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桑下愚人

76、报官

　　瓶儿终究是连夜走了，儿时的情谊怎能轻易割舍，没人能开的了这个口，让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因为春娘和何皎皎都知道，这关必须她自己过去。

　　瓶儿是铁定不可能暴露她们的行踪，但是何皎皎为了保险起见，在瓶儿走的那天夜里的第二天，就让春娘收拾好细软同她一起离开，卢筠那人向来聪明，只要瓶儿回去了，他定然能根据蛛丝马迹反推出她们的藏身地点。

　　“春娘，挑男人得眼力足。”

　　天蒙蒙亮，河面上还起着雾气，泛着一层透衣的寒气，春娘坐在渔船的中间，紧紧抱住她们的包裹，平时这船都是瓶儿划的多，何皎皎上手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划起来左摇三晃。

　　春娘颤颤巍巍努力装作不怕的样子和了一句：“眼力足也是不顶事的，有的伪装的极好，还特会骗人。”

　　一时间二人皆被这话压的沉默不语，好一会儿何皎皎才淡定打趣着说：“那就换，四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了去。”

　　春娘噗嗤一声笑了：“你奇奇怪怪的话可真多。”

　　何皎皎两只眼睛笑的弯弯像月牙漂亮极了，“毕竟你们古代人太过古板，恪守三纲五常，四书五经都将人学傻了，没意思的紧。”

　　“皎皎你之前一定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地方。”春娘羡慕的抬头仰望着站起身划船的何皎皎，晨阳的光辉在柔和的水波中折射出的暖光轻轻将她笼罩，那一刻春娘仿佛看到了父亲口中仙人。

　　“嗯，十分的幸福。”说这话时，何皎皎的眼里氤氲着泪光。

　　“以前和爹爹在一起我很幸福，现在和皎皎在一起再次幸福了。”春娘的手指拨动着河水。

　　“妹子，妹子……”雾气里突然出现个男人的声音令二人同时警觉。

　　“妹子？刚刚还看到的，去哪了？”雾气里的男人体态宽阔，身姿挺拔，操着一口乡话。

　　何皎皎咬紧牙关快速往前不停的划，等划到累的两眼昏花再也划不动时才放慢速度任由渔船往前进，“我好像想起他是谁了？”

　　春娘时不时回头看那人有没有跟上来，“是谁？”舌头打结话也不利索。

　　“张婶子热心给介绍的相亲男。”

　　“相亲？”春娘心有余悸的捂住胸口，顺了顺气。

　　“张大婶给说的媒。”何皎皎依然轻松的笑趣道。

　　“那可如何是好？”春娘急着回头看了又看，始终不见那人的身影。

　　“春娘，只是说媒，不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我俩还在逃命。”

　　何皎皎的安慰并没有让春娘彻底打消心里涌起的打算。

　　河上的雾气渐渐退散，她们顺流而下，行至正午时上了岸，面前是一片山林，这一代听渔村的人说山匪猖獗，但眼下也别无他法，何皎皎转头看了春娘一眼，见她妆容妥当又往河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容，无不妥当，又将包裹里这些天赚的银钱拿出一部分，分别藏至二人腰间，剩余就都留在了包裹里，平时从不上香拜佛的何皎皎心头也暗自求了保佑，千万别遇上山匪。

　　“走。”春娘牵住何皎皎的手，安心的跟着她走进了山林或许是生平真没有做什么坏事的缘故，临时拜佛，菩萨也保佑了她，出山林时已至傍晚，期间随意吃了几口馒头对付了一下，等终于熬出山林后这饿意就涌了上来，恰巧前方不远处有处落脚的客栈，按理说开在这山林的出口处是有些奇怪的，但是此时恰巧客栈里的一个面白的伙计儿朝她们这里看了一眼。

　　迫于无奈，春娘和何皎皎二人一时间无法装作没看到，毕竟那人即使面貌长得和善，但那眼神着实透着狠戾，若是此时敢跑，她们二人必定会遭殃，本以为出了山林就万事大吉的何皎皎此时心里暗自较劲儿，果真平时不拜佛，临时需要菩萨也给临时起个作用。

　　春娘抓紧何皎皎的衣摆对着她轻轻摇头，何皎皎拍了拍她的手，用嘴巴躲过屋里人的视线，无声地道：“见机行事，不要吃里边的任何东西，我动筷时你再动筷。”

　　春娘定了定神，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此时二人面庞普通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有些丑的，春娘脸上满脸斑点，何皎皎脸上有个大痦子，能露在外面的地方也都被何皎皎给抹黑了，可谓是天衣无缝的伪装，也难怪当初祈言好奇过。

　　“二人打尖还是住店？”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突兀地挂在了冰冷而又麻木的嘴角上，看的春娘汗毛直竖。

　　“住店。”何皎皎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这般变化不仅吓到了春娘，同时也让一旁的那个伙计儿倒了胃口。

　　“姑娘这嗓音，真是别具一格。”

　　“自小便是这般，我妹妹累了，我们的房间在哪儿。”

　　“楼上一共四间房，姑娘们的房间是在左拐的第一间，本店夜晚吵，入睡前堵好耳朵。”

　　“谢了。”

　　说着就带春娘上了楼，到了楼上房间的第一件事，何皎皎确定窗户能不能打开，又往地面瞧了一眼。

　　另一边，那个伙计儿将春娘她们目送回屋后就跑去了后厨，那里早就坐了一个人，正在无聊的喝酒打发时间。

　　“今日来了两个姑娘，样貌一般，还有一个破了嗓，着装打扮看起来是个干净利落地，身上既没带刀也没带剑。”

　　“没带刀剑不能证明她们不会武，不会武两个弱女子敢夜里闯咱们虎头林？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不拿兄弟们当人？”

　　面白的，现伙计儿，渐渐眼神幽深，大当家的就非得给他配上这么个只会吆五喝六的人？干活期间还喝的醉醺醺。

　　“王富贵，你小子好样的，给大当家的看上了就瞧不起爷了？”

　　“李霸，你也别以为我还是之前的我，现在我可不是你身边的那条哈巴狗了，别忘了大当家本来的意思是什么，又是为何在这山林里开了家客栈？”

　　“你也别用这种话来压我，我自然是知道大当家为什么这般做，无非是关于我们的流言蜚语传的越来越多了，半月前还有官兵去山上找过，索性这几天山林里雾重，他们没找到，还迷路了好几个被我们抓住宰了。”

　　“大当家让我们来收集信息。”王富贵简明扼要指出问题根源，不想再同李霸废话。

　　“今夜这两个姑娘要是没发现什么就放她们走，也好传出去点好话。”

　　“想也别想，老子都多久没碰过女人了，这好不容易闻到了肉味，也提前喝了酒，再不让吃，就是你小子故意找茬。”

　　“女人多了是，真是有妓院，犯不着在这种敏感时期，惹祸上身。”

　　“我不管你，你也少来管我。”

　　二人不欢而散，很快春娘这边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啊？”何皎皎连忙将撕开绑成绳子的被子给扔进了床下藏着。

　　“刚刚没听过你的声音。”春娘不开门。

　　何皎皎随手抄起床边的瓶子，站在了门口。

　　“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刚才听伙计儿说这里来了两个住客，特意送来几碟小菜和饭给二位压压惊，刚经过那山林肯定被吓坏了吧。

　　那歪七扭八的人影，打在房门上更显狰狞，仿佛下一秒这些影子就会化为利刃穿透房门将她们二人扎入地底。

　　“放楼下吧，等姐姐收拾好，我们就下去。”

　　“听姑娘的。”屋外的李霸见状，气的咬牙切齿，临走前竟突然推了几下门，晃下一层灰落进了春娘和何皎皎的身上，眼睛里。

　　“我们走。”

　　何皎皎对着春娘动了动嘴巴，春娘立即将被子从床底掏出来，绳子从窗外一直放到楼下。

　　“你先下，你动作慢。”何皎皎催促春娘。

　　春娘也不含糊，说下就下了，只是当何皎皎要跟着下来时，门被大力的一脚踹开。

　　“死娘们，另一个人呢？”

　　说着就听到一阵巴掌声，随后又听到了女人衣服的破裂声，接着一声男人歇斯底里的呼痛声，震散树两边睡觉的林鸟，呜哇哇一片。

　　“快逃。”说是迟那时快，那个伙计儿在不远处也看到了春娘，春娘见状再顾不得什么，疯狂往山林里逃，灌耳的风声，鼓鼓地响，林子里的月，落下的白，随着春娘奔跑速度的加快，渐渐恍惚成了雪，肺里的空气，盛进去的不再是寒风寒雪，而是冷风冷月。

　　春娘没了命的跑，跑得飞快，途中作呕数次，又深深的压了回去，直至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一脚踩空，顺着坡滚了下去。

　　撞上石头也不敢拉住周遭的藤蔓停下，这样滚也比她跑来的快。

　　这一次，她一定要赶上，终于在撞击最后一棵树后，春娘停了下来，随后连忙爬起，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前跑。

　　也许是命运多次戏耍她的缘故，就连命运之神都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继续漫无目的连跑带走，一个时辰后出了另一边的山林。

　　去衙门，她得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