坐在那假山沿上,瞧着路森远去的背影略有些好笑,又看看路垚那气鼓鼓的样子就更好笑了,所以在路垚站定到面前时,乔楚生列了个大大的笑。

      “你还好意思笑”,路垚白他一眼,伸手拿起酒瓶在他面前晃晃,“胆儿挺肥啊,还真敢给我就这么喝。我说你是一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啊,乔楚生你……”

      路垚叭叭叭训人的话不停,乔楚生仰着头就那么瞧着他,只把路垚看的越说声音越小,气势都弱了一大半。

      “怎怎么了?”

      询问的话刚一落地,乔楚生就环住他的腰抱了上去,路垚瞬间就噤了声,心想这人还挺会撒娇,于是乎没出息的附上他的后颈轻轻揉了几下。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时间一长路垚有些疑惑,就是说,就这么不说话他多少有点尴尬吧,我背后都被路过的人盯成筛子了。叹了口气,路垚无奈的叫乔楚生的名字,可肚子旁这人当真是一点反应也不给啊。

      路垚心下一咯噔,不会是……强行把这人的头掰过来。

      果然……这货睡着了。

      这睡眠质量,路三土这能睡得主都羡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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