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药找药》入木春疯

31、急转

　　那天最后直到晚自习结束，木蓝桥也没瞧见戴班的影子，那几杯奶茶兴许也发挥了些微作用——
　　本就是买给十五班的那些老朋友，自然也包括了许药。
　　至于本班，自从冯霁和陈莫伊出国后，她也没什么心思去交新朋友。
　　她之前能与另外三个人凑到一起就已经称得上是奇迹，至少她在高中以前都没什么知交。
　　眼下秋风悠扬，书页墨香染上汗水味道，分明是燥动的年纪，热烈的季节，她莫名沉静下来，不与许药碰面，就独坐在教室里撑着脑袋，转着笔，草稿纸零零碎碎的演算，脑子里已经过去了无数个数字。
　　唯一不同的是她过了国庆之后，手上突然多了个红色的相机。
　　高二这栋楼夹在高三和高一之间，两边都是小花园，南边是满院子的银杏，北边是金桂，成片的黄灿灿，都入了火红的构图当中，咔嚓一声，仿佛有什么就此落定。
　　高二的时间比高一流逝的慢些，终于盼来了周末，体育课还没结束，一堆人归心似箭，空气中都弥散着假期的诱惑。
　　木蓝桥去还了体育器材，落后一步回到教室，还没踏进去，里头乱哄哄的桌椅碰撞交谈声就铺天盖地而来，恍惚间仿佛听见有谁喊了自己的名字，抬头望去，竟是来交代关好门窗，正欲离去的戴班：
　　“木蓝桥，外头你妈妈找你。”
　　说完，旁边就有人没弄明白化学作业，凑到他旁边，他匆匆交代完木蓝桥，随手往窗外一指，就转身忙活。
　　木蓝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没瞧见戴班口中的“妈妈”，却察觉有些不对——
　　一楼教室外头甚至教学楼旁都有稀疏等候的家长。
　　不对，风华鲜少会有允许家长进学校接送孩子的状况，除非家长会的特殊情形，今天……怎么会？
　　木蓝桥抿起唇，太阳穴突突地跳，胡乱把东西收好，瞅着后门正当人多，想要浑水摸鱼，斜刺里突然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
　　“桥桥，别急着走啊，等等我。”
　　木蓝桥抬眼望去，瞳孔微缩，眼前这个中年妇女不是顾荀！
　　木蓝桥瞧她笃定，抓住自己不放手，绝不是认错了人那么简单，并且方才跟戴班指名道姓，显然是有备而来，她一时哑口无言，谁人胆子包了天，顶着风头混进学校里来抓人？
　　那女人劲道很大，将木蓝桥硬生生拽到身边，跟四周人磕磕碰碰，难免引起注意，木蓝桥正想开口，女人轻柔揽过她的腰，一个尖锐的东西刚好抵在侧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母女情深的戏码。
　　木蓝桥嗓子发紧，那形状应当是个刀片，她眼中暗藏狠绝，扫一眼周围穿着校服，正兴高采烈回家的同学，只好拖延时间，低声问道：
　　“你想做什么？”
　　那人却只说了两个字：“向易。”
　　木蓝桥眼中锋芒刹那显露，偏头对着她道：“他现在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了？”
　　女人微微一笑：“你怎么不怀疑是向易指使我这么干的？”
　　木蓝桥：“不可能是他，你们打算利用我威胁他做什么？”
　　女人余光扫着周围，手上力道又紧了几分：“你很有几分聪明，只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木蓝桥蹙眉：“你什么意思？他到底怎么了！”
　　女人察觉到这么几分钟耽误的功夫，周围人竟散的散，走的走，没多久就要清场，两人再僵持在这里难保不会暴露，暗骂这群小兔崽子放假挺积极，转而不耐地向里送了送刀片，低声威胁道：
　　“别啰嗦，快走，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向易还能活着等你。”
　　木蓝桥避无可避，暗自咬牙，这女人明显只是个喽啰，从她方才的话来看，晓得她必然反抗，于是一上来就用向易来威胁她，那么背后的人知晓她与向易之间的关系，但他们已经半年多未见，这个背后的人应当与向易结怨已久。
　　难道是包子？
　　但他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手段与心机？
　　向易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
　　“夏洋溪，你看见木蓝桥了吗？”许药作为班长被班主任揪过去做了苦力，匆忙抓着书包赶到楼下，恰好看见作为值日生的夏洋溪锁门，忙问道。
　　夏洋溪手上动作一顿，回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没跟你说吗？今天她妈妈来接她来了，一早就走了。”
　　“妈妈？……那是什么？”许药隔着窗户，望向里头记忆中木蓝桥的座位。
　　木蓝桥换到理科班，难得没坐到最后一排，从窗户望过去，恰巧能看见她的桌肚里躺着一个火红的相机。
　　许药方才着急赶过来，额头上的薄汗还没消退，这会儿又心慌起来：
　　“她最近很宝贝这个相机，怎么会把相机放在教室里？……你确定是她妈妈来亲自接她的吗？”
　　夏洋溪顺着他的话望过去，推开门，走过去弯身一看，果然瞧见那个相机：
　　“不会吧？可是……是戴班说的，说木蓝桥的妈妈在外头等她。”
　　“外头？什么外头？”
　　“哦，今天不知怎么了，门卫竟然放了些家长进来，当时我们一楼就有好些家长在教室外头等着，你们在五楼家长可能少一些。”夏洋溪拿着相机回答道。
　　许药那时候已经被班主任叫走，等出来的时候学校里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个人，并不知晓当时的情景，这会儿越听越心惊，怎么会这么凑巧？
　　“我去找她。”
　　他抿着淡薄的唇，一转身却撞上个许久未见的人来，那人显然被两人的动静惊动，按捺不住，前来查看的——
　　是高二升到实验二班来的王晓凯。
　　物化有两个实验班，一班和二班，人员没什么大的变动，王晓凯能争取到一个名额，实力可见一斑。
　　他原本有几个题目没搞明白，正戴着耳机琢磨，隐约听见窗外隔壁班传来的声音，熟悉的温润嗓音和魂牵梦萦的名姓就这么再次和他碰面，本不欲讨人嫌，却控制不住耳朵，直到察觉情形不妙，才忍不住摘下耳机：
　　“怎么了？木蓝桥出什么事了？”
　　许药眼尾一扫他刚刚出来的方向，眉尖压了压，在他身上飞快逡巡一圈，蓦然想起来些什么，问道：
　　“你是不是见过木蓝桥的母亲？”
　　王晓凯见两人神情焦躁，没多计较，想到前几个月有一回远远瞧见有一个打扮讲究的女人跟司机来他们家楼底下接走木蓝桥的场景，当时只觉得那个女人眼熟，回去一回想，才发觉眉眼轮廓和小时候见过的木蓝桥的妈妈如出一辙，不过浓妆艳抹和周身气派终究晃眼。
　　遂点头道：“前段时间刚见过。”
　　许药跟夏洋溪使了个眼色，夏洋溪会意，接着问道：“她妈妈看起来挺年轻，个子不太高，是个方脸？”
　　王晓凯摇摇头：“她妈妈看起来年不年轻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似乎挺爱浓妆，个子跟木蓝桥差不多，是个瓜子脸，年轻时候怪漂亮的。”
　　个子跟木蓝桥差不多？
　　夏洋溪嗓音有些干涩：“……可半个小时前自称是木蓝桥母亲的人比她生生矮了半个头……”
　　打扮也素净，想来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王晓凯见两人瞬间变了颜色，急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洋溪见许药蹙眉盯着自己手上的相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回话的意思，只得道：
　　“来不及细说，总之放学的时候可能是人多眼杂，有个自称是木蓝桥妈妈的女人来找她，戴班大概不知情，匆忙给那个女人指了木蓝桥，然后木蓝桥就被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回家了没有……对了，我先给她打个电话。”
　　她掏出手机，嘟嘟的忙音仿佛是催命符，一声声踏在三人心上。
　　“……那边没人接，消息也不回……”
　　许药面色沉沉，摇头道：“别浪费力气了，”他转而拿过相机，不大熟练地摆弄，“这个相机能不能跟手机同步，实时更新手机上的照片？”
　　夏洋溪：“就算能又怎么样？”
　　许药：“她是背了书包走的，但却没带走这个相机，不大可能是把这么显眼的东西忘了，说不定她给我们留了线索。”
　　王晓凯：“这个交给我吧，我和木蓝桥都喜欢摄影，小时候还一起参加过比赛。”他眼底浮现稍许怀念，鼓起勇气向许药伸手道。
　　许药手上动作一顿，眯眼看向他，只得交出相机：“你最好是真的会。”
　　王晓凯一耸肩，四两拨千斤：“这里懂相机的也只有我。”
　　他调出属性面板，又检查了一下相机的硬件，果然是市面上最新的款式，型号虽然没有多专业先进，但给一个业余的爱好者也是绰绰有余。
　　“可以是可以，但是同步是有距离和网络限制的，我们现在只能看见木蓝桥离开之前手机里更新的照片。”
　　王晓凯把照片调出来，递给对面两人。
　　许药接过去，却见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她拍的小花园，桂花在苍翠的树叶间静静与阳光对望，除了对面高三楼里正奋笔疾书的学生，再无其他。
　　许药抬头看了一眼木蓝桥的座位，从照片的视角来看，就是木蓝桥坐在自己位置上往外拍的。
　　夏洋溪也探头过来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这不就是她拍的风景吗？”
　　许药蹙眉，又往前翻了几张，重新调回这张照片，放大几倍，倏然问道：“今天高三有考试？”
　　王晓凯回答：“没有，今天是高三的家长会，一早就放学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家长能进来，看来早就打听好了今天是开放日。
　　王晓凯反应过来：
　　“那这张照片就不是今天拍的，高三最近的考试无非就是月考和周考，所以这肯定至少是上个礼拜的照片了！”
　　许药点头：“但是前几张照片跟这张照片显示的都是今天上传，从时间上来看，跟木蓝桥被带走的时间正好对得上，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木蓝桥故意上传的。”
　　王晓凯仔细看了一遍照片，摇头：“不是巧合，从光线和曝光来看，最后一张照片跟之前的几张照片不像是同一天拍的。”
　　夏洋溪：“那木蓝桥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许药低头撑着桌子，桂花是这两个星期才开的，高三上星期月考，上上个礼拜是周考，月考是高一高二高三一起进行，所以木蓝桥应当想说的是月考。
　　月考……
　　许药脱下身上的书包，翻出了两张卷子。
　　夏洋溪费解：“我说，这种紧要关头，你不会还想着学习呢吧？不至于吧，就算这回你文科第一，但总分比木蓝桥低上几分，也没什么，你们一个文科，一个理科，有什么好比的？”
　　一个文科……一个理科……低上几分……
　　许药拿过语文卷子，满是红笔痕迹的纸张哗啦啦作响，视线扫过附加卷阅读理解的选项，道：
　　“我知道她在哪里了。”