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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全村都知道了 ...

  •   红日西斜,三人回到曙光儿童村。

      曙光的院墙被拆除,空地上堆着几垛砖,工人们正在和沙子。

      白雪过去询问,才知是中午临时安排的工作,要加高院墙。

      村长见了申燃手上缠的纱布愧疚不安,“申总监,后面您就别去了,要不先在办公室休息会儿,孩子们不往那去。”

      严闯抢在前面说话:“村长,没事,老爷们儿受点儿伤不碍事。您忙您的,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就行。”

      村长不敢怠慢,搬来两把椅子,“在医院准没少折腾,先坐。中午饭都没顾上吃,我去炒两菜。”

      严闯顺嘴说:“我们回来路上吃了,你快别忙活了!”

      两个陌生的年轻女人从屋里出来,手拿抹布,端着一盆脏水,见到白雪点头打招呼,然后去洗手池清洗。

      白雪仓促对她们点头,转身叫住了走到她身边的村长,小声问:“村长,她们是什么人?”

      “是邢涛带过来的老师!”提起这件事,村长不能自已,“邢涛说申总监一直在给曙光招老师,就在昨天下午招齐了,中午就带着桃子和小童过来了。幸好还有两个房间闲着,打扫一下就能住了。”

      不知何时严闯已经和孩子们打成一片,不大的院子,追逐打闹,好不热闹。

      人群疏密间,白雪看到了数米外老槐树下打电话的申燃,他总是习惯站在人群外面。

      白雪被孩子们的叫喊声引走目光,而后看遍整个院子,顾不上话没说完的村长,转身朝屋里走。

      “哎!小……”院长似是有所顾忌,终是没能将话说出口。

      正厅里只有一个男孩在画画,白雪找过了卫生间,又快步走进走廊。

      “白雪!”

      白雪慢慢停住脚,转过身时见申燃正站在走廊口。

      申燃不忍对她开口,“笑笑走了。”

      简单四字却不易懂,白雪琢磨不透,再往前走,推开了集体宿舍的门。

      申燃眨眼就后悔了,“我让邢涛送她去儿童福利院了。”

      门开了,正对着的那面墙,放轮椅的位置已经空了。

      白雪这才清楚他的来因,对他说了声谢谢,却连头也没抬,将他一人留在了这里。

      她径直去了厨房,再出来已见夕阳。

      院墙砌到半人高,工人们仍在赶工。

      她找到一个包工头模样的男人,“许师傅,到点就下班吧。这里晚上太平,不用急着今天砌完。”

      许师傅随手一指,“这些活儿不算什么,不干完了,我心里不踏实,回去觉都睡不好。”

      白雪过意不去,久久看着工人们忙碌的身影。

      许师傅赶她走,“行啦!你快忙你的去,我这天黑之前就能完活儿了!”

      炒菜声和敲砖声一起响,曙光往日不曾这般紧张。

      “小雪,多准备几道菜,这个时候申……”村长来到厨房,看到预备出来的菜放了心,“行,你看着做吧。”

      天未黑,院子里已经支起了临时照明灯。

      白雪从厨房出来,院墙已有一人高。她无暇细看,快步走出了曙光。

      时候不早了,厨房的油烟机还在响。

      孩子们几次来敲厨房的门,无不被王姐哄走。说厨房危险,下次不许来了;说饭马上就熟,先去洗手。

      曙光西侧的胡同,几盏路灯还没亮,一男一女并排朝着曙光的方向走。

      白雪先走出胡同,把手上两提纸盒装的白酒给许师傅看。

      一旁的青年气喘吁吁,搬着一箱啤酒先进了曙光。

      许师傅一下就明白了,“你这孩子!”

      他忙不迭吩咐工人们放下手上的活儿,工人们掸去身上的土,洗手洗脸,先后进了屋。

      青年放下啤酒就走,白雪马上追了上去,“张纬,在这吃吧!”

      张纬见不少生人在,借故推辞了,“不了,我妈正做着呢。”

      圆桌和几张长桌上的菜一样,还多摆了两盘油炸花生米和酒。

      村长招呼工人们坐到圆桌,白雪逐个倒酒。

      许师傅生怕白雪走,忙先把她叫住:“小雪,跟大伙一块喝点儿!”

      工人们纷纷附和:“是啊!是啊!一块喝点儿!”

      白雪倒了一杯茶,走到圆桌余下的位置,“我不会喝酒,我以茶代酒。”

      严闯手拿一把花生米,站在申燃身边一副过来人姿态,“小雪老师办事没得说。你看她,多招长辈喜欢。吵架了就把她一人搁在这,以后有你后悔的。”

      申燃忍不住笑了,走向一旁的长桌。

      村长唯恐招待不周,“申总监,严先生,你们随便坐。”

      工人们开怀畅饮,许师傅时而插进一句稍后的工作安排,讲道新门的规格,说过两天能到。

      许师傅对白雪竖起大拇指,“小雪,你这厨艺真行。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白雪不敢当,“大部分是小童做的。”

      “村长!”许师傅借着酒意,对白雪不吝夸赞,“小雪这孩子好啊!年纪轻轻的,把这些孩子照顾得这么好。不嫌我们这帮老爷们儿脏,天天往后面送吃送喝。怕我们中暑,给煮绿豆汤。以前我们哪有这么好的待遇?不拖欠工资就是好的!”

      村长不善言辞,“小雪能干,曙光多亏有她。”

      白雪拿起酒瓶,走到一位空了酒杯的工人身旁。

      工人赶忙拿走酒杯,抬头便是一张红到耳根的脸,“小雪,我就一杯的量,多了真不行!”

      许师傅:“小雪,老李可不能醉,之后的活儿还得靠他呢!”

      工人们和白雪无不是天天见,喝了酒后变得话多起来。

      “小雪,你今年多大啊?”一圆寸工人问。

      白雪心中有数,借着正给其他人添酒,就装作没听清。

      圆寸工人自顾自说:“我外甥今年本命年,人老实本分……”

      “老刘,你快打住吧!”许师傅一句话把他打断,“小雪是我亲侄女,就你那傻外甥我又不是没见过,看着就不伶俐,快别耽误我们小雪遇见好男人。”

      一桌子工人哄笑,齐齐拿老刘取笑。

      工人们吃饭麻利,干了杯里的酒,一个接一个走了出去。

      许师傅:“小雪,我们吃好了。这桌子你受累收拾了,趁着孩子们还没睡,我盯着工人们赶紧把剩下的活儿干完了。”

      白雪吃的寥寥可数,忙不迭送工人们出了屋。

      孩子们吃完下了桌,白雪和展童收拾饭桌。

      要刷的东西不少,白雪让展童去给其他人帮忙,一个人留在了厨房。

      村长:“严先生,怎么这么急着走?”

      严闯:“没办法,家里还有个小祖宗等着我回去呢。”

      村长:“您看……来就来吧,还捐了这么多钱。”

      严闯:“我这不是跟小雪老师看齐嘛!我没时间,就出钱。行啦!您快回去吧,这山里头天黑了还挺凉。”

      屋外,脚步声远,施工的声音中,轮胎撵过土路,渐渐没了声音。

      天黑了,临时照明灯更显得刺眼。

      白雪从厨房出来,眯着眼朝院墙的方向看过去。

      院墙大体砌好,一人站在工人们身后,样子就像监工。

      “小雪,你说这可怎么好?”村长走过来,凡事都要与她商量,“申总监说要住在这,没有能住的房间不说,以咱们曙光的条件,也实在招待不了申总监啊!”

      白雪随之看向申燃,短暂考虑,对村长说:“没事,交给我吧。”

      村长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方才与她提及这件事情,“小雪……下午邢涛带着儿童福利院的人过来,说要把笑笑接过去。他说笑笑脑瘫,在曙光不好照顾,去福利院是最好的选择。我一想的确是,就答应了。”

      村长鼻子泛酸,“笑笑来的这些年,一直是你给她做复建。她从开始站都站不起来,到后来能走,你费了不少心。你当时不在,没办法跟你商量。邢涛说早晚都要去,不如就尽快,免得当着你的面,你心里难受。这事不到半天就办妥了,我想申总监应该是给福利院捐了不少钱,不然不会这么快。”

      白雪沉默,对此却心知肚明。

      这个话题必然催泪,村长长舒一口气,说起眼前的事,“我看桃子和小童挺有经验的,下午这半天把这些孩子照顾得挺好。现在多了她们两个,也能给你减减负。这段时间你不容易,先好好歇两天。”

      白雪点头,“行,我先去忙。”

      她走进走廊,十几分钟后抱着床上用品出来,放到东边的洗衣房。

      院子里只剩下一盏平时用的照明灯,工人们已经收工。

      白雪和申燃相向而行,停在了院子正中。

      灯光下,申燃先开了口:“在这里是不是都叫老师?”

      白雪微张着嘴,那一声称呼没来得及叫出口。

      好在“老师”的含义不止一种,她对他改了称呼,“申老师,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您可以住我那间。床上用品我换了干净的,您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走廊第一个房间。”

      她言语简明,说完便朝着门口走。

      申燃问:“去哪?”

      白雪脚步稍停,“买东西。”

      路灯亮了,飞虫撞着灯泡。

      吱扭吱扭,齿轮摩擦声在这条狭窄的胡同尽头响。

      佝偻的身影走到路灯下,手扶车把,以破三轮代步。

      白雪一路小跑,快追上老人时却放轻脚步,近到老人身后,跨一大步,大喊一声:“奶奶!”

      陈爱莲哆嗦一下,看清是她,更扬高了手,“都多大了,还就知道闹!”

      落在手臂上的一巴掌并不疼,白雪顺手掌着车把,推着这辆载着几个纸箱、易拉罐、饮料瓶的破三轮,“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外面?”

      “在家闷得慌,出来转一圈,这不正要回去。”陈爱莲见到她很是意外,“你怎么也出来了?”

      白雪:“出来买个东西。”

      陈爱莲注意到她穿着半袖,“出来怎么没套件衣服?都过立秋了,晚上凉。”

      白雪笑吟吟,“没事,我不冷。”

      陈爱莲突然想起这件事,“上午去哪了?大喇叭广播找你,喊了两个多小时。”

      白雪:“有事出去一趟。”

      “可把你对象急坏了,可着整个村找你。”陈爱莲对她叮咛,“是不是吵架了?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白雪解释:“您误会了,我没对象。”

      “啊?”陈爱莲把耳朵贴到她那边。

      白雪大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嗨!”陈爱莲恍然大悟,“你看我这岁数大了,耳朵听不见。是你男人啊!也是,你都二十二了,我还老把你当孩子。”

      白雪解释累了,“不是,他是领导。”

      陈爱莲埋怨她,“你这孩子不懂事,谈好对象了还瞒着。”

      白雪:“我要是有男朋友了,一定第一时间跟您说。我傻吗?不要嫁妆。”

      陈爱莲回头往后看,一个年轻男人步伐稳健,距她们几米远。

      老人面上劝和,实际又把她一顿说教,“我看这小伙子不赖,长得精精神神,一看就对你死心塌地。谈对象就要真心实意对人家,为一点小事就闹离家出走,说出去让人笑话。”

      白雪叹气,“我没离家出走。”

      陈爱莲扶上她的小臂,转身叫道:“小伙子。”

      申燃几步赶上,与白雪和陈爱莲同站在路灯的投影下。

      陈爱莲问:“你叫申……”

      申燃谦和低头,“申燃。”

      “申燃。”陈爱莲记下这个名字,“照顾好小雪,我看着你呢。”

      电线杆上四个大喇叭各指一方,三人经过村委会,走过这条街,拐进胡同。

      几栋二层自建房中间,一座院子寂寥,两扇铁门颤颤悠悠,轻轻一推,就怕掉了。

      白雪把三轮车推进院子,送老人进了屋。

      她耽搁了些时间才出来,一手一个苹果,把较红较大的那个给了申燃,“奶奶给您的。”

      丁字路口,一家小超市的灯光尤为明亮。

      白雪和申燃踏进超市,门口柜台里的男人见了他们直接笑出了声,“小雪,跟男朋友和好啦!”

      “张……”白雪招呼没打完,脸上就只剩下牵强的笑容,“张叔,他不是我男朋友。”

      张叔说得可谓有把握,“都什么时候了,还瞒着我。谁来我这买东西不念叨几句?上午那阵儿广播,全村都知道了。要不说你眼光好,这小伙子一表人才,还对你一心一意。”

      张叔看着她身边的申燃,越看越满意,“我就说吧,你就不像是我们这的人,也只有这样的小伙子才和你般配。”

      “是领导。”白雪解释一句,故意岔开话题,“张叔,男士拖鞋在哪?”

      “就那边。”张叔指着大致方位,“最后那排,你往里走就看见了。”

      货架上的男士拖鞋只有一款深蓝色,白雪蹲下来,随便拿起一双看鞋码,“申总监,您……”

      她转过头见申燃拐到货架前才意识到喊错了,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近,赶在他发现前改了口,“申老师,您穿多大的?”

      申燃到底是还没习惯这样的称呼,在她急于掩饰窘状而转回头时也笑了,“45。”

      白雪翻遍男士拖鞋,拿起一双给他看,“这双是最大的,44,试一下吗?”

      申燃接过来,“拖鞋无所谓。”

      两人回到曙光时,已不见人到处走动。

      白雪借来申燃的车钥匙,从车上取来消炎药,连同一杯温水端给站在正厅的他。

      她关了多余的灯,只把靠近浴室的顶灯留下,清洗过拖鞋后搁在洗手池边控水。

      她拿来一套洗漱用品,又从厨房取来保鲜膜,“申老师,您要洗漱吗?用保鲜膜缠一下就不会湿了。”

      她双手递出保鲜膜,背光的左手背反而更深刻。

      她平常带过,申燃眼里的内容却不止两三句,此时此刻却如被保鲜膜封住了口。

      几米远的走廊有人走动,他方才接过保鲜膜,转身进了浴室。

      他单手缠保鲜膜,几圈下来,仍有纱布露在外面。

      白雪本是要走,这时向他走近一步,“我帮您。”

      浴室狭窄,让他们避免不了挨在一起。

      她小心缠绕,扯断保鲜膜之际,看到他手指上数道细小的口子,微微渗血,实则不严重。

      她叮嘱他左边热水,右边凉水,关严门离开了这里。

      一间集体宿舍吵闹,在白雪踏进的这一刻声音瞬间小了不少。

      她给孩子们盖好被子,见梦知没睡,问起她在幼儿园的情况。

      梦知却被她问烦了,“妈妈,你问过我很多次了。我喜欢上幼儿园,老师和小朋友都喜欢我。”

      白雪听了放心许多,掏出长裤口袋里的祛疤膏,涂抹在梦知唇腭裂修复手术留下的疤痕上。

      她在空地上展开折叠床,床尾方向的宿舍门开了。

      村长门推得小心,见白雪正在铺床,操心惯了,“小雪,你睡这不行,床对着门缝,夜里风吹着受不了。你把床收起来,去我那屋睡。”

      摆满小床的宿舍实在没剩下多大地方,仅余的门前空间也只够放下这一张折叠床。

      白雪关上门方能绕出去,挤得村长不得不往宿舍外退,“这才什么时候啊?晚上还十几二十度呢。我已经答应他们了,这次要是食言,之后您又要说我带坏他们了。”

      村长硬是被她赶到了宿舍外,正巧和洗漱完的申燃撞上。

      申燃自然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一贯从心所欲的他,这时竟也打起了退堂鼓。

      他直接喊了白雪的名字,她却连头都没抬,徐徐关上的门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宿舍里随即响起孩子们的欢呼,又在她一声令下后静了下来,“躺好了,我要关灯了。”

      货车的噪声由远及近,院子时常被照亮,又渐渐淡去。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小被子频频被踹开,又很快被盖上,就这样一直快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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