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霜余

17、第 17 章

　　封行撕去灵的伪装，把它从躯体上剥离开来，单手扶着晕倒的女孩把人递给司见尘，司见尘认出是今天的另一个失踪者，庆幸这么快就救了两个人的同时也很闹心。
　　这个封行怎么手段如此简单粗暴？面前这只灵都没开智，不过是循着本能幻化形体，又被念域周围混乱的气场裹挟了，才捞了个误入域的人附身，本身没什么恶意。
　　结果现在被吓得瑟瑟发抖，像张快消散了的皮，还怎么给他们带路啊！

　　封行背对着他，却像是听到了他内心的ｏｓ，捏着虚弱的灵提到车门边，面无表情道：“带路，否则去死。”
　　没了脸的灵一顿乱抖，发出“咯咯咯咯咯”的声音，司见尘半天才反应过来它在点头。
　　封行瞥他一眼，像是在说看吧，我说到做到，让它带路了。
　　司见尘：“……”鬼子进村也不过如此。

　　支晓在旁边也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司见尘提醒道：“别学他。”
　　虽然这样做最直接有效，但封行占着自己不是人，天生压制这些没灵智的小东西就随心所欲，守域者用这种办法却是弊大于利，容易被反噬，于心性有损。
　　简单来说就是过于不道德，守域者行走世间，对万物之灵都该保持一份悲悯。

　　封行属于是和同类互殴，守域者的规矩约束不了他。
　　不，应该是单方面殴打。

　　司见尘认可的点点头：“我肯定不会学他这样，太残忍了，何必上手撕，我刚才本来打算祭灵器，脖子上一架逼它自己出来就完了，我师父说这些没开灵智的胆子小得很，很好吓唬的。”
　　支晓：“……”差点忘了你师父就是封行。
　　师徒俩真是一个德行。

　　她上前去，极度恐惧的灵感受到强大温和的灵息接近，拼了命的想往支晓这边钻，封行死死拎着它脖子，像掐着一条扑腾的鱼，不满的让支晓退远点：“我现在一放手它就扑你一脸信不信。”
　　支晓信，想了想那个画面，退到封行背后：“带路吧。”
　　司见尘也忙不迭站到封行背后：“对对，走。”

　　灵带着他们走到门边，示意从这里出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漆黑的雾气，列车疾驰的风都吹不散。
　　封行若无其事地朝身后伸出手，掌心向上，淡淡道：“牵着，预防走散。”
　　“哦。”司见尘很有眼力见的把自己的手放上来，另一只手牵住支晓，不忘给她解释，“支晓姐，念域空间多又大，进去时候万一不在一个地方找起来很麻烦，这样比较保险。走吧，牵好了……嘶你轻点行不行，我又不是你手里那只灵！”

　　封行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救司见尘，当初让这小子被阴灵拖走哭死算了。
　　逆徒。

　　踏出车厢，猛烈的风迎面扑来，但三个人都没有感受到速度的落差，黑雾席卷而至，身后的列车轰轰烈烈向前，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没过五秒，列车从另一个方向冲了出来，裹挟着寒风一路疾驰，一头扎进了前方的黑雾里。
　　几秒后，又从另一个方向驶了出来，呼啸着再次消失。
　　循环往复。

　　司见尘很是稀奇：“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们已经进念域了。”封行说，手指一松放了手里挣扎不休的灵，在灵要撒腿跑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把它揪了回来，“在这守着，好歹是个出口，万一我们出来还走这呢。”少个带路人待会儿回来可不一定能找到这个出口了，他是无所谓，但还有司见尘这小子呢。
　　“让它走吧。”支晓说，“再不出去它要被念域吸收了。”

　　“啧。”封行不爽的咂舌，但还是松手让灵溜了，言行非常不统一，放了灵，嘴巴也不闲着，“万一出不去，你可要对我……我们负责。”
　　司见尘震惊的看着封行，他是怎么用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表情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的？
　　支晓面不改色，说出的话也很不客气：“放心，没有我解不了的域。”
　　司见尘：“……”你俩人设搞反了吧？

　　他吐槽吐得好累，突然觉得贸贸然就进念域似乎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好歹通知师父一声啊，起码还能来捞他！

　　他们在厚厚的黑雾里穿行，周围是看不清的影子来来去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终于听到了声音。

　　支晓拨开前方的浓雾，光线伴随着喧嚣的声音，一下子全都清晰起来。
　　面前是一条宽阔的道路，道路对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男男女女都有，很年轻，全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往一扇漂亮的大门里走去，也有些停留在外面，吃东西聊天。
　　清浅天光微亮，风吹树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这是什么？”支晓好奇。
　　“什么？”司见尘不明白她具体问什么。
　　“学校。”封行几乎和他同时间开口，“学堂，念书识字的地方，现在的小孩都能去。”

　　“哦。”支晓表情淡然，声音却有些怔怔的，哪怕她几乎没下过山，也知道学堂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哥哥说只有男子能去，后来世道乱，学堂几乎就没了。
　　“要去看看吗？”封行问。
　　支晓转头看他。
　　封行率先抬脚往学校大门走去：“反正都要进去的，你一会儿慢慢看。”

　　司见尘左右看了看，身后的黑雾早就消失不见，现在他们就站在这条普通的街道上，对面的学校看起来平平无奇，穿着校服的学生也一切正常，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念域里越是正常的地方，就越要小心。
　　偏偏他两个队友对此一点自觉都没有，这趟能不能救人出去还得看他。

　　高中生选择默默背负起一切，小心谨慎的穿过马路。

　　早上六点多，校门口两边的小吃铺正是营业高峰期，早餐类别五花八门，支晓沿着路边走过去，想起中午时候司见尘带她去吃饭，整条街都是食铺，食材丰富到令人咋舌，她以为只有那个地方是这样，现在却更加感受到现在的世界和曾经的不同。
　　筚路蓝缕，原来真的会有安定兴盛的一天。

　　她能活着来看一眼，也算是了却所有族人的心愿了。

　　她兀自发了一会儿呆，正好站在一个卖烤肠的摊位前，看上去像是对着眼前的东西十分垂涎。
　　“出去给你买。”
　　“嗯？”她被封行的声音唤回了神。
　　“我说……”封行本来已经往前走了，迈步折返回来，“念域里尝不出味道，出去你可以吃个够。”

　　支晓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们封家给我的那个黑卡，里面有很多钱，我什么都可以买吗？”
　　封行：“……”该怎么跟她解释买个烤肠其实用不上黑卡。

　　“买什么都可以，钱管够。”封行财大气粗的说，指了指整条街，“你想买哪个？”整条街买下来也不是不行。
　　“神山。”支晓眼睛亮了亮。
　　封行：“……那山现在是国家财产，概不买卖，有钱也不行。”
　　“哦，那算了。”支晓不看吃的了，往前走。
　　“……”

　　封行不爽的跟上去：“你买山干什么？”在里面睡了七百多年还不够吗，睡出感情来了还？总不会还想回去再待个几百年吧。
　　“随口说的，开个玩笑。”支晓不在意的笑了笑，终结了这个话题。

　　她语气平和，封行心底却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闷不吭声跟着支晓走到学校大门口的几分钟里，他已经想了一万种能把正神山藏起来的办法，包括且不限于设个结界把山隐藏起来让支晓找不到，但这个比较难，或者直接带着支晓远走异国他乡，让她找不到路回来……

　　干脆把她关起来。
　　封行破罐子破摔的想，被打半死也认了。
　　反正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再回去……起码不能让她再丢下他一个人。

　　“我觉得有点奇怪。”司见尘托着下巴站在校门口。
　　“哪。”封行想着自己的事，不太想搭理这个便宜徒弟。
　　“……说不上来，觉得这儿有点熟悉。”司见尘憋了半响，感叹到，“可能是你手撕了我们班长，我现在有点想回去上学跟她道个歉。”
　　“……”封行彻底放弃搭理逆徒了。

　　支晓却很赞同司见尘的话：“我也觉得有种熟悉感。”
　　“学校门口不都这样。”封行总觉得哪里很怪异，但一时没想出所以然来，“进去看看。”
　　司见尘第一个走了进去，支晓手下悄悄挥出一道风刃，无形的利刃穿过几个一无所觉的学生，在大门旁的一棵大树树干上打了个标记。

　　“喂，同学！”门口执勤的男学生喊住司见尘，“你怎么不穿校服？校牌呢？”
　　“啊哈哈，我忘了，通融通融嘛。”
　　“不行，过来登记名字，哪个班的？”男学生铁面无私。

　　随着他的声音，校门口所有人都停止了在做的事，走路的停了下来，吃东西停止了咀嚼，谈天说笑的垮下表情，全都齐刷刷的扭头看向司见尘，偌大的校门口一瞬间寂静无声。

　　司见尘只好依言走过去，念域里的人和物都不能用常理揣度，他们才进来，还是别引起注意的好。
　　他一边和男学生讨价还价一边对身后的支晓和封行摆了摆手，决定牺牲他一个，成全同伙们。

　　封行完全无视他的牺牲，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另一个执勤的女生还没开口，他就先发制人迎了上去：“校长室在哪个方向，我和你们校长约好了今早见面。”
　　学生哪里知道校长约了谁，礼貌的给他指了路。
　　“谢谢。”封行一脸亲和地道谢，似笑非笑的看了司见尘一眼，带着支晓扬长而去。
　　司见尘：“……”心口堵得慌，他和这个姓封的绝对八字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