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留学群像］》starseed

43、第 43 章

　　“这个好穿。给你当睡衣吧。”梁以恒从衣柜上层拿出一件叠好的宽松的白T恤，递到她手中。
　　这触感软绵绵的，完全不同于他箱子上那些板正的衬衫。
　　她略带迟疑把这件衣服打开，套在头上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清甜的气味。
　　这次不是拿破仑香水，她仔细闻了两下，是和她同款的烘干机香衣片，那个蓝色盒子的包装，上面印了小熊的香衣片。
　　梁以恒装作专心致志的理行李，实际上却立刻注意到了她正低头抿着嘴偷笑。
　　便直接问了她在笑什么。
　　希望听她夸夸自己很细心。

　　“没什么。”她回答得十分随意，套好T恤抬起头整理领口的时候，忽然发现他正在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显然他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
　　她不太自然地眨了两下眼，有些莫名心虚，又老老实实解释：“你这个衣服，和我的烘干香衣片是同一个味道。然后，我以为男生不会用这个。”
　　至少她长期以来在家里囤货，周清和一片也没用过。
　　他还没回答，她便意识到这样说好像暴露了自己和周清和的生活几乎是零距离，而且不怎么严谨，于是马上改口：“哦，至少直男不怎么用吧。我猜的。因为刘梦曦的gay蜜在用，他说的。”
　　他面无表情的听完这毫无逻辑的回答，想笑也没笑得出来。
　　他从来都是个谦逊得体的人，此刻却收起那些克制，肆意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只穿了一件T恤的全身。
　　那T恤还是自己的。
　　直到她在这逐渐升温的目光下心跳加速，才听他冒出一句：“我不是gay。你知道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尴尬笑笑，低下头拉了拉被子。

　　“这个香衣片是王轩买的，他说给他女朋友洗烘衣服的时候会放，之前给我推荐过。”
　　她一个劲儿点头，这个话题其实可以过去了。
　　他又俯身叠起了毛衣，同时开口：“我就猜你们小姑娘喜欢用，今天上午烘衣服的时候看到了，就随手加了两片。”
　　他是不是对今晚的情况早有预谋。
　　这让她多少有些惊讶，不符合对他是个不入凡尘的正人君子那样的刻板印象，她勉勉强强挤出了个微笑：“嗯。我是很喜欢用的。”
　　“你喜欢就好。”
　　他似乎以前从好些地方看到过，有些和男朋友住在一起的女生，会穿对方宽大的T恤当睡衣。早上洗衣服的时候看到这件白的，想着这是他众多T恤里最舒适的，而且清爽干净的白色，下意识地认为她穿一定很合适，便拿去洗了烘干。
　　他喜欢她穿他的衣服。

　　他没再说别的，她也终于把涣散的思绪收回，才想起她还有个手机，虽然此刻不知道去哪了。
　　于是坐直了上半身，把被子掀来掀去，找到了它。
　　检查着堆了满屏的未读消息。
　　周清和在第一行，不出所料问她去哪了。
　　她没点开，而是选择先回复刚刚话了说一半的刘梦曦。
　　“什么情况，你们俩吃完了？吃完了回他家了？”
　　过了几分钟。
　　“姐终于下课了。你人呢？”
　　“怎么回事然姐，你去吃饭了还是办事了？”
　　她看着第三条，回复道：“吃完了，也办完了。”
　　又想到周清和那条未读，继续给刘梦曦发：“我今晚不回家了。周清和如果问到你那，你懂的。”
　　刘梦曦先是哈哈哈了一整行。
　　然后发来：“那是当然。这题我会。”
　　“虽然本人不是很理解你为什么总要骗他。”
　　“但是他配。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微然回了个“击掌”的表情包。
　　然后点进周清和的头像，告诉他晚上不回家，还在刘梦曦那，与她聊聊感情。
　　想来他应该不会追问她是因为什么事，刘姐虽然周周都来喝酒，却总给周清和一种半生不熟的感觉。
　　刘梦曦感情经历甚少，或者说和他和陈微然比就约等于没有。
　　她也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及自己家里的状况，陈微然倒是偶尔透露过，例如她暑假回上海，出去喝酒喝到几点都没人管，因为她爸妈都很忙。但她爸妈又都是那个年代的高知，所以对刘梦曦的学习要求十分严格。也对她当年自作主张随随便便申请了州立大学，而不是努力考考SAT重进藤校这件事不是很满意，刘姐表面上不把爸妈的话当回事，私底下对学习非常上心，准备研究生申个名校堵住爸妈的嘴。

　　这对年纪轻轻的周清和来说超纲了，他爸爸开了几个厂，确实经常应酬出差，对他的生活细节无暇过问，妈妈虽然照顾他和姐姐的生活，却只有中学文凭。对于高等教育的理解微乎其微，一天到晚忙完了家务就去打麻将。
　　这更让他觉得他和刘梦曦风马牛不相及。
　　他们喝酒的时候能说一车的玩笑话，出了酒局在外面碰到。打完招呼便无话可说、
　　这种只泡在酒里的友谊，他们在阿灵顿屡见不鲜。
　　别人可能各有各的原因，他俩的原因则非常简单，压根不是一路人。
　　美高时期在游戏里认识，那时候还算熟络，偶尔聊聊学习和吃喝玩乐。
　　进入州立大学，一个选择了最复杂的专业，还搭配了个pre-med，另一个选择了商学院最水的专业，每天寻欢作乐。
　　除了都喜欢喝酒，简直如路人一般毫无交集，普普通通的酒搭子罢了。甚至如果没有陈微然在中间，他们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一起喝酒。
　　“在刘梦曦家聊她的私事”自然就成为了周清和不可进入的领地。
　　而碰巧王轩这两天在芝加哥当恋爱脑，梁以恒家里再没有别人。
　　简直天时地利人和，陈微然摆弄着手机壳上的支架，这样感叹着。

　　他只用了10几分钟就理完了箱子，这在陈微然眼里堪称速度惊人、
　　他随口解释着：“就回去几天，东西不多、一半都是我妈要的保健品。”
　　“那你哪天回来呀？”问完就后悔了，好像几天都等不了，多盼着他回来一样。
　　便又捏起了手机支架，趁他回答之前插了句：“哦我是说，用不用我去机场接你。”

　　他的欣喜并没有被她后半句话冲散，本来刚把箱子竖起来，准备拉到房门外，此时特意停了下来，回过头认真看着靠在自己枕边的她。
　　“周六中午就到。直飞到芝加哥。本来喊了王轩来接我，不过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像这次这么不靠谱、”
　　说罢还做作地摇了摇头，对几百英里之外的王轩摆出一脸嫌弃。
　　她当即领会了他的弦外之音，接道：“没关系。我感恩节和他们一群人去芝加哥，我应该是要开车的。周六我去接你就是。回头发我航班号和具体时间。”
　　“好。”他连客气一下都不客气，“回来带礼物给你。”
　　她以为上次他说着玩，没想到他又说了一遍，就有点像真的。
　　她好奇是什么礼物，但也没问出口，给他表演了个了个很期待反应，带着浅笑点头嗯了两声。
　　他推开卧室门，把箱子送去客厅的过道。
　　然后是他清理厨房和餐桌的声响。

　　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她盯着半明半暗的卧室陈设，窗外偶尔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她的手机屏幕亮着一本网络小说，但她一句也没看。
　　思绪陷入漫无目的地游离。
　　去年的这会儿，她换男生就像换衣服。
　　在同一个男生家住两晚这件事，绝对不会干，也不屑干。这似乎就是在暗示他们，你有机会。
　　在当时的她眼里，他们只有被她玩几个小时的机会，保质期一过，就变成路人甲乙丙丁了。
　　这起因和周清和有关，周清和不知道是诚心还是故意，竟然在和一群朋友吃火锅的火锅局上说，陈微然以后要是没人要，可以跟他回老家结婚。
　　桌上的朋友们只当是玩笑，嘻嘻哈哈过去了。
　　她可不这么想，她只是不像大一大二那样四处交际，又不是追求者都死光了。
　　况且Jessica的事情刚过，她可不想被扣上横刀夺爱的帽子。
　　当晚就选了个男模一般身材的学弟一起蹦迪。
　　周清和看着没什么情绪，却反常地在房间打了一晚上游戏。
　　她的满足则不仅来源于周清和吃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从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于是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外面擦桌子的动静忽然没了，但她望了望门口，也没有他的身影。

　　梁以恒正坐在沙发上回着王轩的微信。
　　王轩终于想起来他亲爱的室友明天家里有要事要赶回国。
　　王轩八百年如一日的喜欢发语音：“兄弟，你是不是明儿回国来着，我送不了你了谁来送你啊？要不我帮你找一人？以哥在屯里的人脉，明天你想坐玛莎，我就不给你叫保时捷。”
　　梁以恒不禁觉得好笑，甩给他一句：“不用你操心，我就坐保时捷。”
　　王轩正翘着二郎腿，在芝加哥蒸韩式桑拿，看到这行简短的文字，跟一旁的女朋友说了一句：“他自己联系好了，周哥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