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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鬼尸(十):安宁 ...

  •   “那晚我如往常一般在林中练剑,如霜照我的吩咐替我取窑子里的桃花酒,我约了离朝,打算和他聊一聊烟云城布防之事。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来,我就先给两个杯子里倒了酒,自己拿起杯子喝了一杯。”
      等她一饮而下便立刻发觉不对了,手中的茶杯掉落,摔碎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看着自己的如霜。

      “你......”当时她从未想过,一路陪她走过千难万阻,说要一辈子一起玩乐的闺友会给她下毒。
      本能地,她想用法力暂时封住几处筋脉,将毒素逼出,却发现自己法力竟然一点点削弱,琉璃花被压制的死死的。

      这时,如霜走了过来,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若汐,眼中有内疚,但也有一丝如释重负:“族长,你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酒里的毒是无解的。而且除了毒之外,还有一道咒,是可以封住琉璃花的灵力,所以族长不要再费劲了,留着点修为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吧?”

      若汐抬着头,想动手,但她一用功,腹部立即传来绞痛,整个人失去了力气。
      “为......为什么?我从未亏待过你,你......”

      如霜似是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只是冷着声音,背对着她:“若汐你太天真了,这世上没有谁是值得一个人一生相信的,哪怕过去再信任,关系再好,也会有把刀捅进你心脏的时候。”
      她的话说完,若汐便身体不支昏了过去。等她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抓到南临城的地牢里了。

      后来的事,她找来司玦与他做了这个交易——就说余捷夫妇是受她的蛊惑才对司南下的手,而他抓到了幕后黑手,依类人族律法,行刑即可。

      顾苒说完,看见宁悯握着伞柄的手轻轻颤抖。她抬手握住他的手,忽然惊觉,竟然这么凉。于是,她用自己手尽量包住对方的手,想将自己的温度传过去。
      “这已经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算了吧。”顾苒抬头望他,冲他笑。

      宁悯被她这一笑狠狠的刺痛了,要是当时他陪在她身边就好了,明明自己只是出去几天而已,就差那么一点。
      宁悯执起她的另一只手,强压住心头的思绪,他知道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离朝的阻拦,如今因为顾苒的存在,他真的会把司玦给杀了,绝对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去和他说任何话。
      “小苒,都怪我,那个时候没能保护好你。”

      顾苒一听,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不关你的事,有人想害我,想害妖灵族,再怎么谨慎也终究给了他人可趁之机,是我自己大意了。对了,你知不知道在鬼族一般什么人能用得上云锦绸缎?”
      宁悯犹豫了一下,不明所以,但依旧答道,“贵族和富商皆可,怎么了?”
      “我曾在如霜的腰间看到过一个香囊,有次她不慎落下,我刚好捡到,摸了摸,用的是云锦,绣的针法是鬼族特有的,图案是槐花,上面还有槐花的清香。”顾苒说道,“后来我问了她,她只道是自己意外捡到的,觉得布料好,图案精美便挂在了身上。开始我并没觉得奇怪,但现在想来应该是某个人送给她的。”
      当时她在最后昏迷的时候,隐约听见如霜说了句,“我办了此事,他应该就愿意娶我了吧。”

      “我觉得能给她这个毒,下这种咒,布置这么周密的,她这个身后人一定地位很高,法力高强,对四大法器了解甚多。我记得我好像在上京见到过一棵槐树。”顾苒看向宁悯。
      宁悯愣了一下,点点头,“在溟倾殿的后院确实有一棵槐树,当年宁舟上位后,曾下令将全城的槐树都砍了,不能留下一棵,若是被发现那是斩首的大罪。”
      “所以,整个上京只有王城有槐树了。”顾苒说道,此时把前因后果连起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若宁舟真的是溟影,那他完全是可以办到的。
      “宁舟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仅知的也只有他吩咐过的事,其他的事若是多嘴,后果不敢想象。”
      当初他意外看见那幅画,后又听见那段咒语,他提心吊胆的好多天。不过好在,宁舟一无所觉,这才让他捡了漏子,保住了这条命。

      宁悯陪着她继续往前走,神色凝重,“所以你怀疑如霜早就和宁舟暗中款曲了?”
      顾苒轻轻冷笑一声,“嗯,但我想是如霜一人单相思,宁舟对她只是利用而已。他利用如霜对他的感情让她给我下毒,借余氏接近司南,趁机下手,让南临陷入慌乱。因为我和余氏之间的关系,就算我不顶罪,妖灵族和类人族之间也必然会破裂。而南临新主上任,是薄弱的时候,最易被攻破。而烟云因为我死了,一时无主,各支脉纷乱不断,内乱不止,想要一举歼灭最合适不过了。只不过他没想到他成功实施了计划,顺利除掉了我和司南,却……”说着她看向宁悯。
      宁悯对上她的眼睛便明白了过来。因为他临门一脚,宁舟功亏一篑。他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所以,他才会这么恨自己。

      “还好,现在还来得及。”顾苒放松紧绷着的身体,长缓一口气,“好了好了,先不聊这个了,说的我脖子都酸了。”
      宁悯淡淡一笑,望了眼天色,“天色不早了,先去用膳吧,待会儿还要议事呢。”
      顾苒摸了摸肚子,她虽然记忆回来了,修为也大差不差,但现在好像耐不住辟谷了。
      “嗯,走吧。”

      “对了,你看见祁念了吗,我一个下午都没见着他。”
      宁悯听见她提祁念,眨了眨眼,硬邦邦道,“没有。”而后他偷看了顾苒一眼,见她神色担忧,心里越发酸溜,“你放心好了,他这么大一个人,不会走丢的。”
      顾苒被他这么阴阳怪气的一句说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眉眼染上笑意,“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竟是个醋坛子,一打就翻。”
      宁悯一噎,干脆摆烂,直截了当道,“那说明你观察力还是不行。”
      顾苒:“……”
      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圣女祠堂。
      祁念一个人坐在外面的花坛上,时不时朝里面往。
      里面的灯一直亮着,外面的人能清晰地看见祠堂中圣女的石像。
      祁念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苒,在她目光似乎要看过来的时候又仓惶避开。
      顾苒早就注意到他了,几次看过去都看见他转头看向别处。如果说以前她没想那么多,那现在她就想的多,忆起之前她已经多多少少看的出来。
      得找个机会好好与他说说。

      这时,仙乐从外面走了过来,瞧见他,又看了看祠堂,“祁公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进去和他们商讨么?”
      祁念闻言看过去,脸上闪过落寞,“不了,我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仙乐没再多问什么,直接略过他进了祠堂。

      祁念望着黑蒙蒙的天空,他知道最后的决战要来了,他离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些年他如履薄冰,谨言慎行,把原本的菱角都给磨平了。
      三年时光,他每天思念,曾爬上屋顶遥遥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对着上空许愿,若是能让他回去,他什么都愿意做。
      如今,宁舟的归来对这里的人来说头顶上压着挥之不尽的阴霾,随时随地迎接着被毁灭的风险。但对他来说,层层的黑暗之后是得以窥见的光明。

      “祁念。”
      突然,身边响起一个声音,祁念回过神转头看去。就见顾苒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祁念心头一动,又想起今早和她吵得一架,虚掩似的咳了一声,然后扯出一抹笑,故作不知地问:“小苒,你怎么来了?”他瞧了瞧后边,“都聊完了?宁悯呢?”
      顾苒撩起衣摆坐在他身边,“嗯,都聊完了。小宁他先回去了。”
      “哦。”祁念不敢去看她,他的良心告诉自己,不论曾经如何,有些事做了,哪怕别人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也是无法磨灭的。

      祁念见顾苒始终未开口,越坐越感到如坐针毡。
      “祁念,你还在生气是吗?”顾苒转头看他。
      祁念愣住,立即摇头否认:“没有,我当时一时情绪上头,没控制住自己,对你说话过重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听到他的话,轮到顾苒愣住了,她凝视着祁念,想起什么,眼神复杂。
      祁念察觉到她的视角,渐渐不安,他磨搓着衣角,压下心头的紧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随后若无其事地笑道:“小苒,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顾苒也意识到自己一直这么看着不妥,连忙收回视线,抬头看天,忽然说:“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一起去爬山的那次吗?那天晚上我们五个在山上支了帐篷,我,你,诗诗,还有彭晨和夏鑫坐在山顶的草坪上看着星空。我记得那晚的天空格外的明亮,有很多星星,诗诗趁着机会说要我们许愿。”说着她愉悦地笑了一下,“我那个时候许愿说我将来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会计师,还要走到国外,去参加各种活动,看各种风景。后来,我问你许了什么愿,你那时候说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告诉我,可是还没等到我的生日你就不见了。现在三年过去,再次相见,我还想问问你,你当初许的愿望是什么?”

      祁念从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恍神,看向她。
      透过外面的烛光,顾苒的侧颜落入他的眼中。
      祁念看着她的脸,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顾苒的眼睛总是那样的剔透,那样的明亮,忍不住让人多看一眼。
      他慢慢挪开视线,邦硬道,“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早就不记得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因为你说要在我生日的时候告诉我,可是过去三年我都没能听到,还觉得挺遗憾的。你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顾苒轻声道。
      祁念垂下眼眸,头发从肩上滑落,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他……哪里会不想说出来,只不过他终究是慢了一步。若是再说出来,他该怎么自处,他有那莫名的自尊,是他三年被磋磨里唯一留下来的了。

      顾苒见他依旧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她看了祁念一眼,看到了他落寞的表情,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如今的祁念太敏感,很多时候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心脆弱。
      “祁念,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希望你有事,也会尽力帮你完成回家的愿望。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妄自菲薄,凡事要看的开才是。”

      祁念一怔,顾苒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念了这么多年的思绪瞬间变成冰。
      看来她是看出来了,方才的话也只是想给个引子,想让他顺着这个话题说出来。可是他没说,所以她便只能旁敲侧击了。
      想到这,他的心还是没忍住痛了一下,呼吸跟着变得急促。可是同时他又觉得顾苒不该说出这番沉闷的话。
      他攥紧拳头,转头看她,见顾苒也刚好看向自己。这一刹,他好像陷进了她的眼睛里。

      “小苒……”他开口道,像是要透支所有的胆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一股气上来到了咽喉,可又看到顾苒的时候硬生生咽了下去,“我知道了,你不必忧心这个。”
      他终究是开不了口,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想到她和宁悯,若是自己说了,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祁念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双手撑在花坛上,转移话题,“你们打算怎么办?”

      顾苒沉默了一下,说,“我们自有办法。”其余的,她就不再说下去了。
      祁念被她话里的疏离给刺到了,今晚他听见顾苒与他讲起过去以为两人关系依旧,可现在她却不愿意对他说的细一点,把他推开,拉开了距离。
      “好。”祁念突然不想再说下去了,他站起来,对她道,“很晚了,回去睡吧。”
      顾苒看着他,点了点头。
      祁念转身便走,很快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顾苒坐在那里,皱着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想起歆华对自己说的。
      “你身边的那位小伙伴可不简单……”

      听歆华说完,她有那一刹那的错愕,甚至怀疑是不是歆华骗自己的。只是看歆华的样子并不作假,让她忍不住去回想那些细节。
      在龙伏小镇的时候,知道她身份的人并不多,可在栀衿找到她,把她的身份告诉她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在。
      后来在烟云城的时候他们遭遇云楚的围攻,看似对方人多,但他们三个在对付他们不成问题。最后,他们之所以会败,是因为祁念被云楚抓住了。
      歆华告诉她,祁念的功力并不差,哪怕他的实力没有云楚强,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抓住。
      “当时云楚把他抓来的时候,他对我说他可以配合我们。还有你们当时行踪隐匿,哪能那么轻易就被发现。”

      顾苒看着昏暗的前方,她初到这里的时候什么也不了解,甚至连面都没露过,祁念是怎么准确地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难不成他和宁情之间有什么?
      顾苒越想越觉得闹心,她其实不太愿意用阴谋论去揣摩自己的好友,但是歆华的话像是给她敲了个警钟,让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如果这一切真的有祁念在暗中推波助澜,那他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看着远处的日晷指到了十一点,顾苒这才起身,朝房间走去。
      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这样她还能有些宽慰。不然,她最后能做的好像只有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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