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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扑朔 ...

  •   与黑暗一起伴随而来的往往是安静,而静默到可以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与心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亡,恐惧自然无法缺席。
      木蓝桥颓然双手抱膝,靠坐在门板之后,一开始还会拧几下门把手权作挣扎,后来干脆放弃抵抗,只垂头望着脚边门缝里透出的丝缕亮光。
      “啪”的一声,有人关掉了一楼大厅里的灯,亮光彻底消逝。
      木蓝桥把双手揣进了怀里。
      与上回不同,上一次刚从医院出来,身体机能还没恢复,除了麻木还是麻木,这一回却能清晰地感受身上的温度如同入手的水流,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
      看来一楼的空调也暂时停止了运行,夜深露重,整个房间都冰冷。
      木蓝桥蜷缩在墙角,在凉意里慢慢闭上眼,耳朵却捕捉到了几声不合时宜的细微声响。
      她顿时睡意全无,警醒地站起身,背抵在门后,摸上门把手,明明知晓打不开,却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更有底气。
      突然她感到什么东西经过自己的脚边,裤管被惊动,划过脚踝,布料在低温下算不上柔软,灵敏的触感让她的神经下意识紧绷。
      是什么?是老鼠吗?可是没听见叫声。
      是顾荀做的吗?
      今天晚上她一回来就被关进了杂货间,根本没机会见到木青义,她也没甚所谓,尽管阴影无法消磨,但她也没别的本事,不过忍耐一晚上而已。
      她还在意外,这种招数明明是用来对付小时候的她的,要说是上一次看她虚弱,所以故技重施还能理解,但一而再再而三,这一次她已经出院了这么久,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没什么新花头很明显不是顾荀的作风。
      没想到,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木蓝桥紧靠着门板,浑身僵硬,喉咙直发紧,感官被放大,好似隐约间听见越来越多的“小东西”在地板上窜来窜去,不时有几个经过她脚边,甚至有毛茸茸划过她的脚踝。
      她闭了闭眼,指尖细微的颤抖起来,终于转身退开几步,向门直冲而去——
      “砰、砰、砰”!
      然而,门是加固过的,有闭门器加持,从里面根本撞不开。
      木蓝桥扶着痛到麻木的右臂,搭着门把手喘着粗气,从口中呼出的热气又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她额头抵靠在门背后,自嘲地笑了。
      看吧,她就是这么的不自量力。
      。
      吴婶自从上一次在杂货间发现木蓝桥之后都来的很早,这一天刚好是周一,想着早点来做早饭,但煮好了清粥,把买来的包子烧麦装盘,却没见木蓝桥下楼。
      奇怪,这孩子一向起得很早。
      吴婶又等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去楼上敲了敲门,门竟然没锁,但里面根本没人。
      吴婶又确认了一遍,今天是周一没有错。
      她迟疑下楼,正想着要不要去问问这一家的老板或者老板娘,余光恰好扫过楼梯下的杂货间。
      她熟门熟路找了钥匙来开门,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对上钥匙孔的手都不太稳。
      开了门却没有动静,难道是她想错了?
      吴婶拉开门,突然从门背后倒下一个人。
      她赶忙接住——果然是木蓝桥。
      木蓝桥撞了一夜的门,一宿没敢合眼,眼下半分力气也没有了,嗓子嘶哑,兴许夜里着凉,喉咙痛得很,喊也喊不出来,眼中血丝连片。
      借着吴婶的力道挪到了旁边,脚步虚浮麻木,虚指着杂货间:
      “虫……有虫……”
      “有虫子?”吴婶走进去,没多久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回头问道:“你说这个?”
      木蓝桥下意识地向后仰,定睛看去,才发现只是仿真的玩具老鼠,用来恶作剧的东西。
      她向后倒退几步,扶着沙发椅背,借助客厅里的自然光去看杂货间的地上,说多也不多,约莫七八个这样的东西,有蜘蛛的,有蟑螂的,也有老鼠的,其中几个还在乱窜。
      木蓝桥哑口无言。
      突然“滴”的一声从楼梯上传来,那些杂货间里的东西包括吴婶手上的“老鼠”,都瞬间安静下来。
      木蓝桥循声仰头望去,顾荀就站在二楼栏杆上往下望着客厅里的情形,示威似的,手里的大红遥控器就这么“啪”的一声从她五指间坠落到了木蓝桥的脚边。
      木蓝桥退了半步,一双手被冻了一夜依旧青白,不自然地僵硬着,连带着神情都麻木得很。
      吴婶看这境况,不敢得罪顾荀,只能明哲保身去了厨房。
      顾荀裹着大衣从楼梯上下来,慢慢走近木蓝桥:
      “本来是想弄点真家伙,可惜不想脏了地方,这还是我花了大价钱找人定制的东西,虽然还是粗糙了点,但也够用了。
      你一天到晚跟着那个叫向易的小伙子鬼混,没想到竟然怕这种东西,我还担心弄来了真的,把杂货间弄得血淋淋的,让吴婶难做,现在看来……”
      木蓝桥默默地握拳攥紧,发出几声脆响,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顾荀,咬牙不语。
      “吴婶,帮我把这些东西收好了,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处。”她扬声对吴婶道,又想起了什么,转而低声俯首看向木蓝桥,“不过也不一定,这些假的终究不如真的东西可爱,你说呢?”
      木蓝桥扭过头,不言不语也不看她,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顾荀一双手掐上她的脸,木蓝桥使了蛮劲,却没拗过她,被迫看向她那张涂脂抹粉的脸:“听好了,乖乖听话,否则我有的是办法。”
      说罢,一甩手轻推一把,将木蓝桥扔在了客厅冰凉的瓷砖上。
      顾荀没有待太久,吃完早饭就出了门,木蓝桥扶着楼梯扶手爬到了三楼自己房间。
      电梯是顾荀常用的,木蓝桥暂时不想进入满是她身上香水味的密闭空间。
      简单梳洗,她看了眼自己脸上明显的指印,耳朵微动,听见楼下吴婶的说话声,另一道正跟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她听不分明,但顾荀已经出门,那么就只能是木青义了。
      木蓝桥跟戴班打电话请了假,戴班没多问,从她粗哑的嗓音也能听出来身体状况。
      没过多久,楼下车子的引擎声响。
      木蓝桥走到窗边,微微掀开窗帘一角——
      木青义也出门了。
      木蓝桥特意下楼塞了几个烧麦进嘴里,勉强饱腹,其实她只能感觉到饿,但吃不下什么东西,每一次被关小黑屋之后胃都不大舒服:
      “吴婶,我跟老师请了假,先上楼睡一会,午饭不用叫我了。”
      “好,那你快去睡吧。”
      木蓝桥点头,回到自己房间,约莫半小时后出现在了五楼的放映厅。
      领带的事情被发觉之后,木青义在每一楼的楼层都装了监控,要想去四楼必然会被发现,何况她平常根本不会踏足他们的楼层,更不用说木青义不在的时候。
      但她要去的并不是木青义的房间。
      顾荀最近不对劲得很,高中以来她鲜少会这么为难自己,但最近自从冬天开始就好似有了什么倚仗,不大像只是为了领带的事出气,且如果这一切都是木青义的默许,究竟是为了什么?
      至于公司里……
      寒假木青义把一些重要文件给她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更不用说后来他刻意让她去送文件、跟案子,就是为了在那些人面前混个脸熟。
      一定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
      据她所知,顾荀有一个保险箱就放在衣柜里,上一回她就看见了,只不过不知道密码,她也的确对于顾荀的秘密不大感兴趣。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大抵有所耳闻。
      但这一次不一样,木蓝桥总觉得有什么在超出自己的控制,接二连三从顾荀嘴里说出的几个熟悉的名字让她不自觉想到和黄家的订婚,总觉得顾荀知道些什么,已然站在制高点,不自觉地施压、威胁。
      要想让木青义打消这个念头,她首先得掌握信息,她必须知道的越多越好。
      木蓝桥关上放映厅的门,随意挑了部片子,调高音量,转头打开了侧面的窗户向下看去,下面正对的就是四楼顾荀的房间。
      她拿手机发了条信息,不一会儿就隐约有电梯运作的响动,吴婶来四楼把顾荀房间的窗户打开了——
      在她刚才下楼吃烧麦的时候,就把吴婶手机里自己的备注改成了顾荀。
      木蓝桥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好固定,试了试结实程度,垂到了窗外,两个楼层之间约有两三米的高度,但这里是五楼,向下望一眼都晕眩。
      木蓝桥把绳子在手腕上绕上几圈,慢慢放绳,双腿有技巧地弯曲,脚尖蹬墙,果断跳进了窗子,轻巧落地。
      木蓝桥提前戴好了手套,把保险柜从衣柜最底下取出来,从口袋里拿出了白色粉末,和一支小型的手电筒,随后打量了眼外面的情形,拉上窗帘。
      幽暗的环境下在保险箱的密码锁上洒下粉末,微小的粉末一些附着,一些滑落光滑的表面,她打开手电,从侧面调整角度。
      按键使用较多的按钮表面因为人体皮肤表面的油脂会吸附更多的粉尘——
      0723
      明显是个日期,但却并不是任何一个人的生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木蓝桥清理好粉末,打开了保险柜,大约翻看了下,没多做停留,除了最上层的金器之类,下层就是一些文件。
      她粗略地浏览过去,拿手机仔细拍了照片,等会儿回房间再慢慢研究。
      最底下的旁边却有一份文书,上面的褶皱不多,从纸张墨迹来看很新,木蓝桥翻到最后一页,署名是……
      秦义?
      很耳熟的名字,她应该在哪里听见过。
      木蓝桥拍下照片,把保险柜里的东西原样放好,关上门,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拉开窗帘,攀上绳索,原路返回。
      仅仅靠一条绳索上下来回,下来的时候还好,不算费劲,但拉着绳索上去太考验臂力,木蓝桥经过一夜的磋磨,只有两只烧麦果腹,上次出院之后的低血糖其实还没好全,等好不容易攀上窗台,体力已经全然耗尽。
      她站在窗边抹一把汗,正要把绳子收起,忽然眼神一厉,回头的同时身后一道劲风直冲她面门而来!
      木蓝桥迅疾出手,没料到飞来的是一根拐杖,腰腹还是被打中,她吃痛松手,拐杖旋即滚落脚边,撞上地毯,发出闷响。
      房间内的电影还在放映,冷光扑朔,木蓝桥眸光扫过坐在沙发里的木青义,忍痛直起身收起绳索,关上窗户。
      一缕风在窗户关上的同时钻进缝隙,吹起了她侧脸的几许青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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