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一梦》陵南

60、第 60 章

　　“你这算不算一箭双雕啊？”既能不让李轩堂的催婚，又能兑现等她的诺言。

　　“这都被你发现了。”李一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易卿扬起下巴，用洞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你可别想逃过我的法眼。”她往前凑了凑，目光如炬，“你在想什么我全知道。”二十多年的斗智斗勇，她早已成为了他肚子里的蛔虫。

　　“哦？”李一眉毛上挑，笑意加深，“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啊，”易卿摸着下巴作思考状，“你在想今天晚上我们去哪里K歌。”

　　李一愣了一秒，随即笑出了声，他点点头：“嗯。”

　　“是不是好久没唱了，心痒痒吧？”

　　“是。”李一看着她幽幽地说，“你本来不想去的，但看在我心痒难耐就舍命陪君子了。”

　　易卿：“……”

　　这怎么还会抢台词了？

　　李一唱歌也很好听，当年他还在眉间雪驻唱过一段时间，为店里招揽了不少生意。当时还有星探给他抛出过橄榄枝，要不是学了医，估计就C位出道了。

　　他们在KTV里唱了整整5个小时，出来后口干舌燥，大脑缺氧，但这段时间的压抑也一扫而空了。他们并肩往回走着，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阵阵微风。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这几个月她忙着郁暮华的事情，又接连遇到父母失联、章韵去世，神经一直很紧绷。但是在见到李一的那一刻，所有的苦闷和疲惫都不见了。

　　这可能就是家人的力量吧，无论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有多大的压力，只要回到家人身边，所有的不开心都会烟消云散。

　　“哥，我明天要回C市了。”易卿走在花坛的边边上，两只手臂展开，保持身体的平衡。

　　“我送你。”

　　“不用。”易卿继续朝前走着，“你在家多陪陪李伯伯吧，他都一年多没见你了。”

　　“以后我就留在北京了，陪他的机会多的是，不差这几天。再说，正好顺便回宁波看看姥姥。”

　　路边梧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李一的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那好吧。”看来他跟郁暮华这一面是避免不了了。

　　“怎么，不想让我跟你一起？”李一跳起来摘下一片梧桐叶子放在手里把玩，“还是说，怕我知道郁暮华住在你家？”

　　易卿一个没站稳摔了下来，李一伸手托住，让她免了跟大地的亲密接触。

　　“哥，你知道了？”

　　“嗯。”

　　这件事除了她跟郁暮华，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但李一是个例外。从小到大，他仿佛在她身上装了摄像头，无论她发生了什么，他永远一清二楚。

　　这种特异功能比X光还厉害。

　　“那你……嗯……算了，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吧。”只要不把她大卸八块，骂个狗血淋头就狗血淋头吧。

　　等了很久的骂声并没有到来。

　　她偷偷抬头观察着李一，只见他双手插兜，眼睛瞄向远方，目光飘渺，像是有很多心事。

　　“哥，你……”

　　“肯定是没办法了你才会这么做。”李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目光收回来落到她的脸上，“雪儿，哥太了解你了，对身边的人永远付出百分之百的真心，更何况他还帮过你。”

　　他果然懂她……

　　易卿鼻头一酸，眼眶里有泪水打转：“哥……”

　　“这就感动哭了？”李一戳戳她的脸，靠近了说，“你可别哭啊，我可没带纸。”

　　“哥！”易卿嘴巴撅老高，佯装愤怒。

　　“快跟上来了，我们比一比谁先到家！”说完，李一就迈着他的大长腿跑了。

　　“哥，你等等我!”

　　“不等。”

　　“你再说一遍！”

　　“不等。”

　　“你再说……”

　　“哈哈哈哈哈！”

　　……

　　第二天李一和易卿回去接郁暮华回C市，走之前顺便去眉间雪国风餐厅吃饭。为了照顾郁暮华，他们点了清淡的菜，基本上都是那种儿童标配。

　　除了“云端”。

　　虽然不是酒，但里面有些气泡水的成分，像他这种刚做完手术的人是不适合喝的。李一点这个也没想让他喝，只是一边品尝，一边讲它的来历。

　　不是这家店对外营销的那个古代女子为情郎酿酒的故事，是它真实的来历——易卿送给李一的成人礼。

　　李一讲得十分生动，画面感很强，仿佛当时的情景重现。他一边讲一边看向郁暮华，试图获得一些快感。

　　但郁暮华全程不为所动，他只是埋头吃饭，连看也没看那杯“云端”。

　　易卿拿胳膊肘碰了碰李一，小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吃货的潜质？”这可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吃货。

　　李一甩了她一个白眼。

　　吃到一半的时候易卿的头发掉碗里了，李一和郁暮华同时拿出纸巾给她擦。易卿有些为难，最后她一只手一张，将两人的纸巾全接了。

　　多好，俩人都不得罪。

　　“你丫怎么回来了？”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他长得跟李魁差不多，胳膊纹成了大花臂。

　　他朝李一胸口直接就是一拳：“你丫不是6月份才毕业吗，怎么现在回来了？”

　　易卿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李一的高中同学，好像叫——

　　“彪子！”李一也给了他一拳，“小弟我这不是提前毕业了吗，以后就靠你罩着了。”

　　“你丫少来。”彪子搂上李一的肩膀，“回国都不通知哥们儿，拿没拿我当兄弟？走，咱哥们儿好好叙叙旧。”说着就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走了。

　　啧啧啧，这哥们儿真不错……

　　李一这个人吧，哥们儿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有乖宝宝型的，也有杀马特型的；有温润的公子哥儿，也有粗俗的莽汉……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

　　今天能碰见“李魁”，明天可能就碰见“贾宝玉”。

　　人生处处是惊喜……

　　易卿继续埋头干饭，为了防止头发再掉到碗里，易卿决定把它扎起来。她看了一眼手腕，没有皮筋……

　　这能难得倒她吗？她拿起李一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把手伸进了口袋。

　　掏啊掏……掏啊掏……

　　嘿！找到了！

　　她把皮筋掏出来，将外套重新搭在椅子上。突然，一个什么东西从他衣服里滑出来滚到了地上。

　　易卿弯腰去捡，看到那个瓶子的时候她愣住了。

　　万托林。

　　“雪儿，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李一从她身后走过来。

　　“哥……”易卿拿着那个瓶子，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说这个啊，”李一从她手里拿过瓶子重新放回口袋，笑着说，“我习惯了。”

　　“哥，我——”

　　“快吃吧。”李一拿过她手里的皮筋帮她绑上，“再晚我们今天可走不了啊。”

　　“……哦。”

　　回去的时候李一开车，易卿坐副驾驶，郁暮华坐后边儿。这是李一去年买的一台越野车，后座空间非常大，可躺可坐，正适合刚出院的病人。

　　然而这个“病人”却始终摆着一张臭脸，尤其是看到她坐到副驾驶位置的时候。

　　易卿觉得他是怪她抢了他的位置。从今天的表现看，他跟李一相处融洽，完全不像之前针锋相对。而这只有一个解释，他看上李一了。因为李轩堂救了他的命，所以他看上了他的儿子。

　　虽然很牵强，但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这就是真相。

　　她不能放任这件事不管，不能眼看着他脚踩两只船……

　　所以副驾驶的位置必须是她的。

　　上车后她就伏在李一的肩膀上呼呼大睡。比起郁暮华的肩膀，李一的肩膀明显更舒服，超级宽厚结实，不像郁暮华，硌得脸疼……

　　这一路上，她听到李一在跟郁暮华说话，两人说了很久很久，好像还提到了她。她很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郁暮华跟他告白了，他的回答又是什么。但她实在是太困了，任凭怎么努力都听不清楚……

　　到C市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把郁暮华送回家后，李一载着易卿回了她的住处。这栋房子有一个房间是专门留给李一的，里面所有的布置跟他北京的房间一模一样。只要来C市他就住在这里，对这里比对自己家都熟悉。

　　“哥，晚安。”

　　“晚安。”

　　这一晚，李一失眠了。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车上的那一番对话让他知道了他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表面上她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她会喜欢上他吗？

　　这个问题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以他对易卿的了解，她不会喜欢他这样阴郁的人。她喜欢的一直都是那种朝气蓬勃的，无论是朋友还是二次元的人物，都是这种特质。而郁暮华，显然跟这种气质一点都不沾边……

　　第二天易卿陪李一回宁波看望林蓁。本来李一说要给老人一个惊喜，就不提前通知他们了。但易卿觉得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别这样做了。

　　一年多没见过的宝贝大孙子，真要给个惊喜，那不得高兴地晕过去？

　　车开进院门的时候，林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李一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林蓁就扑了上来。

　　“乖乖啊，我的乖乖……”

　　有一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