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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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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持玉走后两天,叶持盈还是没能出狱,依旧要受营养剂的折磨。
这天的第三顿营养剂来了,叶持盈看着这透明的漂亮流体就已经想要干呕了。
叶持盈想,或许这也是监狱促人悔改的一种方法,所以就不能给点高剂量营养剂,一天只吃一顿吗?
叶持盈撑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手里的一小瓶。
作为原味营养剂,它是很淡的白色,没有杂色,纯粹而澄澈。
再看它也不能自动进到胃里,叶持盈开了盖,将它一饮而尽,糟糕的口感让他忍不住吐舌。
恰巧墙壁上投影亮起,负责他的小狱警出现在上面。
叶持盈赶紧控制住自己的五官,做出一副温和平静处变不惊的样子,淡淡地道,“怎么了吗?”
和审查人家工作似的。
小狱警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很积极地说道,“叶团!您清白啦!”
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开心,赶紧调整,以免留档什么不好的形象,努力沉稳道,“叶团,调查结束了,我来送您出去。”
叶持盈点点头,冲他弯唇,“辛苦你了。”
他站起身,随手将营养剂空瓶扔进了临时出现的垃圾回收口,趁着投影消失,狱警还未进来时悄悄撇了下嘴。
早知道不吃了,出去吃烧烤。
这次叶持盈手上没扣着电子锁,走在狱警身边更像是他的领导了。
他表情淡淡,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惊讶,仿佛一切平常。
小狱警有一种盲目崇拜,临到叶持盈踏出监牢时迈向更衣室时,他小声说,“您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叶持盈很坦白地说,“没有。不过,毕竟如你所说,我是清白的嘛,对吧?”
他冲小狱警一笑,两人便好像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犯,把小年轻激动得双颊绯红后又轻松地离开。
更衣室提供的都是统一的简单衣物,叶持盈也没挑,随便拿了一套符合尺码的衣物套在身上,镜子都没照就往出走。
剩下的一路是可以精神链接的电子设备跟随,一直送到了监狱外。
小小的智能设备用清亮的电子音说道,“恭喜出狱!”
叶持盈失笑:“回头给你的说话模块升升级吧。”
这座特殊的监牢建立在首都星的一角,四野没有其他建筑,连个飞舰站也没有,显得格外荒凉。
不过,此时已经有一台熟悉的飞舰停在了监狱门口,显然是在等人。
等待即将“出狱”的叶持盈。
叶持盈走到飞舰前,没等它总打开舱门,先轻轻敲了敲舱门,语气轻松道,“好久不见。”
舱门打开,露出了尼西亚的娃娃脸,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声音清脆地道,“老大,少扯闲的,快上来。大家都在等你呢。”
尼西亚是个年轻beta,信息素是淡淡的菠萝味,据她说可能是小时候菠萝吃太多了。
“所有人的调查都结束了?”
“没有。”尼西亚也是亲自驾驶飞舰派,此时正操纵着飞舰奔驰,两侧的景色飞快略过,逐渐显露出了几分人烟气,“您那位发小……呃,奥斯还没。”
听到奥斯这个名字,叶持盈轻而浅的叹了口气,没被尼西亚发觉。
他沉默了一会儿,侧过了脸,去看窗外的风景。
半晌后,他问,“卢普斯醒了吗?”
尼西亚:“还没。”
叶持盈:“那帮老……怎么舍得放我出来?”
尼西亚没有说话,叶持盈却能通过前面舰体的反光看到她紧紧抿起的嘴唇。
这不是尼西亚的风格。
她向来是天大地大,先笑为大,除了战斗,几乎没有严肃的时候——这一点也稍微影响到了她的考核,毕竟她的成绩也有一小部分来自于叶持盈以外的人的打分。
叶持盈又是一声叹息,他不说自明,“哪个星系被入侵了?”
“雁鸣星系。”尼西亚又补充道,“现在是第四军团驻守,三天前被入侵了。”
“我们离开的时候,跃迁装置摧毁了吗?”叶持盈向尼西亚确认道。
“毁了。”尼西亚说着,脆而甜的声音也蒙上了阴霾,“雁鸣星系有个未完成的不稳定跃迁装置没被销毁。”
“……废物。”叶持盈冷声道。
车内一时无话。
尼西亚噤若寒蝉。
叶持盈身上没有alpha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但只依靠气势就已足够有攻击性。
尤其是现在,尼西亚能清楚感觉到他很恼火。
叶持盈说话还是很温柔的语调,“公民及时转移了吗?”
这样反而更恐怖了。
尼西亚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十之八九。”
剩下的十之一二是什么结果,也就不必再说了。
叶持盈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本能伸向怀里却掏了个空,他的怒火被这一小小插曲打断了稍许。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重重地深呼吸了三下调整心理,“本来还想放松一下,还真是停不下来啊。”
还吃烧烤,吃个屁的烧烤。
恐怕他都要连夜赶去做别人的烧烤了。
尼西亚没吭声,但也跟着这句话叹了口气。
叶持盈被吸引了注意力,“你们怎么还在等我回家?”
他的温和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威胁语调。
“和您汇报情况,等您定夺呀老大。”尼西亚语速飞快地为自己和同僚们解释,紧接着又嘀咕道,“老大,您对联邦可真是——苏督察长说您肯定立刻顶上,我们还觉得她说错了。”
“可是。明明是他们把您关进去的。”尼西亚说到这里时,很有些愤愤不平,“遇人不淑又不是您的错!凌星文那个狗东西,别让我遇到他。”
“后面那两句话可以省略。”叶持盈淡淡地说,好像他真的混不在乎一样。
而对前面那些话,叶持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事实上,联邦太大了,近乎像是个松散的联盟,距离远一些的星系有时候都不觉得自己是联邦人,而是某某星系人。
而距离联邦中心更近的星系,也不见得对联邦有多忠心。
包括军部也是如此,有几个军团都更像是某些人的私兵。
叶持盈在其中显得像是一个怪胎,他好像真的对联邦忠诚万分,愿意做保卫联邦的利剑,斩尽一切苦难。
可是,为什么?
这是很多了解叶持盈从小生长情况的人的困惑。
对叶持盈而言,其实没有那么复杂。
硬要说的话,可能是他还没觉醒精神力之前,和雪柳简短的一次谈话:
叶持盈当时具备一切叛逆期少年具有的思想,愤世嫉俗,厌憎一切,如果有机会,他估计会毫不犹豫地拿着高爆炸/药包把叶家炸上天,自己死了也无所谓。
但雪柳和他说,其实家庭只是偌大联邦的一小块,而联邦又是偌大宇宙的一小块,不踹掉烂泥亲自看一看世界,会不会有些后悔。
叶持盈已经学会了笑对一切,因此很酷地笑着说,“不会。”
雪柳被逗得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撸叶持盈的头发像撸猫狗,“好好好,小酷哥,不会不会。这样做也是你的自由。”
还是少年的叶持盈一怔,过去的所有人都在说他本应该,却没有人说什么是他的自由。
雪柳兴致勃勃地和他说,“你看,咱们联邦的宪法不是说了吗?每个人都有不危害他人情况下的个体自由,大胆点,你看我也没精神力,也活得很自在。你可不比我差,还比我年轻,岂不是机会多多?”
叶持盈当即查询了联邦宪法,翻了半天才翻出了和雪柳意思相近的那一条。
——每个人都有自由和人身不受侵犯的权利。
离了老远,还有条“公民实现权利和自由不应侵犯他人的权利和自由。”,感情这人压根儿没记清楚,还给杂糅了。
叶持盈好气又好笑,一把把雪柳搭在他头上的手薅下来,让他去看真正的宪法内容,“你能不能走点心。”
雪柳笑眯眯地,也不恼,“可是和我说的不是没差吗?执虚,你是自由的,别被你的家庭束缚,你有权利捍卫你的自由,每个不自由的人都受这项权限的保护,他们都没放弃。我们可是自由联邦!再试试呗?”
说实话,如果以现在的叶持盈看来,那有点像雪柳给他画的大饼,纯粹是年纪没大他多少的不成熟成年人的安慰剂,说得前后矛盾,来回颠倒的。
偏偏年少的叶持盈信了,少年人好认真地想,是吗?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吗?那我来让所有人都能自由吧。
简直像个宏愿,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儿才会这样想。
多年以后,此时正坐在星舰上的叶持盈回想起来,都忍不住为自己的年少时发笑。
现在他长大了,已经不会有这么广远的梦想,但是,至少他希望保护每一个联邦公民拥有这样梦想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