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120、怀疑

　　“还不闭眼？”
　　“……”
　　“你已经很久没睡过了，打算又一次熬到天亮吗？”
　　任昭衍睁着双眼，在黑暗中炯炯有神，安眠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他自己也不愿意闭眼。
　　“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撑不住。”时俊航盯着他“要知道，在这个地方，你的威胁除了对象是我之外，毫无作用。”
　　“我知道。”
　　知道？
　　知道何苦还要继续这样折腾自己？
　　任昭衍目光落在时俊航的轮椅上，幽幽地盯着轮椅的把手：“你的腿，怎么回事？”
　　“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任昭衍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执着想要一个答案。
　　“我告诉你，你能好好睡一觉吗？”
　　任昭衍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考这个交易划不划算。
　　时俊航：“……”
　　时俊航有些无奈：“你总得有充沛的精神才能跟那些人对抗，自己把自己给弄垮，不是便宜他们了吗？”
　　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于是任昭衍最后还是点了头，同意这个交易。
　　时俊航想了想，将所有事情减缩成两句话：“不小心被仇家逮到，然后弄断了双腿。”
　　任昭衍讥讽道：“还真是有够不小心。”他觉得这人是在敷衍自己，这个交易他亏了。
　　“……”时俊航抬手捂住他的眼睛“没有敷衍你，事实就是这样，闭眼睡觉！”
　　他只是忽略了过程的惨烈，那些不重要，这个人也不需要知道。
　　“已经告诉你了，你该休息了。”
　　再这样下去，他不用担心封驭雪对这人做什么，他都可以把自己给累死猝死。
　　许久之后，时俊航挪开自己的手，然后又对上那双布满阴郁却依旧有神的目光。
　　“……”
　　时俊航：“没到这里之前，你都是怎么入睡的？”
　　睡眠质量差成这样，肯定不只是环境变化带来的影响，那么久没睡还能保持清醒，几乎对安眠药免疫，时俊航不知道自己还能拿他怎么办。
　　任昭衍回忆起自己先前入睡前的事情：“比如说……”
　　“比如说？”
　　“睡觉前会有个床上运动。”
　　时俊航：“……”他可能不是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一项什么运动。
　　……
　　一大早，易博文同易梓灵在学校门口集合。
　　校门才刚被打开，易博文问自家妹妹：“你来这里之前通知她了吗？”
　　易梓灵果断摇头。
　　她总不能给齐纪晨发信息说自己怀疑她，所以要找警来查她吧。
　　何况齐纪晨也不一定有问题。
　　易梓灵推了推身边人的胳膊：“我之前听纪晨提起过自己家里人，挺正常的一个家庭，你那里能查到她的家庭情况吗？”
　　“在查。”易博文已经发过信息给小楚，有消息的话自然会回信息。
　　反正他们人已经在学校，无论如何都要找齐纪晨聊一聊。
　　齐纪晨早上有课，易梓灵找人问到了她的课室，悄悄溜进教室去看她上课。
　　这还是易梓灵第一次看齐纪晨上课，有点很特别的感觉。
　　齐纪晨在讲台上看着自己学生们，好像不久前他们都还是学生，他们也曾经跟这些学生一样，然而一转眼大家就都长大了，也都变了。
　　无论是她、时俊航还是齐纪晨、黎梦苏，大家都变了很多。
　　再回头看看过去，又多少人还能想起来自己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
　　希望有些事情不要变。
　　齐纪晨没有留意易博文两人在教室里，泰然自若将课程内容讲完，下课便收拾教具离开教室，她好像还有什么事情匆匆离开。
　　易博文和易梓灵赶紧追上去。
　　所幸齐纪晨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转角处跟一个学生说话，那个学生他们也认识，是封悦。
　　齐纪晨回头，看到这边的易博文和易梓灵，很是意外。
　　她跟封悦交代了几句什么，回头朝两人走过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是有什么案子要查吗？”
　　“我们来找你的。”易梓灵拉过齐纪晨的手，她的心跳在加快“有些事情想要找你聊聊。”
　　齐纪晨没多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呀，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
　　“行。”
　　齐纪晨将易梓灵带到校内的一家奶茶店，还是以前那样的设施：“真怀念以前的时光，我们那时候也会一块到这里来喝奶茶，甚至逃课跑出来散心，那样的日子真让现在的我羡慕。”
　　易梓灵点了点头，一转眼就是物是人非。
　　齐纪晨说要请客，点了饮品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好奇地看向易梓灵：“你哥呢？他怎么不见了？”
　　“可能有什么事吧，不用管他。”易梓灵摆摆手，笑着说“我们女生之间聊天带上他也不好放开了说话，他离开正好。”
　　齐纪晨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也就没再纠结什么：“还是老样子吗？”
　　“嗯。”
　　点完饮品，齐纪晨问道：“你们说要找我聊一聊，聊什么？”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易梓灵的目光里充满了真诚，很难想象她会跟那些犯罪分子扯上关系。
　　易梓灵本能地还是想要相信自己的朋友。
　　“我想跟你聊聊时俊航的事情。”易梓灵话语有些含糊，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齐纪晨笑容淡了一些，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时俊航现在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吧？”
　　易梓灵点了点头。
　　“他伤得真的很严重。”齐纪晨重重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但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说开了就过去，你们不要反目成仇。”
　　“我跟他没有反目成仇。”易梓灵下意识反驳。
　　“没有吗？”齐纪晨歪了歪脑袋“没有的话，他伤得这么严重，你怎么都不去医院看看他？”
　　这两个人闹别扭闹得这么明显，竟然还想否认。
　　易梓灵：“……”
　　她没有去医院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俊航，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现在她想明白了。
　　“说起来，你们大学时关系那么好，我们还以为你们会发展成情侣关系来着。”齐纪晨突然道“那时候班里有很多人都在打赌你们毕业就好原地结婚。”
　　“……想太多了。”易梓灵嘴角抽了抽“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那时候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关系，男女之间还是会有纯友谊的。
　　“是吗？”齐纪晨眯了眯眼睛，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相信。
　　易梓灵耸了耸肩膀：“我真对他没有恋爱的感觉，况且他其实有喜欢的人，我亲眼看着他追了好几年。”
　　齐纪晨震惊地望着易梓灵：“真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他喜欢的对象是谁啊？追上了吗？”
　　这人一下子抛出好多个问题，易梓灵思考了一会后一个个回答：“真的，你不知道是因为我现在才告诉你，没追上。”
　　那个对象就是她哥，现在好像调转过来是他哥在追人，结果没追上。
　　这叫什么？
　　风水轮流转？
　　“是谁啊？”齐纪晨对时俊航喜欢的那个对象非常感兴趣“时俊航长这样，竟然会有人拒绝他？”
　　易梓灵摇了摇头：“事实证明，并不是长得好看就能有对象。”
　　齐纪晨被她逗笑了：“那个人现在一定很后悔，竟然连这么个大帅哥都拒绝，这条件多少人想找都找不到！”
　　“……”
　　这一点齐纪晨倒是说对了，易博文现在确实很后悔，后悔得恨不得时光重来，换他去追着时俊航跑。
　　“对了，时俊航现在……”易梓灵试探着问出口，没把话说完，等着齐纪晨把话补充完。
　　“你见过他了吗？”齐纪晨坐直身体，表情认真地盯着易梓灵。
　　后者摇了摇头。
　　“说来也是奇怪。”齐纪晨拧着双眉，正巧服务员将奶茶送上来，她很快就松开眉心，插入吸管喝了起来“我上次在医院见过他一次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医生说他已经办理出院，我去书屋找他也没找到人。”
　　“你去找他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有要紧事就不能找他？”齐纪晨有些奇怪地看了易梓灵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易梓灵赶紧往回找补“只是问问。”
　　所幸齐纪晨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结，干脆说：“我就是想确认他平安，他之前还消失了四年没有消息，莫名其妙又不见了，怪让人担心的。”
　　提起这个话题，两人的表情都沉重了许多。
　　易梓灵突然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什么？”齐纪晨一口奶茶差点没喷出来，赶紧摆手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虽说时俊航确实很吸引人，但我跟他……还是算了。”
　　“为什么？”
　　“像他这样的男神，适合远远看着。”齐纪晨笑了笑“像白月光，适合供起来远远观赏，有那么层滤镜在，他永远都是完美的，但是靠近的话那层滤镜是会被破坏，白月光落地就没意思了，而且我快要结婚了。”
　　她不喜欢时俊航，或者说没有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只是单纯的欣赏。
　　听她这意思，感觉不像是什么偏执到要把人关起来的疯狂做派，虽说不排除她现在还是在说谎做戏欺骗自己……
　　早知道找黎梦苏来帮个忙了，黎梦苏平时审犯人审多了，她更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梓灵？”齐纪晨抬手到易梓灵面前摆了摆“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
　　“没什么。”易梓灵扯了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
　　齐纪晨蹙眉：“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
　　“我……”
　　“有话直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我确实有话想要问你。”易梓灵正色下来，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老同学。
　　齐纪晨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
　　另一边，小楚已经将齐纪晨平身所有信息都查了出来，根据资料信息显示，齐纪晨在一个普通的小康家庭里长大，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什么太大的风浪。
　　高考考上了御璟市警官大学，人生最大的转折是在大四的时候，家里人有人生了重病，他们家那段时间为了治病欠了挺大一笔债，这笔钱后来还上了，齐纪晨顺利大学毕业，然后留校当了老师。
　　后来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男人，现在已经订了婚，一切都走向正轨，总体来说还算顺遂的一生，除了那笔钱不知道是怎么还的。
　　贺以安走过来，正好瞧见小楚将齐纪晨的个人资料转发出去，有些好奇：“这是易队让你查的？”
　　小楚点点头。
　　“话说易队今天有出现过在局里吗？”
　　小楚摇摇头：“他只给我在手机上发过来要查齐纪晨资料的信息，我没见过他人。”
　　“人跑哪去了？也不交代一声。”贺以安嘀咕了一句。
　　小楚侧了侧脑袋，好奇地看着自家副队：“贺副，你是有事要找我吗？”
　　“是有点事情。”贺以安将自己拿过来的资料递给她“你看看，我在看那几个疑似被催眠的嫌疑人的资料时发现点东西，你看看，他们好像都有去过一个地方。”
　　小楚把资料拿过来，看到贺以安在上面圈出来的内容，是一个食品展。
　　小楚立刻动手，开始查那个食品展的信息。
　　“参加食品展的商家有很多，我们很难知道到底是哪个商家有问题。”小楚手上动作没停，也没忘记给贺以安打预防针。
　　贺以安：“有线索好过没线索。”
　　小楚联系上食品展场馆的负责人，让他们将监控给自己传过来。
　　负责人很好说话，当即便将监控给了他们。
　　“食品展一共办了三天，每天十个小时。”小楚分出很多个小屏幕来刷监控“监控全部时长有三十个小时，我们得从这些监控里找出那几个人都去过的商家。”
　　贺以安感觉招呼队里的其他人一块过来分摊工作。
　　一个小时后，经过众人的筛选，他们找出了五家比较可疑的商家，几个嫌疑人都曾经吃过这几家的食物。
　　但小楚查这几家商户的资料，他们都是走正规流程注册的商铺，也有食品安全证书，没有什么可疑的点。
　　贺以安看倍速监控看得有些眼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管怎么样，先通知队长一声。”
　　小楚点了点头，将他们的发现给易博文发过去。
　　“奇怪。”
　　贺以安放下手：“怎么了？”
　　小楚皱着眉：“队长一直没有回信息。”
　　贺以安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赶紧追问：“易队上次给你发信息是什么时候？”
　　小楚看了一眼手机上收到信息的时间：“两个半小时前。”
　　“你最后给他的信息呢？什么时间？”
　　“一个半小时前。”
　　“然后他一直没回？”
　　“对。”
　　贺以安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拿出手机给易博文打电话。
　　小楚也意识到不对劲，想办法联系自家队长。
　　贺以安电话没能打通，询问队里的其他人，没有人能联系上易博文，并且确认最后跟易博文有过联系的人只有小楚。
　　小楚有些着急。
　　贺以安道：“能不能查得到他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
　　“我试试。”小楚的手飞速在键盘上动了起来。
　　没一会儿，小楚停下动作：“查到了，队长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时间在御璟市警官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