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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梦中梦 ...

  •   “殿下,您没事吧?”安荷钏见聂沐怀回来,问道。

      “无碍,这边多谢你了,荷钏。”聂沐怀温婉一笑,仔细算算也离开了半月有余。

      “聂小姐,这是才回蘅芜?听安小姐说,你去找失落之地,结果如何?”沈知语见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问道。

      “是呀,那地方还没找到,不过在此之前,去了别处办事情,不曾想被人算计了,好在我已全身而退。”聂沐怀笑得让沈知语有些脊背发凉,他觉着聂沐怀和赵泽温的性子倒是有些相似,不过相比之下,他更不会去防备聂沐怀。

      “沈公子,先别急着离开,除了旧日的幻影,我还想让你做一场梦。”

      “梦?”

      “殿下,你是要……”安荷钏似乎猜测到聂沐怀想要干什么,她那常年淡漠疏离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担忧。

      “安荷钏,有我们两个人守着,你就别担心了。”白祁关上门,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说道。

      “这个地方,应该是和宋柒羁绊最深的地方了,人生不过大梦一场。宛疆有入梦术,以旁人的视角看逝者的一生,但这做的,是梦中梦,第一层梦境是他的一生,而第二层梦境,你会忘记第一层所见所闻,取而代之的是困住你的美梦。”

      “所以,入梦后就可以知道真相?”

      聂沐怀轻轻一笑,道:“可是,此术有风险,梦并不可怕,但这是梦中梦,一旦迷失,你永远醒不来。人海茫茫,此身如寄,若你惧了,便回京城去吧,我会告诉你想要的答案,但你未必会信,所以我才想着,不如让你亲眼看看。”

      “为何你如此肯定我不信?”

      “记得我曾问过你,你会选择挚爱还是挚友吗?因为杀死宋柒的,就是祁陌年。只可惜这背后势力错综复杂,我也只是猜测他们动手的原因,却并不清楚他的原因。这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你信我了。”

      沈知语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就反驳道:“不可能!他是知道我看重和宋柒赵洛书的关系的,他是不会这样干的!”

      “所以我说,不如让你亲眼看看。”

      沈知语垂下的手默默攥紧,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祁陌年,绝对不会是杀死宋柒的凶手。

      沉默了半晌后,沈知语才开口道:“我同意你的提议,我要亲眼看看,所谓真相。”

      “好。但沈公子,在入梦术开始前,我要提醒你几点,首先,你可以为你完全相信第一层梦境所见一切,我可还没有这么大本事篡改梦境内容,所以请你放心。其次,一定要想尽办法从第二层梦境挣脱,纵使美梦难得,可终究是虚幻。最后,入梦术会持续多久,我无法确定,也许三两天,也许七八天,全在你。”聂沐怀耐心地说明了入梦术的弊端。

      沈知语深吸一口气,表明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这人,倒是进屋啊。”白祁见他直挺挺地躺到地上去,眼睛都瞪大了,“我们钰儿还没这么残暴,让你躺这地上几天。”

      沈知语轻咳几声,好尴尬。

      四人进了屋,聂沐怀对沈知语说道:“这屋内有些寒碜,还请沈公子不要介意。在正式开始前,我再次提醒,当你进入第二重梦境,一定要想尽办法找到其中的错误点,这样才能从梦中醒来。那么,准备好了吗,沈公子。”

      “请开始吧。”

      沈知语躺在稻草铺好的地板上,闭着眼,心脏怦怦直跳,他即将面对真相,前路依旧未知。只听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富有韵律的,一阵又一阵,似乎是在和自己的灵魂同频跳动。

      原本漆黑的场景倏地出现一道柔和的光,在指引着他前进,他似乎踩在一条不深的水流上,啪嗒,啪嗒……水流边不知何时多出来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在风中摇曳着。

      这道光变得越来越刺眼,直到世界的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下意识地闭上去,再睁眼时,眼前就是一片不算陌生的光景。

      依旧是宋家的宅子,沈知语站在院中,一位挺着肚子的妇人正坐在一把竹椅上,此时正值初夏,她的手中还拿着柄扇子,轻轻地扇着。妇人正笑着看向男人,他正在挖着个坑,准备将一旁的小树种下。

      想来,这就是宋柒的父母了。

      如果当时那总管的话不错,那么宋柒的生母便是一位郡主,至于名号是什么,他便不清楚了。

      宋母笑吟吟地说道:“蘅芜的每户人家都会种棵桂树,我们也趁着孩儿出生前种下,幸苦你了,夫君。”

      宋父很快就种好了桂树,拍了拍手,说道:“诶,这哪里幸苦了,要说幸苦,倒是夫人更幸苦。”

      宋父将自己清理干净后,坐下来给宋母捶着背。

      时间一晃到了宋柒三岁,宋父问小宋柒:“小柒啊,爹送你样东西,但是需要你藏起来,不能被别人发现,因为啊,这是属于我们的东西,所以小柒,你会藏哪呢?”

      小宋柒虽然懵懂,但知道是要他藏东西,他在屋内跑了一圈,都不是很满意,正当他坐在院子里发呆,盯着桂树看了许久,突然激动地跳起来,拉着宋父指着桂树说:“爹爹,这里,埋起来。”

      宋父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着可行性,最终他的大掌摸了摸小宋柒的头,说:“就听小柒的,记住了,不能告诉别人哦。”

      桂树才种下三年,根系还不算健壮,宋父趁着夜色才将东西埋下去。沈知语看清楚了,那引魂灯确实与寻常的提灯无二,就是不知多方都想争夺,究竟是有什么不为所知的力量。

      宋宅不大,但小小的宋柒在此和宋父宋母度过了愉快的时光,即使宋柒提起这段时光的次数屈指可数,沈知语也明白这对于宋柒来说,是多么幸福。

      小宋柒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打桂树,爬墙头,捉蛐蛐,以及听宋母讲故事。

      白光闪过,院中出现了小宋柒的身影,似乎是七八岁的模样,正抱着宋父的大腿哭着。

      “爹…爹……不要走,我也要去!”

      “好了好了,你爹要去挣钱,别耽误他了。”宋母一把抱走小宋柒,小宋柒还在哭鼻子,指着宋父离开的方向。

      “小柒乖,等爹回来,爹给你买桂花糕吃。”宋父慈爱地摸了摸宋柒的头,给他擦去眼泪鼻涕。

      宋柒听到会有桂花糕,果然不哭了,磕磕绊绊地说:“好…我等爹回…回来……”

      那个下午,小宋柒一共爬了十三次墙,数了二十一次花瓣,到最后天色渐晚,他忍不住睡意,枕在宋母的腿上睡着了。

      宋父最后还是没有回来,宋母等来的是皇室的亲卫,领头的人正是当今的皇帝,赵胤。

      “很多年不见了,你如今过得似乎很好。”他的第一句话。

      “承蒙皇上关怀,不知今日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何事?你可知你的枕边人,是前朝王室余孽!”赵胤的话头变得凌厉起来。

      “回皇上,妾身不知,妾身只知道,他是妾身钟爱的夫君。”宋母的语气坚定,毫无畏惧地直视赵胤,“皇上可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妾身今时今日还是想给出当年的的回答,妾身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没有什么不对的。”

      “若你交出那个孩子,朕允许你回京城,你还是曾经人人艳羡的郡主。”

      “皇上!他只是个孩子!纵使我夫君是前朝余孽,但小柒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妾身的孩子!”

      见赵胤沉默,宋母情急下掏出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处,说道:“那么如果同样知道这件事的妾身死去,带着这个秘密永眠,皇上是否能放过我儿?就当做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他一直生活到弱冠之年,此后,就由他来决定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半晌后,他回答说:“允。”

      宋母最后看了眼宋柒所在的地方,沉重一笑,脖颈间便绽开了血色的花。

      宋母的尸首被下葬了,安处在蘅芜的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赵胤沉默着,他其实并不想她死的,也不是要宋柒的命,毕竟知道引魂灯下落的宋父已经自杀,就剩宋柒这一个可能的知情人了。可是看着她那么护着前朝之人,心中不免愤恨,又想起当年之事,说了违心的话。

      宋柒醒来时,找不见父母亲,还多了这么多陌生人,他又急又怕,却又很清楚自己对付不了他们。

      “朕要带你去京城,你的母亲……”他本想说已经死了,但不知怎的话头又转,“你的母亲去找你父亲了。”

      宋柒即使不愿意,也无济于事,只能一边期盼着,一边提防着。

      从此,时年八岁的宋柒离开了故乡,曾经以为未来会有很多机会再回到这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恍然大悟,他回不去了。

      后来,就是在京城的日子了,他的生活原本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在赵胤安排的宅邸,被许多人监视着,再后来上了学,和赵洛书沈知语相识,他的生活渐渐地才丰富起来。

      只是他的一切,一直都被赵胤安插的人监视着。

      某个夏末,京城的郊外有处荷塘依旧还开着荷花,三人约了去赏荷。他们问一户人家借了艘小舟,赵洛书带了宫里的点心,说是正是谈心的好时机。

      “本公主问你们,你们有什么理想吗?特别想要去做的事。”赵洛书摘了一片硕大的荷叶,当作伞撑着,问两人。

      她率先回答自己的问题:“如果是我嘛,我想要游山玩水,体验江湖人生!”

      “我同意洛儿的看法,我要和你一起游山玩水,闯荡江湖!”沈知语十分赞同,连连附和。

      “阿音有眼光,那么柒柒你呢?加入我们吧!”

      “不许叫我柒柒。”宋柒别扭地扭过头,说道,“谁要和你们一起,说不定到时候你们两个还没出京城,就被人骗去十里八乡了。”

      “所以我们才需要柒柒啊!”赵洛书一副崇拜的表情看向宋柒。

      “是啊是啊,宋柒,我和洛儿可不能没有你,江湖险恶,还得由你来带领我们走向更好的未来。”沈知语也和赵洛书一样,一脸崇拜,没有别的,只是宋柒实在太好懂了。

      宋柒无奈道:“行了行了,我随你们就是了,不过,在我们的旅程开始前,我想回趟蘅芜。”

      “那自然是可以!”

      时光再度辗转。

      “宋柒!你太过分了!”

      “我说得难道不对吗?沈四,你说呢?”

      两人同时看向沈知语,沈知语一时犯了难,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想写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管我!再说了,阿音都没有意见,你凭什么说我?!”

      “沈四和那祁陌年的事,不是能让你随便写的,你是公主,而那祁陌年又是质子,倘若别人知晓这件事,那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你不清楚吗?”宋柒难得这样较劲,而赵洛书也是一脸不服输的样子。

      沈知语想起来了,这是宋柒死的前一天,他和赵洛书的争吵。

      最后的结果是,赵洛书不愿意认错,宋柒也不愿意低头,而夹在中间的沈知语开始做起了和事佬。

      沈知语看着自己过去的幻影,想着如果那时让宋柒晚点离开,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这一次,他看见离开前的宋柒,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欲言又止。

      夜色暗涌,宋柒走在回宅邸的路上,只是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他停住了脚步,四周很安静。

      那些监视他的人,不见了。

      当宋柒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一柄剑飞出,向他袭来,宋柒并不会武,只能勉强躲过这一剑,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剑伤。

      宋柒捂着伤口,四周依旧空旷。

      “什么人?!”

      从阴影处走出的那个人,让沈知语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竟然,真的是祁陌年……为什么?他明明知道的……

      祁陌年拾起剑,说道:“南夏造的剑,还真是用不惯,不过,杀你足够了。”

      “祁陌年?你这是什么意思?胆敢在京城动手?我也算是皇亲国戚,想杀我,你就不怕回不去九黎?”

      闻言,祁陌年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他只是一步步逼近,说道:“你以为,是谁默许的?”

      宋柒默默打量着四周,他在考虑着逃跑的路线。

      “他们已经等的没有耐心了,况且,你知道了那件事,那皇帝老头自然不会允许你继续活着,我,也一样。”而祁陌年,作为外邦人,自然是最好的动手者,。

      “他难道不想要那东西了吗?!”宋柒一听他说那件事,就了然了,“那件事情果然是你动的手,借刀杀人,那老头真是好算计。”

      “死到临头,还要废话?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才能确保,你不会把那件事告诉阿音。”祁陌年步步紧逼。

      宋柒瞧准时机,拔腿就跑,但他终究敌不过祁陌年,他的剑法干脆利落,一剑毙命。

      沈知语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的挚爱,和他的挚友……为什么?

      “不,我一定漏了什么,宋柒想告诉我什么事?”沈知语试图往回跑,希望让幻象回到过去,可是突生屏障,将他困住,他敲打着,叫喊着,四周的景象退散,又回到了一开始那开满彼岸花的河流。

      他无助地坐瘫坐。

      嗒嗒……

      有人在他身后停下了。

      “沈四,对这个结果,你不满意吗?”

      “我已经被困在昨日了,你不要再止步不前了。”

      “宋柒!”

      沈知语猛地起身回头,那道身影却在转身的刹那消散。

      “你怪我吗?”

      无人回答。

      沈知语朝着那个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啊呀,情况似乎不太妙啊。”聂沐怀微微皱着眉,说道。

      “怎么了怎么了,这小子果然不够坚定吗?”白祁不嫌事大地凑上来,问道。

      “他已经看到那夜的真相了,只是很不能接受,情绪太激动了,所以这场梦在晃动,接下来怎么样,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被困住了,那我无能为力。”

      “殿下,您说被人算计了,可是被那祁陌年算计了?”沉默许久的安荷钏开口问道。

      “是呀,安荷钏,那家伙比凤琉年还要狡诈!”白祁抢先回答道。

      “与虎谋皮,本就不是易事,他真是个,疯子。不过,眼下,他应当有更大的麻烦了。”

      “是…主上吗?”安荷钏问道。

      只见聂沐怀轻轻点头,倒是白祁大呼起来:“钰儿!你哥也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梦中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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