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为何还不抢亲》瘦山寒

11、少年游·十一

　　“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去接秋谷回来？”夏丘整理自己东西时，忽然想起了这事儿。

　　东里玉大马金刀坐在软椅上，低头玩着一缕头发，没说话。

　　夏丘不明就里，以为东里玉还在气秋谷任性，便暂时按下不提。

　　这时，门外传来乔闻轻快的声音：“东里师兄，夏丘师兄，是我！”

　　夏丘立即看向自家主子。

　　只见东里玉从容起身，慢慢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看似懒散，但颤抖的手已经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又来打牌？”东里玉见了乔闻，缓缓靠上门框，含笑问。模样姿态都像只开了屏的孔雀，可惜乔闻是个痴的，看不懂。

　　“不了不了，今晚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乔闻说着，取出两面镜子递给东里玉：“我来是给你们这个，以后好联系。”

　　“这是？”东里玉举着镜子，看的却是乔闻。

　　“见面镜。”乔闻介绍一番，又催促二人：“快试试，看能不能！”

　　东里玉递给夏丘一个，回头又把乔闻拽进屋里：“我不太会，师弟来教教我。”

　　夏丘看着手里的见面镜，头顶浮上六个点点。多稀奇啊，堂堂魔尊，不会用见面镜。

　　夏丘暗叹了一口气，决定躲远点，免得被这莫名的氛围同化了。

　　乔闻却全然不察，指着镜面认真道：“把灵力注入进去，默念想要联系的人就行了。”

　　“这样吗？”东里玉收回灼热的视线，把手中变得模糊的镜面展示给乔闻看。

　　“对！”乔闻笑起来，把手中同样变化的镜子也举了起来：“看，只要我回应你。咱们就能通过镜子见面了！”

　　东里玉抬眼看去，脸色一变。

　　这镜子……

　　细看间，乔闻发现了他的变化，蹙眉问：“东里师兄，怎么了？是不是这有什么问题？”

　　东里玉郑重点头。

　　乔闻脸色一白，随即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难怪我觉得有人动过我的镜子！东里师兄，你仔细看看，能感觉到什么吗？可要上报剑主？”

　　乔闻把镜子递给他察看，清俊径直的眉眼蹙在一起，像只犯了愁的漂亮兔子。

　　东里玉认真察看一番，随即忧心忡忡地看向乔闻，正色道：“嗯，它看起来果然比你给我那个要好看一点。”

　　“嗯？”乔闻一头雾水地看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东里玉直接上手，把他的镜子黑进了自己的纳戒。
　　面对他震惊的目光，东里玉坦然道:“我就要你用过这个。”

　　语气还是学乔闻的，轻轻快快，很有活力。

　　乔闻这才反应过来。

　　他凑近东里玉，压低声音问：“师兄，你在逗我吗？”

　　东里玉笑而不语。

　　乔闻心下打鼓，还是多嘴解释了一句：“都是一样的。我这个可能是因为用过，看着亮一点。”

　　东里玉看乔闻一脸认真，想忍笑，却没忍住，只好凑到乔闻耳畔，含笑道：“不用解释了，我就是想要闻儿你用过的这个，别无他意 ”

　　闻儿……
　　还不是姜云那种带儿化的叫，而是把两个字都拖长叫实了。

　　听着……莫名有些暧昧。

　　怎、怎么突然这样啊？

　　难、难道是下午，他像个痴汉一样摸师兄头发的事情暴露了？

　　念及次，乔闻的脸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

　　“怎么，闻儿不愿给？”东里玉进一步追问，语调也越发过分，认不出是调戏还是亲昵。

　　“没有……”乔闻说着，心里跳得厉害。他其实想问东里玉下午是不是醒着，却没这个胆子开口。
　　一旦开口，东里玉不喜欢他则罢，若是喜欢……
　　乔闻脸上的热意迅速消退了下去。

　　他并没有资格接受他人的喜欢。

　　“东里师兄不嫌弃就拿着吧。我回去了。”乔闻说完，夺步出了房间。

　　东里玉瞧着忽然变得冷淡的乔闻，笑了声，感慨：“不理的时候粘着，我进一寸又自己跑了。乔闻，你在怕什么呢？”

　　说话间，他取出纳戒中抢来的镜子查看。等确认镜中残留的东西，那双本带着笑意的眼睛，瞬间冷了下来。
　　夏丘瞧见，不解问:“主子，怎么了？”

　　东里玉把手中镜子举起。

　　夏丘仔细一瞧，脸色大变，当即跪了下来，“主子息怒！”

　　东里玉看着惶恐的夏丘，缓缓坐回软椅靠上椅背，细长的手指轻敲镜面，伴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说：“十年前，我推翻北地赤琰，坐上尊位，头一件事便是令你们四个肃清北地，务必将不臣、不忠、不服之人杀干杀净，如今，你们这事儿倒是做得不错。”

　　随着漠然的话音落下，一缕魔气从乔闻的镜子中飘散出来。

　　夏丘低下头，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相较夏丘从前侍奉过的魔尊，东里玉算得上明主。
　　他并不像前任魔尊高高在上、把手下人当狗、生杀予夺。

　　他给予了每一个臣服者足够的尊重与帮助，但有一点，得听话。

　　即，他没让你离开北地，你就不能出现在内地以外的土地。
　　否则，杀。

　　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况，显然是有人公然挑战了这一底线。
　　而他们几个，管控整个北地却毫无察觉。这失职之罪，避无可避。

　　“人定然还在船上。请主子给属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属下定将这人找出来！”夏丘说完，深深叩拜下去。
　　*

　　隔壁宿舍。
　　乔闻回来后拿了本书看。看着看着，脸上却又烧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红彤彤的。

　　姜云见了好奇，凑过来戳了戳乔闻发红发烫的脸，“闻儿，干什么呢？脸怎么这么红？”

　　“！”乔闻回神，当即把书盖在脸上，摇头不语。

　　姜云会意：“哦~看春宫呐？”

　　蒲星辰闻言看了过来，连打坐的林慕月也把眼睛掀起一条缝。

　　乔闻当即坐起来，用手里的书丢姜云：“胡说！”

　　姜云躲过书，坐到乔闻床上，盯着乔闻猴屁股似的脸感慨：“那奇了怪了，你这般是为何？莫不是开了窍，动了春心？”

　　“怎么可能，别胡说了！”乔闻说完，缩进了被子里，自己也说不清是心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诶好闻儿，别躲呀，和我们说说呗，你喜欢上谁了？”

　　“是咱们学堂的女修，还是仙山的仙人？”

　　薄薄的春被挡不住姜云的刨根问底。

　　但幸好，姜云没往隔壁猜。

　　乔闻躲在被窝里，暗自松了口气。

　　被窝外的姜云见问不出什么，也偃旗息鼓，上床休息了。

　　林慕月看了眼躲在被窝里的乔闻，垂下眉眼，弹指熄灭了烛灯。

　　黑暗的宿舍更显寂静，只能听见巨桨摆动和飞舟航行的声音。

　　约摸一个时辰后，乔闻以为所有人都睡了，于是慢慢冒出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双眼亮晶晶的。

　　乔闻如今不过十八岁，没了灵根，长得慢，人也瘦削，看着还有些稚气。但那眉眼却是极漂亮的，等年岁再长点，脱了稚气，定然又是另一番模样。

　　不过，乔闻对此还没什么概念。自卑与自负总是交替出现在少年身上。

　　乔闻想着今日的事情，心中隐隐升起了些许从前完全没有过的期待。

　　也行，东里玉真的对他……

　　“还没睡？”林慕月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乔闻吓得一个激灵，所有绮念瞬间烟消云散。他抬起头，看向突然站起来的林慕月。林慕月正一目不舜地盯着他，那眼神让乔闻想到了刑堂的刑讯仙人。

　　乔闻的眉头紧紧蹙起，就这样看着林慕月步步走近，直到停在他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我们聊聊吧。”

　　乔闻当即转过身，背对林慕月，小声嘟囔:“我要睡了！”

　　然而这次，这招不管用了。
　　如此明显的抗拒还是没挡住林慕月的话。

　　“对东里玉动心了？”

　　算算几个字，以平静的语气说出，却瞬间戳破了乔闻心上那层遮羞布。
　　乔闻呼吸一重，十分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一时间生气、委屈、心虚等数种情绪涌上了心头。

　　这些林慕月都无从知道，还揪着这个问题追问：“为何不说话？”语调平平淡淡，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乔闻忽然没了耐心，扬声答了句“是又如何”。

　　这动静吵到了姜云与蒲星辰，两人发出不满的嘟囔。

　　林慕月瞥了二人一眼，又收回视线。“你觉得应该吗？”这次的语气冷了几分，看来是真的着急了。
　　可是……应该吗？

　　什么叫应该？

　　林慕月以什么立场来质问他应不应该？
　　再者，怎么就没人问他愿不愿意呢……

　　乔闻瞬间攥紧被子，把脸转向了一旁。

　　林慕月见他这样，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忧色，语气严肃起来：“就当是为了他，少动这样的心思。剑尊出关在即，你们的事儿本已近了。届时天下皆知，何苦再去伤别人的心……”

　　“林慕月！”本已选择沉默的乔闻陡然出声，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暗夜中彻底爆发：“凭什么！”

　　林慕月一时愣住，似没想到乔闻会是这个反应。但很快，他面上的忧色就更为浓厚。

　　“乔闻？”一旁的姜云与蒲星辰被吵醒，瞬间坐起来点亮烛灯。灯光照耀下，二人看清了林慕月不悦的脸色，也看清了乔闻气得发红的眼眶。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都是少年人，兄弟一哭比天大。姜云当即下床，挡在乔闻与林慕月之间，笑道：“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

　　“抱歉，吵到你们了。没什么，休息吧。”乔闻说着，躺回床上，再度蒙上了被子，俨然拒绝交流的姿态。

　　林慕月更气人，直接无视了姜云，冷冷丢下了一句:“你自己想清楚！”

　　被吵醒的姜云与蒲星辰一头雾水，想问两人为什么争吵却又被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愤吓住。

　　而被子里，本还摇摆不定的乔闻，因林慕月这一句威胁，下定了决心——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人生。
　　*

　　是夜，乔闻病倒了。

　　病情来势汹汹，烧得乔闻神志不清，连自备的药丸也吞不下。

　　姜云吓了一跳，忙唤蒲星辰去请精通医术的天权剑主。剑主来替乔闻开了汤药，临走又嘱咐姜云等照顾好乔闻，莫让他劳神忧心。

　　姜云点头应下，配合着蒲星辰拿药、煎药、喂药。

　　一番忙碌后，天色大亮。

　　姜云半瘫在昏睡的乔闻身旁，暗叹一口气，还在忧心夜里的事情，“也不知道慕月半夜和闻儿吵什么。”

　　蒲星辰啧了声，看不惯，“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云瞬间来了气：“最烦你这种态度了，你到底拿不拿我们当兄弟？”

　　蒲星辰不语，转身去打扫房间。

　　姜云看着他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有情有义姜白云，无情无义蒲星辰!”

　　蒲星辰头也不回：“谁是姜白云？”

　　姜云暴走：“啊！我杀了你个无趣的木头人！”

　　乔闻烧得迷迷糊糊，在姜云与蒲星辰的说话声中时睡时醒。

　　中途似有人来，轻轻将他抱入怀中。乔闻嗅到眷恋的气息，不由亲昵地蹭了蹭。

　　东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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