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放肆》乌拉韩阳MY

138、绿茶伎俩

　　路寒云觉得，纪栎这人确实有点茶里茶气的。
　　比如有时候，他在给雷纳讲课的时候，纪栎会突然在旁边提问，打断他们的对话；比如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会主动夹菜给路寒云，跟雷纳说，他喜欢吃这个，装作很了解他的样子。

　　路寒云不好当众驳他的面子，也就都忍了，况且在外国人面前，还是应该保持团结，不要让人家觉得中方医疗队内部不和，只要大事上不出什么纰漏，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几个月忍忍就过去了。

　　但是有时候私下的绿茶行为，路寒云就有点忍不了。比如纪栎专挑路寒云要发信息的时候，突然跟他说一句话，假装不知道他要发语音的样子，于是他发给夏星河的语音里就有了一个动听的小男孩的背景音。

　　路寒云又不能直接跟纪栎说：我要发语音了，你别说话。于是他就只能跑去厕所给夏星河发语音。
　　有一次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纪栎一脸无辜地问他：“小寒哥，你是不是嫌我吵？所以总跑到厕所给你男朋友发语音呀？你是不是怕他误会？没关系的，要是他误会了，我可以跟他解释。”

　　路寒云表面上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说：“没事，不用。”心里却翻了个大白眼，解释个屁，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小寒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有。”

　　路寒云从厕所里出来，换了身衣服，回头就看到纪栎站在背后盯着他看，那眼神他一看就懂了，分明就是赤裸裸地馋他的身子。
　　路寒云朝他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臆想，“小纪，你看什么呢？”

　　纪栎回过神来，磕巴道：“没、没，小寒哥，你身材真好。”
　　“咱俩一起住这么多天了，你第一次看吗？至于这个表情吗？”

　　纪栎点点头，“以前你换衣服，都会去厕所换的，第一次直接……直接在我面前换了。”
　　路寒云心里咯噔一声，大意了。不过也好，不如借此机会摊牌吧。

　　他走到纪栎面前，低头看着他问：“纪栎，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纪栎有些慌张地摆摆手，“没、没有啊。”

　　“你别装了，看你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我忍你很久了，你怀疑闫颜姐喜欢我，故意引我说出自己有男朋友好让她死心，每次我给我男朋友发信息、视频，你总要找点事来插一脚，你以为你跟我住一个房间，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纪栎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说不出话，脸红地望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可怜。“小寒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用跟我装可怜，我不吃这一套。”

　　路寒云脸若冰霜，“你那套绿茶伎俩对我不好使，我要真想跟你搞破鞋，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可以搞了，也用不着你勾引这么长时间了，实话跟你说吧，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死了这条心吧。”

　　纪栎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小寒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路寒云摇摇头，“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任何第三者都不可能破坏我们的感情。”

　　“可是你的男朋友总是那么忙，没有时间理你，而我每天都在你身边，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可拉倒吧。”路寒云打断他说，“他陪着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你知道我们一起经历过什么事吗？你知道我们的感情有多深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自以为是了。”

　　纪栎低下头，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路寒云继续一板一眼教训道：“咱们来巴基斯坦，是学习交流来的，是为了国家做志愿者来的，不是给你机会搞私人感情来的，希望你能提高一下觉悟，好好工作，不要给祖国和人民丢脸，知道吗纪栎同志？”

　　纪栎抬头看了看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路寒云又拍拍他的肩膀，“没剩几天了，好好表现，争取回国之后能升职加薪不好吗？”
　　纪栎还是哭出来了，“小寒哥，你也太无情了。”

　　交流活动邻近尾声了，路寒云原本想着，再忍他几天，就要回国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世界变化这么快，天灾人祸，总是不能让人类如愿。

　　那天争吵之后，纪栎自己跑了出去，下午的实践活动也没有参加，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发烧。路寒云给他量了体温，确定了他是真的发烧，就去给他买了退烧药和感冒药，结果第二天他还是没有好，反而还开始咳嗽起来。

　　于是路寒云就带他去了他们实习的医院，在急诊遇到了很多类似症状的病人。路寒云扶着纪栎，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掏出了口罩戴上，也给纪栎戴了一个。
　　医生给纪栎开了和其他病人一样的消炎药，两个人就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挂点滴。

　　纪栎烧得昏昏沉沉，没有精神说话，路寒云也不想说话，两个人就沉默地坐着，各自玩各自的手机。
　　忽然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是他们的志愿者群里领导发送来的消息。

　　“各位同仁，有一个重要消息通知大家，经过此次交流团几位教授商议，决定推迟回国时间，暂时留巴支援当地医院，具体回国时间将另行通知，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并通知家人。”

　　下面立刻出现了很多同学和志愿者的疑问，为什么延迟回国？另行通知到底是什么时候？做好什么心理准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路寒云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赶紧给王东打了个电话。

　　“二舅，我刚看到群里的通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王东沉默了一下，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重，“小寒，现在还不好说，形势可能会比较严峻，我们不想引起大家的恐慌，所以没有说得那么直接。我可以告诉你，你先别告诉别人。最近巴基斯坦出现了一种流感病毒，传染性很强，很多人都开始陆续被感染了，也开始有危重病例和死亡病例。巴方的医疗水平本来就有限，所以这次提出让我们留下来，支援当地的医院……”

　　“可是我们学的是神经内科！流感是属于传染病科！咱们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就算不能在临床第一线治疗病人，但是也可以协助他们的医疗系统、管理系统，总能帮上忙的。再说了，现在疫情开始蔓延了，我们已经建议当地政府限制居民出行，如果我们这时候回国，岂不是增加了将病毒带回国内的风险吗？”

　　“可是……”
　　“好了小寒，你不要再说了，这是我们几个教授一起决定的，也是上面领导的意思。咱们整个团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绝不允许任何人临阵逃脱。这是关系到中巴友谊的大事，也是关系到中国国际形象的大事，所有人只能服从组织的决定，你明白吗？”

　　路寒云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忽然有点后悔跑这一趟了，可是来不及了，他走不了了。
　　王东又问：“你现在在哪？一会咱们全体要开个会，你赶快回酒店吧。”

　　路寒云刚要说这时候回不去，就听到身边的纪栎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从座位上滑到了地上，手背上的针头都被抻掉了，他躺在地上，呼吸困难，伸手扯掉了口罩，而他的口罩内侧，已经被喷上了一滩血渍。

　　路寒云握着电话的手忽然冰凉，他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也困难起来。
　　王东听到他这边的声响，有些着急，“小寒，你在哪？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去医院了知道吗？那里病人太多了，随时都会有感染的危险！”

　　路寒云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晚了。”

　　周围的人见到这个中国年轻人吐血了，立刻惊慌地四散而开，路过的护士看见了，朝着走廊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两个保安跑过来，把纪栎抬上了担架，送到了急诊病房，但由于病人过多，没有床位，只能先把他放在地上。

　　路寒云拍着他帮他顺气，纪栎痛苦地蜷缩在担架上，喘了很久才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拉着路寒云的手，满脸都是痛苦的眼泪，“小寒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路寒云的手也是冰凉的，但还是握紧了他的手说：“不会的，你别瞎说。”

　　纪栎看了看走廊来来往往忙碌的医护人员，问：“你刚才给王教授打电话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医院会有这么多病人？”

　　路寒云喘了口气，严肃道：“巴基斯坦出现了一种流感病毒，已经开始传染了，我们暂时回不去了，王教授说，我们要留在这里，支援当地的医护人员和政府控制疫情。”

　　纪栎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染上血的口罩，“那我是不是也……我被感染了……应该是昨晚跑出去在路边喝酒的时候……”他悔恨地删了自己一巴掌，又咳了一口血出来。

　　“纪栎，你别这样！我们都会留下来，等你治好，我们一起回国。”路寒云上前拉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他瑟缩着躲在墙边，全身都拒绝着他的触碰，“你不要碰我了，你也会被感染的！你快走，快去洗手消毒、去做检测，我不想传染给你！”
　　他顿了顿，哭得更厉害了，“如果我客死异乡了怎么办？我可是独生子，我还年轻，我爸妈该怎么办？”

　　路寒云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他的身体道：“纪栎！你冷静点！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不会丢下你的，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们62个人一起来的，就要62个人一起回去，一个都不能少，你听到了吗？”
　　纪栎捂着脸哭泣，痛苦得几乎要崩溃。

　　病房的门忽然开了，两个保安大哥赶紧将他抬了进去，路寒云被挡在门口，进不去了。
　　虽然昨天他曾对纪栎那么无情，虽然之前他确实有点讨厌纪栎，但是这一刻，路寒云却为他哭了。纪栎崩溃地推开他的样子，让他的心骤然痛了一下，不为感情，单纯是作为一个人对生命的珍惜与敬畏，他忽然，也没有那么讨厌纪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