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76、复仇

　　“你要不要把这份报告看一眼。”
　　易博文将宁絮楠和万勤的DNA检测报告放到万庆文面前。
　　万庆文有些莫名地将DNA检测报告拿到手里，看了一会内容之后手控制不住在颤抖。
　　易博文看着他的眼睛：“孩子并不是宁絮楠的。”
　　万庆文瞪大眼睛，讶异地看向两人：“这是怎么回事？”
　　时俊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都这种时候了，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万庆文拧眉，将手里的DNA检测报告放下：“的确是没什么意义，人已经死了，不管孩子是不是我们的，絮楠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心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两人警官情绪稳定得很，从头到尾都没有因为万庆文的话产生一丝波动。
　　许久过去，万庆文冷静了下来，抬头看向时俊航他们，期盼的目光看着他们：“所以你们能告诉我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吗？”
　　他不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
　　易博文道：“我们同事已经在查的路上，很快就会有消息。”
　　没过多久，贺以安便将赖医生的话转述出来，并且表示他正在带赖医生回来的路上。
　　易博文讲述给万庆文听。
　　万庆文沉默了很久，最终趴在桌子上，闷着声音道：“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她，不但没能给她好生活，还要让她跟我一块受这么多苦。”
　　“你还是坚持自己跟宁絮楠兄妹的死没关系？”易博文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坚持觉得是我杀了他们……的确是我害了他们，如果没有这场婚宴，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但是我没有杀人。”万庆文伤心过度，声音都有些使不上劲“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你不觉得矛盾吗？”易博文说“你之前说宁絮楠是被□□才有的万勤，你心疼她，选择跟她一起隐瞒自己的父母，跟她结婚对吧？”
　　“有什么问题吗？”万庆文声音发闷。
　　“问题挺大。”易博文沉下目光“万勤不是宁絮楠的孩子，她想靠孩子获得你父母的认可才会买通医生换了孩子，如果你真的爱她，她为什么不跟你说实话。”
　　宁絮楠大可直接告诉万庆文那个孩子真正的身世，万庆文如果真的爱她，必定会帮她一起隐瞒自己的父母，对抗自己的父母，宁絮楠没必要说谎。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万庆文依旧没有抬头“我现在很乱，最近到底怎么回事，谁在针对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原因。”时俊航轻声说“你有杀他们的理由，庆瑶的死说不定跟宁絮楠也有关系，你都知道对吗？”
　　万庆文沉默。
　　时俊航继续道：“万庆瑶的死亡现场在宁旭胤家里，死前遭受过侵犯，我一直在想，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还自己一个人去宁旭胤家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你要听吗？”
　　“……什么理由？”
　　“宁絮楠约她去的。”时俊航睁开眼睛，看着那个趴在桌子上“庆瑶对宁絮楠没有防备，跟她去了宁旭胤家，却不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怎么样可怕的事，她不知道宁絮楠不是朋友，是索命的恶鬼，宁旭胤对她……”
　　“别说了。”万庆文大喊着打断他，捂着自己的耳朵“求求你，别再说了。”
　　时俊航看着他，表情不变：“所以现在，可以跟我们说实话了吗？”
　　“我……”万庆文抬起头，双眼通红，眼睛里藏着无尽的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没做错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孩子出生之后，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好了，并且有意向要结婚，可是时间越长，我却越觉得，万勤有些不太像我。”
　　他开始怀疑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去做了DNA，结果还真不是。
　　他明明这么爱宁絮楠，结果她却背叛了自己。
　　万庆文那时候气得快要糊涂了，就想去找宁絮楠理论一番，却不料意外听到宁絮楠在跟宁旭胤说话。
　　宁絮楠那时候好像很紧张：“庆文一直说想见庆瑶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消息了。”
　　宁旭胤有些不耐烦：“能怎么办，继续拖着呗，等时间一长，万庆文把心思都放到你身上，自然就不会有他妹妹什么事。”
　　宁絮楠不能放心，掐着自己的手在屋内来回踱步：“我还是很害怕。”
　　宁旭胤嗤笑一声：“怕什么，难道你还怕万庆瑶的冤魂回来找你报仇？”
　　他一句话让门里的宁絮楠、门外的万庆文都变了脸色。
　　万庆文压制住自己想要进去问清楚情况的心，强迫自己继续守在门口，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希望只是他误会了什么……
　　“原来你还真怕啊！”宁旭胤哈哈大笑起来，嘲笑自己妹妹胆小如鼠“她都已经被我们大卸八块了，没有机会能找你报仇的，放心吧。”
　　门外的万庆文肌肉紧绷，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宁旭胤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最后只剩下一个要杀了他们的念头。
　　那是自己的妹妹，是他一直捧在手心，舍不得她受一丝伤害的妹妹，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她？
　　万庆文已然是恨极，但是这种时候他却意外地冷静了下来，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闯进去直接杀了他们。
　　再后来，宁絮楠和宁旭胤没有再透露更多，他在门外站了很久，始终没探听到万庆瑶被他们藏到了哪里去。
　　宁絮楠回到万庆文身边后，又是那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就像往常一样朝他露出天真的笑容。
　　万庆文觉得恶心，却不得不迎合她，此时他心里已经暗暗有了一个计划。
　　万庆文给万庆瑶发过很多信息，基本每一条都能收到回信，试探了几次之后，他已经能确认，回他信息的那个人就是宁絮楠。
　　他的妹妹，真的死了！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些事情，我爸妈不喜欢庆瑶，从小就对她不闻不问，所以我只能靠自己。”万庆文抹了把自己的眼睛。
　　他跟宁絮楠说要跟她结婚，要给她一个家。
　　他想让宁絮楠在觉得自己最幸福的时候死去。
　　时俊航问：“绑架案是怎么回事？”
　　“是我设计的。”都已经这种时候了，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了“别墅后院的那个地下室也是我挖的，我让陈助理在后面掌控着局面，至于那些混混，只要我给足够的钱，他们会听命行事。”
　　万庆文并不想被抓，他要为万庆瑶报仇，自己还得活下去。
　　绑架案就是他用来转移警方视线的工具，在陈助理安排人盯着全场时，万庆文悄悄离开现场，到二楼去找宁絮楠。
　　当时宴会厅太混乱了，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枪口会对准谁。
　　没有人发现万庆文中途离开过。
　　宁絮楠在二楼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在因为自己哥哥一直没有出现，没有接电话而忧心。
　　楼下出现混乱这件事她很晚才知道，等她发现时，万庆文已经赶到楼上来了。
　　宁絮楠当时有点被吓到，没留意到万庆文的不对劲，只是拉着他想问问情况，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万庆文没有说话，他在宁絮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刀捅进了她的心脏里。
　　宁絮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错愕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死不瞑目。
　　“我当时很冷静，看到她没几分钟就失去了生息，我觉得很开心。”万庆文扯了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是她出轨在先，杀害我妹妹在后，我有什么错？我能有什么错？”
　　杀完宁絮楠之后，万庆文不动声色回到宴会厅，准备看情况撤退，把警察放进来。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真正的想要绑架那一群人，他是打算用这群人混淆视听，等报仇了之后就把人放走，没想要赎金，却没想到穆少恭直接给他送了几箱黄金过来。
　　万庆文心动了，反正都是犯罪，多一条罪名少一条罪名都无所谓，只要他不让人发现就行。
　　那可是一笔数目极大的金钱，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心动，反正金子这种硬通货，藏个几年或者拿去跟别人做交易都不难。
　　所以他将那些大额赎金，也就是金条都给收了。
　　“陈助理”帮忙将金条收起来，然后带着雇佣的那群人躲到后院的地下室。
　　警方从外面看不到他们藏身的情况，监控的所有权也不在警方手里，而且万庆文对别墅里的监控死角熟悉得很，等警察拿到监控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万庆文假意入院，一直在跟警方周旋，等时间差不多，他就让“陈助理”带着黄金先躲一段时间。
　　“钱呢？现在在哪？”易博文问。
　　“陈助理带走了。”万庆文冷笑了一声，似是不屑“他把钱拿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易博文跟时俊航对视了一眼--当然不可能再出现，因为那个所谓的陈助理已经死了。
　　万庆文不知道这一点，他说：“我信错他了。”
　　他本来还想用这笔钱摆脱自己的父母，他的公司起始资金是父母提供的，他父母给了他现在所有的一切，所以他没办法跟自己父母彻底叫板翻脸。
　　如果他能拿到那笔钱，重新开始，靠自己开始，那他的父母就再也没办法制衡于他，他就可以获得新生活……
　　然而现在全都化为泡影。
　　“你想得太简单了。”易博文说“血缘关系并不是切断金钱关系就可以无视的。”
　　万庆文哼笑了一声：“无所谓了，反正现在这样，是死是活他们也没办法再管我，总之人生的最后时刻，我还是反抗了他们，并且成功了。”
　　“为什么把我和警校的其他同学都邀请上？”时俊航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这不是增加你计划的难度？”
　　时俊航那一整个班的同学，现在大多都在警局工作，就算没在警局工作，以前在学校的那些侦查课也不是白上的。
　　万庆文沉默了一会：“一方面是因为我不想让宁絮楠怀疑。”
　　他很久以前就答应过万庆瑶，等自己结婚的时候会帮忙请她以前的同学一块庆祝。
　　在宁絮楠面前假装自己不知道万庆瑶死亡的现实，他是应该按照承诺去邀请万庆瑶的同学，并且期待着万庆瑶会出现参加他的婚礼。
　　“另一方面……”万庆文顿了顿“我想当着庆瑶同学的面给她报仇。”
　　万庆瑶关系最好的朋友都在大学那一个班里，万庆文想当着那一个班同学的面，亲手为自己妹妹报仇，以慰万庆瑶在天之灵。
　　易博文问：“宁旭胤呢？你怎么杀的他？”
　　“那个废物很好约。”万庆文冷笑“他对我很恭维，或者说是把我当成提款机，当然得听话些。”
　　只有万庆文心情好，宁旭胤才可能有钱花，所以只要万庆文一句话，宁旭胤便会屁颠屁颠地照做。
　　万庆文让“陈助理”给宁旭胤传话，将宁旭胤约到河边，说有要事要吩咐他做。
　　宁旭胤自然是听话跑了过去，万庆文提前到达现场，他躲在岩石后面，看宁旭胤等他等得着急，再乘其不备偷袭了他。
　　万庆文将宁旭胤绑了起来，拿着刀威胁他，让他告诉自己为什么要杀万庆瑶，对她都做了些什么，又把她的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他其实都知道，万庆瑶经受过的一切折磨他都从宁旭胤嘴里问了出来。
　　“我恨极了他。”万庆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我想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想知道他的心脏是不是像墨水一样黑，所以……我把他的心都快要捅烂了。”
　　万庆文眉眼间染上些许疯狂的神色。
　　易博文不由得皱眉，看向身边的时俊航，却发现那人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一如既往地淡定。
　　“……”
　　时俊航只是说：“你继续。”
　　万庆文身上的热度好像突然被人一盆水浇灭，情绪也直线下降：“没什么好继续，我处理了他的尸体。”
　　宁旭胤的心脏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鲜红色的血液喷射而出，将万庆文全身上下都染成了红色。
　　冷静下来之后，他把宁旭胤推进了河里，河水能够冲洗掉他犯罪的痕迹，警察不会查到他身上。
　　易博文问：“宁旭胤身上那半个挂件是你放的？”
　　万庆文点了点头。
　　“为什么？”
　　万庆文：“因为要你们找到庆瑶，把她送回来啊。”
　　他是从宁旭胤嘴里得知万庆瑶尸体所在，但他不能把万庆瑶接回来，会被警方盯上，所以他将万庆瑶以前送给宁絮楠的挂件找了出来，分成两块，一块放到宁旭胤身上，一块放到宁絮楠的藏尸地。
　　意外的是，他找到那个藏尸的工厂时，万庆瑶的尸体已经不在那里了，他不知道警局那时正为一具无名女尸焦头烂额。
　　万庆文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把那个挂件放到了冰箱里面。
　　“……”
　　是他们错怪了痕检，那个钥匙扣是后面才放上去的，不是痕检出现纰漏。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时俊航问。
　　万庆文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我给庆瑶报仇了，我觉得很开心。”
　　“并不是吧，你杀宁旭胤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时俊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应该觉得兴奋，那是你第一次杀人，你觉得自己好像跟别人不一样了，你的手会抖吗？”
　　这一回，身边的易博文转过头看向他，眼睛里藏着晦涩不明。
　　万庆文看着自己的手：“会。”
　　既是害怕，也在兴奋，他不能理解那种感觉，却又控制不住地回想。
　　时俊航难得多话：“你刚才在描述自己杀害宁旭胤的时候情绪逻辑讲述得很清晰，但是在给我们说自己杀宁絮楠的时候却很含糊，这是为什么？”
　　不只是清晰，在讲述自己杀害宁旭胤这件事的时候，万庆文仿佛重临现场，眼底疯狂尽显，然而在描述宁絮楠这个案子，就有些平淡了。
　　万庆文道：“我对宁絮楠又爱又恨，不可否认她曾经是我深爱过的人，所以我没有办法……”
　　“有一个很好解释的原因，要不要听？”时俊航没让他把话说完“宁絮楠不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