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一梦》陵南

89、第 89 章

　　郁暮华出差的这几天，黑无常有些反常。它不大爱吃饭，平常最喜欢的玩具也不玩儿了，走路还有点瘸。

　　起先，易卿觉得它可能是阶段性emo了，之前也出现过几次。可是这次都三天了还没好，她决定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抱起黑无常的时候，易卿不小心碰到了它的右后腿，它“喵”了一声，声音有些沉闷。易卿这才发现它的右后腿的关节比其他的关节要大，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哪儿给弄肿了。

　　“你呀你呀！”易卿摸摸它的小鼻子，“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看好落脚点再跳。”动不动就一脚踩空摔个大马哈，每次都好了伤疤忘了疼。

　　黑无常用它那黑黑的小眼睛看着易卿，伸出右前爪放到了她的掌心。

　　易卿笑笑，这算是达成协议了。

　　到了宠物医院，先挂号，光排队就排了两个多小时。排到她的时候，黑无常在她怀里已经睡着了。得！易卿松了一口气，还能睡得着，说明还不严重。

　　医生看起来30多岁，白白净净的，有一股书卷气。

　　“医生，我家猫后腿关节肿了，您看看是不是骨折了？”易卿把黑无常的右后腿展示给他看。

　　他看了一眼黑无常，摇了摇头，“别白费力气了，放弃吧。”

　　易卿有点莫名其妙：“医生，您还没有检查，怎么能这么说呢？”他的这番话让她对他的好感全没了，黑无常只是关节有些肿大，现在还在她怀里睡得正香，有必要说得跟得了什么绝症一样吗？

　　医生指着黑无常的耳朵对易卿说：“这是只折耳猫，有先天基因缺陷，发病是必然的。”他看了一眼易卿，“你养的时候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折耳猫？是耳朵折起来吗？这么一说，黑无常确实跟她见过的其他小猫咪的耳朵不同，难道说，这是一种病？

　　“那……医生，”易卿试着问，“用什么办法可以治呢？”

　　医生摇了摇头，“这是它从出生就注定的命运，谁也改变不了。”

　　易卿依然不死心，抱着黑无常就往外走。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医生叫住了她：“它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全身关节变硬，最后死亡。”

　　她抱着黑无常走遍了C市所有的宠物医院，得到的是同一种回答：黑无常是基因缺陷，无药可治。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只觉得周身发冷。怀里的黑无常很乖，不时地舔舔她的手腕，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直往她怀里拱。

　　它一直那么懂事，就算是不舒服也一声不吭。

　　易卿摸摸它的耳朵，眼泪夺眶而出：“狗狗的耳朵可以耷拉着，为什么小猫咪就不行？”为什么，为什么又是基因缺陷？为什么要有基因缺陷？

　　郁暮华回到家的时候，正看到易卿坐在沙发上抱着黑无常哭得歇斯底里。

　　他急忙走过去：“雪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一只手给她擦眼泪。

　　“黑无常它……它……是折耳猫，我……我该……怎么救它？”她伏在郁暮华肩头嚎啕大哭。

　　郁暮华不停地安抚她：“别担心，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晚上，等易卿睡着后，他查阅了大量的文献，所有的报道都指向一个结果：折耳猫无药可治。

　　折耳猫有先天的基因缺陷，发病率100%。这种病的专业名称叫做“苏格兰折耳猫骨软骨发育不良”，发病后身体的骨骼会慢慢变硬，关节增生，脚掌肥厚，尾巴僵直，不能灵活摆动。郁暮华想起黑无常刚到家的时候尾巴就是直的，不像其他的猫咪那么灵活，那时候应该就有发病的征兆了。

　　不过这种病虽然治不好，服用软骨素却可以缓解病情的发展，也有报道说有的折耳猫在服用软骨素后可以活到十五六岁寿终正寝。如果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他们去医院买了软骨素，掺到黑无常的猫粮里，每天喂给它吃。这种方式好像挺有效果，虽然没有让它的尾巴变得灵活，但精神状态好了很多，食欲也恢复了。

　　就说嘛，黑无常这顽强的生命力，怎么会轻易认输呢？

　　————

　　一天中午郁暮华上完课回来，郁暮华回到家看到易卿正在收拾行李。

　　“你这是……要去哪儿？”

　　“北京。”易卿头也不抬，“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黑无常，它现在是非常时期。”

　　“你病刚好，需要休息，过几天再去吧。”郁暮华坐在床边摸摸她的头，“我陪你一起。”

　　易卿停下手中的动作，笑了出来：“我没那么娇气，在家里待得我都快长草了，也该出去转转了。”

　　“……也行。”郁暮华想了想，“明天下午出发吧，我上完课跟你一起去。”

　　“不用。”易卿和上箱子，“再过几天就校庆了，王老师说他接到了邀请，要过来做讲座。你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正好聚聚。”

　　“校庆你不回来？”郁暮华皱起眉头，“你要去几天？”

　　“一个月吧。”易卿把箱子放到门口，抱起地上的黑无常，“妈妈不在你要听爸爸的话哦！”

　　郁暮华站起身自嘲地笑了一声：“所以，今年的5月20号你还是要跟他一起过？”

　　易卿神情一滞，怀里的黑无常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不停地舔着她的手背。

　　“不对，”郁暮华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应该问是不是从今以后的每年的这个日子你都要跟他一起过？”

　　“我——”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我是……嗯……我马上下去。”挂断电话后，易卿把黑无常放回他的小窝。

　　“阿暮，这件事我回来再跟你解释。”说完，她推着行李箱快步离开了，走得是那样决绝，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北京。

　　刚从机场出来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尽管太阳已经落山了，可温度依旧没有要降下来的意思。

　　北京的夏天是越来越热了。

　　“雪儿，”卿立人发动车子，“小雨已经没事了，你待会儿见到他可别哭，他可最怕见到你哭。”

　　“舅舅，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小雨哥怎么会受伤呢？”

　　“亓枫那小子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二话不说，冲到小雨办公室就打，好几个人愣是没拉住。”

　　“我哥打不过他吗？”易卿不解，“他俩可没少打过架，我哥可没输过。”从小到大，李一在大院里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区区一个亓枫，怎么能把他打到住院呢？

　　“那几天他天天熬夜做手术，身体可能吃不消了吧。”卿立人满是自责，“也怪我，想让他快点成长起来，给他安排了太多工作。”

　　易卿把头扭向一边，气呼呼地说：“舅舅，您应该面壁思过，外加十万字检讨！”

　　卿立人笑笑不说话。

　　到医院的时候，李一正坐在床头看书。他的头上缠着绷带，右胳膊上打着石膏，左胳膊垂在胸前。

　　书放在他身前的小桌子上，他艰难地举起左胳膊，将大拇指放在书页上，用力一翻，将那一页翻过。

　　易卿的眼泪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小雨，看看谁来了？”卿立人拉着易卿走了过去。

　　李一抬起头，他愣了一秒，随后恢复如常：“雪儿，你怎么来了？”他把书合上，望向卿立人，“舅舅，你言而无信。”他明明答应过不跟她说的。

　　卿立人干笑两声：“小雨，你都这个样子就别逞强了。”他拍拍易卿的肩膀，“舅舅还有事，先走了。”

　　“嗯。”

　　卿立人走后，易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若无其事地刷着手机。

　　“雪儿，最近忙不忙？”

　　“不忙。”易卿低着头打字，头发不时地扫过手机屏幕。

　　“……哦。”李一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你饿不饿，哥带你出去吃饭吧。”

　　“舅舅带我吃过了。”

　　“……哦，吃过了啊，吃过了就好。”

　　空气陷入沉寂。

　　过了一会儿，李一往她面前探了探身子：“在给谁发消息呢，这么认真？”

　　“诗怡姐。”

　　李一身子一僵，眼神躲闪：“你给她发消息干什么？”

　　“她老公打了你，而她对此不闻不问，你说我找她干什么？”

　　“亓枫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才会冲动，这事跟陈诗怡没关系。”李一辩驳道。

　　易卿把头发拨至耳后，她双手环胸往后一靠，语气平静：“哥，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但他既然把你打成这样，就得承担后果。”

　　“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取决于诗怡姐的态度。”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诗怡姐如果也喜欢你，我会想办法让亓枫同意离婚，让你跟她正大光明在一起。如果她不喜欢你，那你招惹人家就是咎由自取。但无论如何，他不该下这么重的手，所以他也得付出代价。”

　　“雪儿，我——”

　　“雪儿。”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易卿和李一纷纷朝门口的方向看去，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易卿站了起来。

　　“诗怡姐。”

　　陈诗怡站在病房门口，她望着病床上的李一，神色疲惫，目光复杂。

　　“诗怡姐，你来得正好，有一个问题我——”

　　“雪儿。”李一打断她，“今天太晚了，诗怡也要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就今天说吧。”陈诗怡语气平静，神色淡然，“雪儿，你出来一下，我把一切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